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你咋哭了？”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話我送你去醫院。”
李有福注意到三姐的異常，停下了筷子。
李來娣抽泣著，用袖子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三姐沒事，你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同誌，一共多少錢？”
“一元錢。”
李有福隻是很久沒吃餛飩，又不是非吃這一頓不可，他放下筷子起身，從兜裡摸出一元錢遞給攤主。
“老六，餛飩還沒吃完，你要乾啥去？”
“不吃了，已經飽了。”
撂下這話，李有福提著蛇皮袋子就走。
“這！”
李來娣看了看沒動的餛飩，一咬牙快步追了上去，“老六，你要去哪？等等我！”
“啥人啊這是，這不糟踐糧食嘛。”
這一幕，看得攤主直搖頭，端起李來娣沒吃的那一碗，幾口就將餛飩全部送進嘴裡。
“等等！”
“老六，你到底要乾啥？”
李有福好笑的看向三姐，“既然你不歡迎我，當然是買票回去，難道還留在這裡讓人看笑話？”
“對了，蛇皮袋子裡是給你和三姐夫帶的糧食和肉，我也懶得帶回去了，你看著辦吧。”
“老六，嗚嗚嗚……”
李來娣這一刻，像是丟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抓住李有福的胳膊死活不鬆手。
“乾什麼的？”
也就在這時，一個年紀稍大的工作人員朝著二人走了過來，眼神不善的盯著李有福。
“大娘，誤會，我們兩姐弟就是拌了幾句嘴，親姐弟，一個娘生的！”
李有福聞言看去，頭皮也有些發麻，他可不想被安個流氓罪。
“真的？”大媽狐疑的看向李來娣。
李有福在一旁催促，“三姐，你趕緊解釋一句。”
李來娣詢問，“那你還走不走了？”
“不走了。”
李來娣聞言，收起眼淚，“大娘，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姐弟吵了兩句，他要走我不讓，事情就是這樣。”
“行了，趕緊走吧，這麼多人看著也不知道注意著點。”
大媽一聽，悻悻的擺了擺手。
“謝謝大娘，我們這就走。”
話是這麼說，也沒見李來娣真的將手鬆開。
李有福好笑的搖了搖頭，“你這眼淚說下就下，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還貧是吧！”
李來娣又羞又氣，上手就在李有福胳膊上擰了一把。
“嘶！”
李有福疼的齜牙，“你想掐死我，小心我告訴娘你欺負我。”
“你敢！”
李來娣雙眼一瞪，一副惡狠狠的表情。
這一幕，不由讓李有福想起了小時候，李來娣也經常用這種表情嚇唬自己。
在這幾個姐姐當中，三姐的性格也是最特彆的一個。
想到這，李有福語氣一軟，“那你總該告訴我，你剛才哭啥？”
“是不歡迎我這個弟弟來看你，還是？”
“少胡說！”
李來娣氣的又拍打了李有福一下，“要是不歡迎你，我吃飽了，半夜就爬起來，就為了來車站接你。”
“還不是你剛才說的太玄乎……”
說著說著…李來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李有福卻是接住她的話茬，“意思是我說瞎話騙你了。”
“我倒想問問，我騙你啥了？”
“連你親弟弟的話都不相信，咋有你這樣的三姐。”
李有福表麵上將委屈的表情發揮到了極致，心裡卻是笑噴了。
他知道三姐精著呢，但沒想到連他的話都會懷疑。
沒錯！
剛剛都是李有福演出來的，不是隻有李來娣會演戲，說哭就哭。
李來娣有些遲疑道：“就是家裡麵，你沒騙我？”
“要是不信，你自己拍電報回去問娘。”
“其實我也不相信……”
“你！”李來娣氣的用手指著李有福。
李有福朝她翻了個白眼，“你什麼你。”
“眼睛睜大看好了。”
說話的同時，李有福已經伸手解開了綁在蛇皮袋子上的繩子。
沒有什麼言語，比眼睛看到的事實來的更有衝擊力。
糧食，好多的糧食，還有肉……
李來娣微微張開嘴，眼睛都看直了。
她沒想到李有福會背這麼多糧食，千裡迢迢跑來看她。
回想起前麵李有福說過的話，李來娣羞憤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一邊是心裡暖暖的，老六終於長大，知道心疼人，有一種被家人嗬護般的溫暖。
這種感覺，除了在聶海龍身上感受過，李來娣也是第一次從自己家人身上感受到，特彆這個人還是她一直嗬護到大的親弟弟。
另一邊則是心疼。
李來娣伸手，摸了摸剛才被她掐住的胳膊，心疼道，“老六，三姐剛才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現在知道道歉了？剛才乾嘛去了？”
“你，你彆得寸進尺！”
李來娣又做出小時候嚇唬李有福時，磨牙的動作。
配上她不過肩的短發，看上去還有那麼一點可愛。
“好了，留著話，咱們邊走邊說，你不是說還要坐班車嗎？”
李有福的提醒，李來娣瞬間回過神，她一拍腦門，“都是你，要是趕不上車了，你就給我走回去。”
話是這麼說，李來娣嘴角揚起的弧度，還是說明了她此刻的心情很好。
和李有福打打鬨鬨，像是時間又拉回到了從前還在農村的時候。
6年沒有相見，彼此的隔閡，像是消失了一樣。
李有福也趁著趕班車的這個空檔，又把對蔣翠花說過的話，在三姐麵前提了一遍。
有了一開始的反轉，以及糧食所帶來的衝擊。
李來娣倒是很快就相信了，祖宗教會李有福本事這件事。
隨著李有福的講解，李來娣張開的小嘴，幾乎就沒合攏過。
什麼釣魚換工作。
又是什麼野豬分給全村。
每一句話，每一件事，都在衝擊著李來娣的心靈。
“老六，這種事在三姐這說說就行了，可彆在外麵到處亂說。”
李來娣聽完李有福的講述，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為自己謀福利，而是讓李有福保密。
聞言。
李有福回了個放心的眼神，“三姐你放心，這些話也就是對娘，大姐，二姐，五姐她們說過。”
“我又不傻，這種事怎麼能對外人講。”
不過很快，李來娣又想到了聶海龍，見她欲言又止，李有福主動詢問，“是不是姐夫那邊不好交代？”
“嗯！”
李來娣也沒隱瞞，而且也根本隱瞞不了，李有福拿來的這麼多糧食就解釋不通。
“姐夫那邊你看著辦，跟他說了也不要緊，但有一點，隻能說這些本事是跟一個老獵人學的，千萬彆說是跟祖宗托夢有關。”
“三姐有數。”
李來娣知道輕重，附和點了點頭。
也就在這時，通往鎮上的班車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