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大離城肅殺的戰爭氛圍儘數消散,隻剩下偶爾殘留在牆根的班駁血跡,還證明著這裡發生過慘烈的戰爭。
短短三天時間,對於大離城的百姓來說,這三天讓他們又驚又怕。
來自鬼嶺宮的軍隊殺入了大離城,恐怕大離王朝已經倒下,鬼嶺宮取代大離王朝,成為這片土地新的主人。
而自古以來,王朝更迭之際,往往伴隨著屠殺和死亡,底層百姓如草芥般被收割。
大離城的百姓擔驚受怕,尤其鬼嶺宮還是魔道宗門,在人們印象中,魔道可沒有好人啊!
就這樣過了三天,躲在屋中瑟瑟發抖的大離城百姓終於有人開始走出家門。
沒辦法,百姓家中沒有餘糧,總不能龜縮著不出活活餓死吧。
家住大離城廣福坊安新街的劉老漢,就是出門的百姓一員。
安新街位於大離城北側,是窮苦百姓居住的地界,劉老漢有著一手木匠手藝,靠此養活了一家五口人。
此時在劉老漢屋中,昏暗狹小的房間內,可數清米粒的稀粥被分成五小碗。
三個乾瘦乾瘦,頭發枯黃的小孩三兩口喝完,吸溜著舔碗,遲遲不願放下手中的破碗。
劉老漢的妻子今年四十,艱苦的生活和高強度勞作,整個人看起來就跟六十多歲一般,頭上已經有了不少白發。
劉老漢將手裡的粥喝了一口,然後將剩下的分給三個孩子,道:“你們在家待著,我去外麵探聽探聽情況。”
“當家的,外麵還亂著呢,你不要命了。”
妻子張氏急忙放下碗,趕緊勸說自己丈夫。
“婦人之見,家中糧食耗儘,再不出去接點活乾,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風去。何況還有徐老爺家中的印子錢要償還,到時還不起,徐老爺怪罪下來,我們就都得賣身為奴。”
劉老漢一拍桌子,把幾個小孩子都嚇到了。
他口中的徐老爺是工部尚書徐清,在腐敗的大離王朝,掌握工部這一職權部門的徐清,在接到生產命令後,就會上下其手。
先是將生產任務外包出去,不能外包出去的,就將生產材料以次充好,儘量削減成本,剩下的錢就被徐清分潤成自己的財富。
而接外包這些工匠,同樣會麵臨盤剝,徐清常常以產品不達標為由,雞蛋裡挑骨頭,聲稱他們損壞了皇家所需器械,要對其進行嚴厲處罰。
還不起錢的,隻能從徐清這裡貸款高利貸,用於償還罰款。
至於告官?
敢這麼做的,屍體都丟到城外護城河裡成為魚食了。
就靠著這麼上下兩頭吃,徐清成為了大離城的高利貸放債人之一,被人稱為虎頭閘,形容他放債狠辣,年息利大於本,很多人因此家破人亡。
劉老漢就是借了徐清的工匠之一,本來手藝精湛的他還能生活不錯,可如今隻能吃糠咽菜,餘錢都得在還債上,而且根本看不到儘頭。
“你們安心在家不要亂出門,我去去就回。”
劉老漢再三叮囑,在家人憂心忡忡的目光中,小心翼翼推開房門,走到了外界的街道上。
此外街道上十分空曠,隻有很少的百姓身影,而且人人都是步履匆匆,左顧右盼,生怕遇到亂軍。
劉老漢在此生活數十年,對於周邊環境已經十分熟悉,他出來後就跟周圍的左鄰右舍互相打聽消息,探聽情況。
“剛開始亂軍入城時最亂,到處都是喊殺聲,我家的窗戶都濺上老多血。”
“兩天前好像就有亂軍來張貼告示,我沒敢出門看,不知道是什麼。”
“你說皇帝是不是已經駕崩了,新的皇帝是鬼嶺宮那個宗主蘇傑,聽說對方叫血魔老祖什麼的,一聽這名字就凶的狠咧,今後日子又要更難了。”
劉老漢從左鄰右舍這裡聊天一番後,就轉身來到了安新街外,他打算去采買一些米糧,家中已經沒有多少糧食了。
一路走到最近的一家糧店,這裡的糧店大門敞開,最讓劉老漢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他就怕亂世中連糧食都買不到。
下意識緊了緊懷裡的銅錢,劉老漢又不免有些擔心,不知道糧店的價錢會不會大幅上漲。
因為以往每次遇到戰亂,城內的糧食價格都會應聲上漲,本來百姓購買糧食就已經入不敷出,要是糧價再大幅度攀升,他們可就真買不起了。
特彆是這家糧店的掌櫃,還是不好說話的主,平日裡對於劉老漢這些百姓向來苛刻,經常惡意上漲糧價,販賣的糧食裡也經常摻沙子。
偏偏糧食這種生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經營的,都是站著後台,告官都沒用。
然而等到走近之後,劉老漢驚訝的看到,糧店掌櫃那胖滾滾的身軀,不對,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糧店掌櫃的屍體就掛在路邊一棵歪脖子樹上,屍體上有著蒼蠅嗡嗡飛,蛆蟲鑽動,但劉老漢絕對不會認錯。
單單這個重達三百多斤的體型,就不是尋常百姓能夠擁有的。
平日裡百姓連吃肉都少,油水不足,彆說吃成胖子,能夠不瘦的皮包骨,那都屬於是殷實人家。
“掌櫃的被絞死了?”
劉老漢滿是驚訝,在安新街作威作福,當地一霸的糧店掌櫃,居然被活活吊死在歪脖子樹上。
不過此時家人的肚子要緊,劉老漢隻是看了幾眼,還是進到了糧店裡。
劉老漢發現,糧店裡很多店員換成了陌生的麵孔,過去那些跟著糧店掌櫃欺行霸市的店員全部不見了蹤影。
再一看店裡的糧食價格,劉老漢頓時雙眼一突。
因為糧價非但沒有上漲,反而隻有過去的五分之一,足足便宜了五倍。
“怎麼會這麼便宜,假的吧。”
劉老漢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便宜的糧價,自打他記事起就沒見過,他懷疑是自己看錯了數字。
“怎麼會有假,這是鬼嶺宮老爺心善,為了抑製奸商囤積奇貨,開倉放糧,敢不配合的奸商,就跟外邊歪脖子樹吊著的那個掌櫃一個下場。”
一名店員開口,看多了類似劉老漢這種不可置信的百姓。
他們平日裡過慣了苦日子,好日子一來,第一個就是懷疑,不敢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是是是,感謝鬼嶺宮的老爺們。”
暈暈乎乎的,劉老漢直到抱著裝滿糧食的袋子離開糧店,才終於回過神來,欣喜若狂,確信了自己真的用低廉價格買到了糧食。
不由得,劉老漢對於素未謀麵的鬼嶺宮這夥亂軍,產生了一種信賴感。
能夠抑平糧價,對方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本來劉老漢打算回家,可是此前離開糧店前,店員告訴他,鬼嶺宮正在廣福坊張貼告示,施粥濟世。
前者不關他事,可後者有糧食可領,他就不得不去了。
廣福坊不同於安新街,這裡是達官貴人的聚集地,各種豪華宅邸一座連著一座,住在這裡的都是身世顯赫之輩,比如工部尚書徐清便住在這裡。
剛剛走進廣福坊,劉老漢就看到了兩架高達十幾米,渾身金屬鍛造的蜘蛛主戰機甲。
這種巨大的傀儡機械,渾身上下密布的炮口,哪怕是第一次見,也能讓人第一時間明白,這是屬於戰場的大殺器。
劉老漢腳肚子發軟,都有點打退堂鼓了,但肚子這時卻不爭氣的咕咕叫。
他今早出門才喝了一口米湯,早就撐不住了。
為了施粥的糧食,劉老漢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走進了廣福坊。
在這裡,劉老漢驚訝的看到,過去豪華的府邸如今一個個大門洞開,裡麵有哭喊聲不斷傳來。
大量鬼嶺宮修士正在不斷進出,從中拘出一名名達官顯貴的大人物,還有他們的子嗣家人。
包括徐清所在的,占地上百畝的奢華宅邸,也被鬼嶺宮修士徹底占領。
那些過去劉老漢都不敢抬頭看,渾身穿金戴銀的貴婦人,囂張跋扈的公子少爺,養尊處優的刁蠻小姐,如今全部淪為了階下囚,被鬼嶺宮修士帶著鐐銬帶出來,稍有反抗就是狠狠一鞭子抽下,皮開肉綻。
府邸之內,慘嚎聲不絕於耳,一個個看的人毛骨悚然的刑具被鬼嶺宮修士拿出,然後將那些大人物放上去折磨,逼問錢款的下落。
鬼嶺宮身為魔道宗門,這種上刑銬餉的本領自然精湛,各種酷刑連正道修士都扛不住,何況這些養尊處優的達官顯貴。
劉老漢就親眼看到,徐清這個工部尚書被從自家府邸如死狗般拖出,然後被鬼嶺宮修士架著放在燒紅的銅柱上,皮肉和銅柱接觸,頓時一股焦糊肉味飄出,皮肉粘連在銅柱上。
徐清也疼的五官扭曲變形,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痛不欲生。
鬼嶺宮修士沒有停手,各種酷刑接連上陣,每當施刑過後,又會給徐清喂服丹藥,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哀嚎聲徘徊在廣福坊上空。
如此酷刑之下,徐清一心求死,把自家所有藏錢的地方一五一十全部說出來。
很快的,鬼嶺宮修士就從各處抄獲大量錢財,靈石壘砌成牆,金銀珠寶、古玩字畫、靈材寶藥同樣數不勝數,至於銅錢之類的,穿銅錢的繩子都因為時間久遠而腐爛。
裝著這些財富的箱子足足挑出數千箱,在府邸大門堆積如山,價值簡單估算,還不包括商鋪、田契、礦山等不動產,就已經超過五千萬靈石,令人瞠目結舌。
此外,鬼嶺宮修士還從徐清府邸內獲得各種欠條,迭起來比人還高。
“此為徐清貪贓枉法,肆意妄為的證據,我鬼嶺宮對於其放出的所有欠款不予承認。”
當著所有人的麵,鬼嶺宮修士一把火燒掉這些高利貸欠款。
周圍等待施粥放糧的百姓見狀,無不歡呼雀躍。
“鬼嶺宮萬歲。”
劉老漢激動的跪倒在地,他家欠徐清的高利貸終於解脫了,再也不用擔心以後還不上錢淪為奴隸。
“鬼嶺宮萬歲!”
周圍彙聚過來的一幫窮苦百姓也紛紛高呼,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受過類似徐清這些達官顯貴的禍害,對方就是一群吸食他們民脂民膏的吸血鬼。
如今看到他們伏誅,被手段狠辣的鬼嶺宮製裁,內心大仇得報的激動根本無以言表,無比的解氣暢快。
看著最後被炮烙而死的徐清,對方屍體被掛在街道上,旁邊就是他堆積如山的財富,劉老漢狠狠呸了一口,咬牙切齒道:“殺得好,這個奸商早就該死了。”
要不是有鬼嶺宮修士在場,他都恨不得衝過去,狠狠從徐清屍體上咬下一塊肉來。
而類似的一幕幕,在廣福坊不斷發生,拷餉出來的財富堆積如山,一個個過去的王公貴族,外戚勳貴不是淪為階下囚,就是屍體被吊在道路兩側,遍地都是這些達官顯貴的哀嚎和求饒悲鳴。
真可謂是天街踏儘公卿骨,轅門遍掛權貴頭。
此前大離皇帝魏晟讓這些達官顯貴捐錢,對方死活不願捐獻,如今全都便宜了鬼嶺宮,整個大離城的權貴財富,恐怕輕輕鬆鬆就能過百億之巨。
“鬼嶺宮是過去式了,你應該稱呼我們新的名字,大夏王朝,此乃我們的國號。”
在百姓的歡呼聲中,為首的鬼嶺宮長老出聲道,糾正了百姓們的稱呼。
劉老漢興奮的開口問道:“大人,請問皇帝的帝號是?”
“星元大帝,這是我們當今聖上的帝號,爾等可都記清楚了。”
鬼嶺宮長老朗聲解釋,並讓人搬來一桶桶熬煮濃稠的米粥,還有一隻隻烤製噴香的烤鴨和燒豬,對在場的百姓說道:
“明天就是星元大帝登基大典,為了與民同樂,星元大帝親自下令,施粥放糧七天,並且從今天開始,全國所有百姓賦稅開始減免,田賦二十稅一,取消各種苛捐雜稅,為無地之民分發田地,此為大帝的聖心仁慈,我們跟過去的大離王朝可不一樣。”
話音落下,全場先是安靜幾秒,然後所有百姓齊齊麵色漲紅,激動的連連高呼。
“星元大帝!”
“星元大帝!”
“星元大帝!”
劉老漢喊的聲嘶力竭,此前還認為鬼嶺宮是亂軍,不對,現在應該叫大夏王朝,原來他們才是正義之師,而星元大帝蘇傑,也是值得他們天下百姓擁躉的真正大帝。
至於大離王朝?那是什麼,跟它不熟,倒了就倒了吧,劉老漢巴不得對方死的透透的呢。
在大離王朝當牛做馬,哪有換成大夏王朝來統治,被當成一個人來看待過的好。
這一刻,劉老漢以及無數百姓,對於鬼嶺宮的認可前所未有的高漲,打心底接受大夏王朝,接受星元大帝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