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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
和淺間一起前往神保町的酒井莉娜忽然叫道。
“怎麼了？有東西落在咖啡店了？”
“不是，我現在根本沒錢，還去買個什麼書咯——都是因為你！我本來是可以拿到這兩天的2萬円的。”
“是你自己說什麼[這兩天沒幫什麼忙，還是不拿錢了]，怎麼又變成我的原因了？
酒井同學，把自己充好人的代價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可不是什麼好人會做的事。”
委屈自己造福大眾，委屈自己人造福大眾，可是兩種概念，後者一般從不委屈自己，並且曆史評價都極其惡劣。
“哼！算了，原諒你了，先去書店選書吧。
近藤你待會多給我點建議，看先買哪幾本合適。等我找到工作，賺到錢再買。”
酒井說到後麵，臉上假裝的不悅淡去，流露出愉快的神彩。
她小跑到淺間麵前，舉著手機，給淺間一張張展示著她收集的圖書照片。
“我感覺goodreads裡麵的書都不太適合我，推理和科幻也沒什麼興趣，如果選法國文學，應該先看哪個作家呢？”
“為什麼選法國文學？”
“法國人寫的愛情應該是最浪漫的吧？《巴黎聖母院》《茶花女》《包利發還是法利夫人》，近藤你比較推薦哪一本？很多人說《茶花女》最好看。”
“福樓拜的吧，比較有教育意義。”
“那是哪位？”
“你說的《包法利夫人》的作者。”
“哦哦~這本好看嗎？”
“比較有教育意義。”
一番對話下來，酒井莉娜在淺間心中的形象獲得了極大的改善。
如果說之前她為了虛頭巴腦的名頭去當圖書管理員，隻是暴露了她的愚蠢。
那麼此刻認真考慮買書讀書的酒井，卻將身上真誠上進的品性給展露出來。
[當了圖書管理員以後，自然要讀一點書，好給彆人推薦。]
為這種理由讀書，其實大可不必。
知識流通空前加強的當代，讀書的成本不高，但時間成本卻很昂貴。
很多人是沒有耐心讀書的，大部分讀書不是為了體驗，而是為了融入社交。看幾部視頻，背幾篇評論，尋幾句文摘，就能上升一個段位——無論是對全篇立意的把握、創作背景的了解，還是對書中精彩片段的描述，都比那些真正讀過一遍卻不求甚解的人更能說會道。
在[快速閱讀]技能達到專家級之前，他也差點走進了這條歪門邪道，畢竟他一直用2-3倍速看電影，心浮氣躁，急於求成。
但很多時候，隻有當一個人懷著笨拙的想法前行時，腳步才是堅定有力的。
他深知唯有下苦功夫、下笨功夫的讀書，才能讓書融入生命，不斷產生積極影響。
當然，酒井莉娜現在隻是展示出了決心，還沒有給出行動。
如果能有麻衣一半的好學就好了。
名著裡陷於困頓卻發奮好學的主角們，往往都會有好心人的資助。比如《卡拉馬佐夫兄弟》裡受將軍夫人和首席貴族資助的伊凡，比如《紅與黑》裡受侯爵資助培養的於連，比如《霧都孤兒》裡受布朗洛先生資助的奧利弗。
裡那個階級固化，貧富懸殊的時代並未結束，而珍貴的善意，從古至今，依然稀缺。
所以，淺間沒有理由去吝嗇這一點買書的錢。
如果可以，他想點燃酒井莉娜的思考之火.倘若這是可以隨手為之的事情。
念及這點，淺間又開始自嘲，自己不過是東施效顰，他的善意帶著傲慢，並不珍貴，反而有股惡臭。
“發你的書單裡有一些我有電子版，等下可以傳你。至於另外的書，我借你錢買就行了，身為老師，給學生無息貸款也是很正常的。”
剛剛掛著微笑的酒井，此刻又用高度警惕的眼神看淺間，
“對我這麼好，你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警告語氣裡充滿防備，但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一點也沒拉遠，她甚至沒有收起嘴角的弧度，以至於一邊瞪眼一邊微笑的表情，顯得十分古怪。
淺間摸了下額頭，薄薄的一層汗肯定不是太陽曬出來的。
這就被當做另有所謀了？
明明還有150個g的學習資料沒和她分享，也沒給她做什麼培養計劃，更沒指望酒井莉娜能成為間島這樣全麵而優秀的學徒。
他一直也在警惕自己那廉價的滿足自尊的善意，會變成一種控製暴力。
“你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我隻是說借你錢，你以為不用還麼？”
“你想讓我怎麼還？我現在可沒錢還，一分錢都沒有了。”
酒井這個時候又收起笑容，雙手抱肩捂胸，用看可疑人物的眼神看淺間。
“現在沒錢不代表以後沒錢，從每周的生活費抽一點，慢慢還就行。”
“隻是這樣？”
“你以為是怎麼還錢？”
酒井莉娜自覺說了奇怪的話，臉又紅了起來。
兩人又走穿越了一條窄巷，心跳平複的酒井停下了腳步，歎了口氣，苦惱道，
“本來就欠你的，還是不要借我錢了我的生活費已經提前預支了三個月.現在找美椿姨要肯定會出大問題的。”
“美椿姨？”
“啊，我爸再婚的對象。想讓美椿姨再給我一筆生活費的話，至少要等到明年一月。”
酒井莉娜若無其事地把自家隱你私說了出來。
“你的錢是被犬養他們勒索的吧？”
“嗯還有不認識的二年級學長。”
“一共多少？”
“65萬。”
這個數字其實在東京不算少了，3-4個月的生活費，平均下來一個月15萬以上，很多富裕的中產也給不起這麼高的生活費。
隻不過這個數字在充斥著攀比、誇耀、虛榮的kkis，完全不夠看。
“明白了，今天有事，明天我去幫你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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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折騰了，少給自己找麻煩。要不回來的，他們早就花了.而且，我也沒有證據.”
酒井莉娜擺擺手，表示自己其實無所謂。
“沒關係，相信你的老師和同學，大家都會有良心發現的時候。”
此前通過亮身份與kkis校方完成大和解後，校方主動取消了對淺間的罰款，而一年9班幾位同學的家訪溝通工作，左近校長也安排人幫自己處理了。
但聽到酒井被勒索的事，淺間決定還是得把一年9班的家訪活動進行到底。
讓這些家長替他們兒子買幾張贖罪券不過分吧？
酒井看著淺間沉思的側臉，覺得他身上的陰沉味道散去了不少，和秋日湛藍色的天空很搭，一時有些入迷。
她並不懷疑近藤真一郎的實力。
眼前這位高挑消瘦的教師，不僅有著高貴的九條家背景，也有著驚人的學識和財力，替一位學生打抱不平，不過是舉手之勞。
但不知為什麼，她的內心一直在提醒自己，那60多萬不要更好。
於是酒井莉娜固執道，
“我也沒打算要回來了，就看什麼時候找到新工作吧。”
“嗯。”
淺間嘴上答應，心裡麵卻已經規劃好了明天的行程。
兩人在十字路口停下，一輛出租車從他們麵前經過。
淺間忽然問道，
“對了，上周打車不是給了你20萬麼？怎麼一下子就沒錢了？”
“內個.”
“亂花了？”
“才沒有！！！”
“那錢去哪了？”
“.還到美椿姨的抽屜裡了，之前上交的那65萬，有20萬不是生活費是我偷偷從美椿姨那裡拿的錢。”
“所以你剛剛才說[本來就欠你]，說的是這20萬？”
“包括這20萬，還有優步的錢，放心，我都會一點點還你的，隻要找到新工作。”
“.”
綠燈亮起，兩人通過人行道，淺間又問道，
“有想好找什麼工作嗎？”
“實在不行就去家附近的便利店吧.今天出門有看到招聘海報。”
“沒有特彆想做的事麼？”
“想做的就是賺錢。”
兩人經過一家飯團店，淺間繼續問道，
“酒井同學每天吃的鹽飯團，是自己做的，還是家人做的？”
“當然是自己做的啊，我爸和美椿姨都很忙的。”
“所以你的廚藝還不錯？”
雖然禦行院和老秦家的餐館不方便介紹，但二條家旗下也有酒店和餐廳，二條玲奈作為知情人，拜托她一下問題不大。
“咦？怎麼扯到這個上麵了？隻會做鹽飯團的人，怎麼可能有廚藝？家裡沒人做飯，要吃也都是在外麵餐廳。我從小學六年級開始，就隻在福利社或者便利店買便當吃了。料理方麵完全不行的，也沒有興趣。”
“也就是說，如果不打工賺錢，又不想追究勒索的事，你接下來三個月可能連鹽飯團都吃不起咯。”
“鹽飯團還是管夠的，美椿姨買東西抽到了大獎，家裡還有3袋米。”
“你這個經濟狀況，我建議你暫時還是不要買書了。除了發你的電子書，書單裡我有的實體書，也都可以借你。”
“那可不行。”
“你為什麼還要堅持買書？”
酒井莉娜理所當然道，
“因為我現在可是圖書管理員啊，沒一點自己的藏書怎麼行？”
“我把我的書送你怎麼樣？”
“那你還是借我錢吧，我會努力打工還錢的。”
“.”
淺間沒有過多糾結這些事。
其實給酒井介紹一份圖書管理員的工作也不是不行。
隻是，如果動用醍醐書屋的關係，那就和介紹禦行院家的餐廳一樣，把自己給暴露了。
這也是淺間沒有帶酒井去附近的蔦屋書店免費淘書，而是選擇去神保町的原因。
兩人看到有家書店門口坐著一位曬太陽打盹的金發女子，她旁邊的小黑板招牌上，寫著法語新書到貨。
淺間領著酒井走進了這家名為soid的書店。
店裡麵的法語書很全，或者說，基本就是以法國書為主的外語書店，每條書架上都張貼著一個法國城市名的亞克力牌，兩個背著包的外國人正站在寫著[馬賽]法文和片假名的書架前閱讀著。
酒井看著書架頂端斜掛著的法國國旗，疑惑道，“這裡都是法國書麼？”
淺間掃了一眼書名，點了點頭。
“對法國文學感興趣麼？最近剛到了新版的《追憶似水年華》，帶插圖，很有收藏價值哦！”
在外麵打盹的女店主走進來，用帶關西口音的日語介紹道。
“近藤，這位小姐說的似水年華，你給我推薦的書單裡有嗎？”
“沒有，意識流的，不是文學愛好者是讀不下去的。”
“好吧。暫時不需要，謝謝。能告訴我《包法利夫人》這本書在哪麼？”
店主將書遞給了酒井，酒井又是一陣感謝。
雖然外表像個辣妹，實際上卻禮貌得像就讀教會學校的女孩。
或者說，本來她就是一個善良禮貌，腦子不太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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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藤，《偽幣製造者》怎麼樣？是犯罪類冒險的嗎？”
“不是，故事結構比較複雜，難讀程度不下於《追憶似水年華》。”
“近藤你都讀過麼？”
“讀過簡介。紀德的《窄門》和《田園交響曲》倒是讀過。”
“那我要買這兩本，《窄門》是麼？嗯.找到了！！！”
酒井踮著腳將書取下，開心的像得到小紅花的幼兒園小朋友。
她很快又找到了《巴黎聖母院》和《茶花女》，看著琳琅滿目的書，她笑著問道，
“近藤你看過多少本法國？”
“不知道，看的不多，100本以內吧。”
“這還不多嗎，100本.你不是東大哲學係的嗎？哪有時間看這麼多閒書？”
“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總是會有的。”
“你最喜歡的一部法國是哪一部？”
“《紅與黑》吧。”
“為什麼？”
“那是我親自掏錢買的第一部法國。”
“你是在諷刺我嗎？”
“.你或許太敏感了。”
酒井莉娜和淺間又谘詢了一下，拿下了《紅與黑》《小王子》《高老頭》和《笑麵人》。
“差不多夠了。我讀書很慢的，估計光這兩本就夠我看到明年了。”
酒井拍了拍胸前的一摞書，似乎對《紅與黑》和《窄門》很感興趣，完全忘了她最開始是來買《包法利夫人》的。
“嗯。”
淺間在前台和老板結賬。
一共9本書，3萬8600円。
不知道這家店的物價是不是和法國對齊了，比想象中的貴。
特彆是《小王子》，是岩波書店的特彆紀念版，附贈一張碟片，一本就要7800円。
“這下子欠你24萬了誒？我自己提沒問題的。”
淺間將兩大袋書提到了手中。
“這些書都暫時交給我保管。你每次讀完一本，來我辦公室交讀後感，我再給你另外一本。”
“還能這樣嗎？”
“嗯，這裡有9本書，你每交一份合格的讀後感，我給你抵5000。”
酒井瞪大眼睛，又念了一遍，
“還能這樣嗎？近藤你腦子沒毛病吧？這不是給我送錢嗎？”
“你不是說一個月最多看一本書嗎？想靠讀書把賬抵完，你讀到畢業都不夠。”
“這算是賭博實驗嗎？”
酒井忽然又心情複雜地問道。
“大概算吧。”
淺間看了下手機，又說道，
“對了，給你找了一份時薪1100的工作，書店，周末白班，可以嗎？”
“.這份工作可以做多久？”
“能做多久取決於你。”
[這就是九條家的神通廣大麼]
酒井莉娜在心中想到。
“近藤，我不能讓你白介紹工作，後麵拿到工資了，20%我會還給你。”
淺間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酒井一眼，
“先通過麵試再說吧，還有，以後要叫我近藤老師。”
“失格老師。”
“是近藤老師。”
“失格老師。”
酒井像鬨彆扭一樣，就是不改口，但是笑得倒是挺歡的。
時間一晃就到了中午，淺間帶著早飯都沒吃的酒井吃了頓麥當勞，又和她詳細說明了二條玲奈發給他的書店工作信息，便和她告彆。
本來打算讓身為圖書管理員的酒井，幫他搜集一些消息抵賬的。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學生就應該做學生應該做的事，酒井的腦袋瓜似乎也不太適合做情報工作。
明明用道具降了2點魅力，他有些疑惑，5點魅力並揚言隻愛機甲的自己，為什麼還能讓酒井莉娜露出各種熟悉的表情。
辣妹慣用的接近人的伎倆？
不，她明顯隻是一個外表和腦子像辣妹的女孩。
九條家的光環？
也不像。
太容易感動的戀愛腦，可是很容易受傷的。
想到這裡，安娜·斯科特·金的電話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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