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後，校長左近向大家透露，經過學校管理層和學生會團隊、教師教學組的討論，學校將在下周正式宣布——
近藤真一郎老師的倫理課，已被學校列入kkis首批教學改革試點工程項目。未來，kkis會督促教師們在日常必修課內容上進行教學創新，為大家提供更高質量、更好體驗的課程。
現場的文科組組長們交換著眼神。
他們誰都沒有料到，早上還是大多數人眼中隨時會爆金幣的新人教師，下午卻搖身一變成了被校長和學生會力推的kkis教育明星。
這就是有九條家做靠山的實力麼？
可是，明明可以一起當薪水小偷的，你這特權階級怎麼和那個鬆枝一樣，帶頭卷起來了呢？
教室內外，一年6班、7班、8班、10班的學生們熱烈討論起來。
如果以世界城市來比喻kkis教師們的課堂，這學校99的課堂都是諸如西非叢林、中東廢墟、南洋漁村等等不毛之地，而近藤真一郎的課堂，則是披著雅典古城皮的，刺激好玩的拉斯維加斯。
他們無一例外地肯定了近藤倫理課的魔力。
即便是比父親的嚴肅臉還要無趣的哲學史，近藤依舊能講出一些仿佛美女阿黑顏的新花樣，牢牢抓住他們的注意力。
更重要的是，當他們記住一些知識時，大腦前所未有的反饋著海量的愉悅感，這讓很多自認為不是學習的料的人，重新認識了自己——原來是以前的蠢貨老師們耽誤了自己這個天才？
他們還聽到近藤真一郎說，他會把倫理課的所有教學內容儘量上傳到學校網課係統中，所有人都可以在線上學習，但他的正常課堂，隻會允許10位非課堂班級的旁聽生入內，每位旁聽生需要向學生會繳納指導價為500円的入場費，拿到憑證後才能入場聽課。
他的免費選修課《控製與反控製藝術》也下周一在學校官網選課係統裡開放選課，下周三正式開課，剩餘報名名額不足40個。
而另一門選修課《權力的戰爭》將不定期開課。報名費5000萬，名額6個，需要在他辦公室進行登記報名；此外，近藤也表示，他每隔兩周會進行一場大型實驗，實驗的最後勝利者，將免費獲得《權力的戰爭》的聽課資格。
澤野和近藤5000萬的賭局已經不用懷疑，事實上，這就是近藤真一郎送出的第一份免費聽課名額。
九條家的人，手筆果然不同凡響
學生們再也無法像對待其他弱氣教師那樣，將這位陰沉得似要擠出墨魚汁的跛腳老師當做隨意拿捏的小角色。他們的心裡甚至迸發出[kkis要是早一點出現近藤真一郎這位老師該多好？]的想法。
“近藤老師真是深藏不露啊”
鬆枝正宗對淺間感慨道。
下課後他便拉著淺間來到了這處離教學樓不遠處的吸煙角。
“沒什麼深藏不露，多虧鬆枝校長和左近校長的支持，學生會才會對我的教學大開綠燈。”
鬆枝正宗笑著搖搖頭，從西裝內側口袋掏出一盒香煙，遞向淺間，問道，
“抽煙麼？”
“不抽。”
“介意我抽一根嗎？”
“隨意。”
淺間望著地上淩亂的煙頭，想到了公然在辦公室抽煙的古屋老師，在教室抽煙的澤野。
既然大多數人都隨地吸煙，這鬼地方有必要設吸煙角麼？
在不需要秩序的地方，這些秩序多餘的像舞台上戲份已儘卻杵在中央忘記離場的小醜。
鬆枝正宗銜著香煙，將煙頭點燃，深吸了一口，也不摘煙，隻是讓青灰色的氣體從他的鼻子噴出，像一匹西伯利亞寒冬出門一邊噴氣、一邊乾活的老馬。
這個動作重複了三遍，鬆枝才摘下嘴邊香煙，轉過頭對著淺間說道，
“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近藤老師。我沒有看錯人，你對我的考核計劃頗有微詞，卻也是第一個身體力行支持我的人。”
淺間聳聳肩說道，
“隻是憑著職業良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至於其他老師為什麼不快速響應你，那就得你自己好好想想了。另外，如果接下來還是什麼拉我入夥的話，鬆枝校長就不要白費力氣了，你個人的懺悔行動，我沒有參與的興趣。”
“那還真是遺憾我隻是想問一下近藤老師，你有沒有考慮過，把錢輸給你的賭徒，會從那些可憐的孩子們身上變本加厲的拿回來？”
淺間當然知道這個，這些喜歡賭博和打劫的學生，正如那些把國家經濟搞壞，卻變著法子從國民身上征稅的政客；正如公司效益減少，就克扣工人加班費、年終獎的管理者。
權力給了他們壓榨的權力，壓榨的權力又鞏固著他們的權力。
淺間回道，
“那不是我考慮的事情。鬆枝校長，如果你期待一場革命，你就該期待所有的無產者，真的已經一無所有。所謂[無恒產者無恒心]，過去不敢做的事情，被慫恿兩下就願意做了。”
“這種話不應該是剛剛一直強調【arete卓越的德性】的近藤老師嘴中講出來的。”
“這個時候，你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慫恿他們。如果沒有流血的勇氣，什麼事情都改變不了。”
“如果要犧牲彆人達成自己目的，那麼哪怕這個目的是極好的，最終也隻會越改越壞。”
“那就讓這目的成為他們願意為之犧牲的使命，做不到就不要空想了。鬆枝校長，你放著kkis真正的問題不解決，跑過來對我聊道德，是不是有些欺軟怕硬了？”
“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近藤老師。你說的這些我也清楚。”
鬆枝尷尬解釋完，又默默抽了幾口煙。
淺間看了下手機，歎了口氣，說道，
“有學生在辦公室等我了，鬆枝校長，告辭。”
“慢著！近藤老師，還有一個問題你對你的倫理課和選修課進行了名額限製，有沒有考慮過，學生會或者其他人會變成黃牛，拿名額借機敲詐那些真正願意學習的學生？”
“這些不是我考慮的事，有問題就去和山縣會長交涉吧，你們不是認識，還一起吃過午飯嗎？”
“解除名額限製不是更好麼？”
“你的意思是，其他老師不用活了？我記得學生到課率以及選修課人數和老師的薪資獎金掛鉤吧？按鬆枝校長你的考核標準，很多人要倒賠錢吧？”
“”
“再見。”
望著淺間跛行的背影，鬆枝正宗的喉嚨裡咕嚕了幾聲，仿佛有幾句話正在裡麵掙紮，他試圖吸一口煙把這些話壓下去，卻被嗆到咳嗽起來。
他從教務處了解到了近藤老師重新簽訂合同的事，新合同成了kkis的高度保密文件。
教師中已經有很多人將[近藤真一郎的到來]和[九條家戰略回歸的傳言]聯係在了一起，對kkis的未來充滿遐想。也有很多人認為近藤真一郎或許真的就是來kkis賺錢的，校長和兄弟會他們之所以支持近藤真一郎，不僅是因為近藤的九條背景，更因為他們已經完成了賭博分贓協議
這位亦正亦邪的近藤真一郎九條家究竟是為了什麼把他派到這裡來？
“近藤老師，你總算回來了~”
一年10班班主任小林老師熱情地打著招呼。
“近藤老師，今天真是給我們文科1組大大的長了一次臉啊~~~啊呀呀呀疼疼疼！”
三國誌老師夏目自來熟地想挽住了淺間的脖子，被淺間下意識將手扭在了背後。
一年級文科1組的老師們似乎都在等著他，連下班最積極的瞌睡蟲老師佐藤都沒下班。
“近藤老師，入選kkis首批教學改革試點項目有什麼要求？”
“近藤老師，重新簽合同這件事是真的嗎？薪水加了多少？”
中川老師毫不忌諱地八卦起來。
淺間放過夏目，擺了擺手，說道，
“具體事情明天再聊吧，這個月的工資發下來，我請大家吃飯。”
“好吧，有學生還等著近藤老師，我們就先下班了。”
本來想組織一場聚餐的河野和淺間對視一眼，笑著招呼老師們離開了辦公室。
古屋欲言又止地看了淺間半天，跟著大夥離開了。
辦公室隻剩下兩個人。
淺間在龍造寺身邊直接坐下，開始整理桌麵上的各種文件，整了大概2分鐘，找出從圖書館借來的紀伯倫的《沙與沫》，才對龍造寺打起了招呼。
“久等了，龍造寺同學。”
冷顏少女雙手抱臂，看著這位目中無人的教師，淡淡道，
“20分鐘不到，不算太久。”
“找我有什麼事？”
“謝謝你的筆記，但我不喜歡欠人情，聽芹沢說你的選修課需要人幫忙簽字，我可以幫你。”
怎麼感覺[不喜歡欠人情]這句話，鳳凰院也說過？
既視感在淺間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回道，
“已經不需要了，沒聽說麼，我的選修課下周三就可以開課了。龍造寺同學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給你留一個位置，免得作為班長卻被大家孤立。”
“孤立的事情，就不勞煩近藤老師費心了，9班的大家都很好。”
“隨你，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知道。另外，以後不用主動給我做筆記。”
淺間一邊像打發消遣一樣快速翻閱著《控製與反控製藝術》前5節課的教案和講義，一邊說道，
“這是老師的本職工作，不要搞得像我在討好你們，這麼想就有點惡心了。給缺課的學生做筆記，和學生喜不喜歡，看不看無關。”
“包括那些休學的學生麼？”
“那是自然。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請回吧，我也要下班了。”
龍造寺莫名地產生了一種煩躁。
隻花了兩天時間，她就對kkis的教師們失望了。不是說他們教的很差，而是能分明地感受到，他們與學生之間的那一層冷漠。這些老師一口一個本職工作，卻對kkis裡的日常欺淩視若無睹。
小日向說，因為一些流言，學校在這周顯性的欺淩事件，明顯比之前少多了，但不代表欺淩消失。
流言是淺間靜水製造的嗎？
他這個家夥，向來喜歡搞輿論戰爭。
他真的不在kkis麼？
從文科1組辦公室出來，想著淺間靜水的龍造寺往圖書館方向走著，在kkis住校的她，決定在晚飯前先查一下資料。
kkis的路很繞，但是每一塊地都規劃的很整齊，正當她穿越一片樹陣，走到禮堂前的空曠草坪上時，被幾個來勢洶洶的女生攔了下來。
“就是你搶的綠子的男朋友吧？”
“下賤的beach。”
龍造寺皺起眉頭，說道，
“你們認錯人了。”
“不是你是誰？我們都拍到你和她男朋友從酒店出來的照片了。”
一隻手伸出來，準備抓龍造寺的頭發，卻被另外一隻大手接住。
“照片給我看看，老師我很感興趣。你們是三年12班的下野同學、三年14班的鬆岡同學、還有15班的神穀同學，我沒認錯吧？”
被捉住手的女生下野拚命掙紮著，將手抽了回來。
“神神經病吧！”
“你是哪位？”
“喂他是那個5000萬的拉斯維加斯！”
5000萬的拉斯維加斯是什麼鬼！
“這個世界怎麼了？大家破壞彆人的名譽居然一點負擔都沒有。
嘛，讓我們打個賭怎麼樣，如果照片上真的是龍造寺，且沒有s的痕跡，我就付你們5000萬，如果有，你們每人付我500萬，並給龍造寺同學磕頭道歉，或者，把指使你們這麼做的人供出來。”
“誰誰要和你賭啊！神經病！”
“我們告你x騷擾哦！”
“全kkis都知道我對女生hard不起來，你們這盤屎扣不到我頭上來。”
“惡心！差勁！”
三位高年級的女生落荒而逃。
本來想說謝謝的龍造寺，忽然頓了頓，對淺間皺眉問道，
“你跟蹤我？”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說謝謝麼？”
“但你認識她們，基於你周一才來這個學校，很難不懷疑她們就是你派來的。”
“班長同學，你的臆想再次讓我感到惡心。你怎麼不懷疑，是你拿著龍造寺家名得罪的[b]兄弟會呢？”
“你調查我？”
“知道學生的名字，了解自己班長的愚蠢，阻止自己學生被欺負，這些都是老師的本份。”
龍造寺冷笑道，
“賺學生錢也是？”
“也有不賺的時候，正如古希臘有收學生錢的普羅塔格拉，也有不收學生錢的蘇格拉底。正如華夏有收學生束脩的孔丘，也有不收學費的墨翟。”
“把自己和蘇格拉底、孔子、墨子比肩，近藤老師不會不好意思麼？”
“既然你知道這些名字，證明我的舉例是成功的。說起來，私下調查我的，是班長同學才對吧？”
“證據呢？”
“不瞞你，我能分辨出一個人看熟人和陌生人的眼神。昨天第一次見麵，你的眼神明顯在說，你對我有一定的了解。”
龍造寺心神有些鬆動，這個身上帶著謎團的近藤真一郎比她想象中更難看懂。
“嗬，隻是這種口說無憑的東西麼？”
“我也能分辨出一個人到底說謊沒，你剛剛在心虛。”
“近藤老師，信口開河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龍造寺不再言語，把淺間撇開，獨自走往圖書館，卻發現淺間依然跟在她的身後。
“還說你沒有跟蹤？”
淺間聳肩掏出一個貼著圖書館標記的口袋本——紀伯倫的《沙與沫》。
“你是不是有點想太多了？口口聲聲說不喜歡欠人情，卻對我惡語相向的班長同學。”
兩人一前一後出現在圖書館的門口，而補了一道妝，又抱著一本機甲圖書的坊門富佳音，明媚的臉色又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