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河植物研究所。
這是科學院下轄的一座研究所，也是專門負責研究微光星熒光植物的研究所之一。
熒光植物的樣分發給了幾家動植物研究所進行實驗，安河植物研究所是最先給出結果的。
陸恒想要確認熒光植物的生長情況，所以和祁景輝一起，來到了這座植物研究所。
研究所負責人何裕鴻教授，帶著兩人進入植物大棚，觀看種植出來的熒光植物。
“這種熒光植物生長速度比藍星的植物要快許多，我們做了一百多組種植實驗。
“已經得出了一些實驗數據，從科學的嚴謹角度來說，想要得出準確結論，還需要進行對照組的對比。
“不過你們要求儘快拿到實驗數據，我隻能給出初步結論。
“首先第一點，這種植物的生長不需要陽光，或者說對陽光的需求不高。
“從十組對照組實驗來看，有陽光照射的植株，會略微茂盛一些，但差距不大。
“我推測這種熒光植物，可以從陽光中獲取能量，輔助生長，具體的結論，還需要更多對照組實驗才能確定。
“沒有陽光照射的熒光植物，生長情況也很不錯。”
陸恒看著培養皿中的熒光植物，接話道：“這些熒光植物誕生的世界，隻有一顆紅矮星，而且行星上空的塵埃組成了星環，遮蔽了紅矮星的光芒，所以這些植物生長的環境缺少恒星光芒。”
何裕鴻教授繼續往前走，介紹下一組實驗：
“這一組是完全摹擬藍星的環境，對不同的土壤，不同的河水進行實驗。
“結果差彆不大，說明這種植物對土壤和水份的需求並不嚴格。”
陸恒看著實驗器皿裡種植的熒光植物，發現這些植物確實生長得很不錯。
不過，最關鍵的還是在熒光特性上。
“熒光特性呢？有發現熒光特性減弱嗎？”
何裕鴻搖頭答道：“時間太短了，就算熒光特性會減弱，也很難在幾天時間裡分析出來。
“我們實驗室按照你的要求，對熒光物質的含量進行了檢測。
“目前的檢測數據顯示，種植出來的熒光植株，熒光物質含量差彆不大。
“和原始植株相比，熒光物質含量的差距在1到2之間。
“我們對多株原始植株進行比對，在原始植株裡，不同的植株，熒光物質含量也有差彆。
“所以這1到2的差距，並不能作為熒光特性衰減的證據。”
陸恒考慮片刻，問道：“如果要得出熒光特性是否會減弱的結論，需要多長時間？”
何裕鴻沉吟半晌才答道：“按照我們目前的實驗進度，還有熒光植物的生長速度，至少要半年時間才能得出初步結論。
“如果要拿出論文級彆的結論，恐怕要兩年時間才行。”
彆說兩年時間，就算半年也等不了。
現在星界商人已經拿走輪回源質，而他們沒有把輪回源質帶回他們的原生世界。
也就是說，星界商人肯定有彆的目的。
如果熒光植物真的能在藍星生長，並且熒光特性不會減弱，那事情就嚴重了。
這個假設成立的話，意味著星界商人的目標必然是占領藍星。
星界商人文明流浪了幾千年，族群已經快滅絕了。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找到了一個可以種植熒光植物，供給族群繁衍生息的世界，會怎麼做？
星界商人會怎麼做，不好說。
如果是人類遇到和星界商人一樣的危機，陸恒會選擇占領目標世界，為人類文明爭取延續火種的希望。
因此，想要知道星界商人的目標，就必須要搞清楚藍星是否適合熒光植物生長。
……
關於熒光植物是否能在藍星生長，星界商人肯定已經做過實驗。
這一點毋容置疑。
因為星界商人在人類世界創建過造物主組織，這個組織應該就是負責幫星界商人做實驗的。
造物主組織第一次出現，已經是兩年半以前。
兩年半時間，足夠星界商人拿到準確的實驗結論。
也就是說，星界商人清楚的知道答案。
在生態球的時候，迦爾瑪維留下的熒光虛影曾經說過：人類世界不適合熒光植物生長。
當時，陸恒並沒有想那麼深，現在回想起來，迦爾瑪維虛影描述的信息，有可能是假的。
陸恒腦中靈光一閃，又想到了一件事。
大概半年前，第一次親眼見到星界商人時，是在013黑烏鴉的培養室裡。
當時，那個星界商人離開之前，放了一把火，把013黑烏鴉的培養室燒成了灰燼。
現在回想起來，他燒掉培養室，可能沒那麼簡單。
陸恒想到這一點，告辭離開安河植物研究所，前往白鷹聯邦的米歇爾州，再次找到那座被燒成廢墟的013黑烏鴉培養室。
這座培養室建在無人區裡，被火焰燒毀之後，又經過了半年時間的風化，已經徹底變成了廢墟。
陸恒邁步走進廢墟裡，觀察著培養室的情況。
這座培養室確實是用來培育黑烏鴉的，當時看到地上、牆上布滿了異種卵。
那場火之後，黑烏鴉的卵都被燒毀了，所有的有機物都被焚燒殆儘。
陸恒蹲下來，挖出一袋泥土，帶回科學院進行分析。
由於這次事件關乎人類文明的生死存亡，所以分析工作立即進行。
三個小時之後，陸恒就得到了結論。
泥土裡含有和熒光植物殘留的成分，也就意味著這座013黑烏鴉的培養室，曾經種植過熒光植物。
星界商人最後要把培養室全部燒掉，這個行為的邏輯忽然明確了。
他的目的並不是清除黑烏鴉，而是想要掩蓋進行過熒光植物實驗的證據。
越是如此，就越說明熒光植物實驗結論，很可能指向最壞的結果。
……
距離上一世的重生時間點越來越近，隻剩最後兩天。
陸恒莫名的感到一種壓力壓在頭頂，但不確定是因為重生秘密導致的，還是另有原因。
到了晚上，距離上一世的重生時間點還剩36個小時。
歸零文明的白光再次出現。
白光：“我們嘗試調查星界商人的曆史，但收獲很少，沒有找到和輪回源質有關的信息。”
陸恒：“那你找我乾什麼？”
白光：“時間不多了，我希望你能儘快找到輪回源質。”
陸恒考慮片刻，問道：“我現在需要一個熒光植物的實驗結論，但是以我們人類生物學的實驗進度，至少需要半年時間才行。你能加快這個進度嗎？”
白光：“可以，這個不難，將熒光植物和藍星環境帶到我們的世界，隻需要幾個小時就能得出結果。”
陸恒聽他這麼說，決定道：“好，那我就帶熒光植物和藍星環境物質過去，立即進行實驗。”
白光追問道：“這個實驗，對尋找輪回源質有幫助嗎？”
陸恒：“如果沒有幫助，你不打算幫忙是嗎？”
白光沉默片刻，沒有再問，而是答應道：“好吧。你準備好實驗材料，我傳送你進歸零世界。”
……
半個小時後，陸恒捧著一個模擬藍星環境的培養箱，由白光傳送，進入歸零世界。
這一次進入的不是失重空間，而是真正的歸零世界。
進入歸零世界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世界沒有預想的大。
是的，這個世界沒有預想的大，星體大小大概和月球差不多，直徑差不多三千公裡。
三千公裡對人類來說，是一個不短的距離，但放在宇宙尺度上，不過是一粒塵埃。
陸恒漂浮在歸零世界的上空，俯視著這個世界，沒有發現生命個體。
至少肉眼觀察下，沒有發現生命個體。
在歸零星體表麵，覆蓋著一層光。
以半神的視覺觀察，才會發現這些光是一束束光線彙聚而成。
這些光束沿著星體表麵傳輸，一層層累積起來，組成了一層光幕，覆蓋在星體表麵。
在這層光幕下麵，更貼近星體的地方，則有一層烏黑的能量在蔓延，充滿了深淵氣息。
顯然，那就是深淵汙染源。
這些深淵能量還在不斷的增長，向上蔓延，開始吞噬光束。
陸恒呼出一口氣，吸氣的時候，又把呼出的氣體吸了回來。
在陸恒周圍，有一層空間薄膜籠罩著，目的是隔絕質量交換。
歸零文明讓陸恒進入他們的世界，但仍然要防止質量交換。
陸恒終於看到了真正的歸零世界，感歎道：“我很早之前就懷疑，你們沒有生命實體，或者說沒有生命物種。”
歸零文明：“如果你指的生命，必須包含有機身體，那確實是的。我們文明沒有有機生命族群。”
陸恒好奇問道：“那你們到底是一個整體，還是由多個個體組成？”
歸零文明：“都可以，需要執行不同的任務，可以劃分出不同數量的個體，或者用一個更容易理解的詞語，叫做‘線程’。”
“線程”這個詞，屬於人類的計算機專業名詞。
其實，在人類的語言體係裡，很難找到一個準確的詞來形容歸零文明的形態。
因為歸零文明本就不是人類世界存在的東西，自然也就沒有詞語可以形容。
歸零文明需要通過語言翻譯，用人類語言體係裡，意思最相近的詞語來描述。
在他看來，用“線程”這個詞來形容他們文明的“個體”更合適。
陸恒聽到“線程”這個詞，大概明白歸零文明的真實形態。
簡單點說，歸零文明很像是一個計算機文明，但又不是普通的計算機，而是一種由光子組成的類似計算機形態的文明。
也就是說，歸零文明一直以光速在運行，這也是他們文明六十年就能完成一個循環的原因。
因此，歸零文明可以看成一個整體，但在執行不同工作的時候，也可以分成多個“線程”。
陸恒沒有忘記這次過來的目的，托起培養箱，說道：“先開始吧。”
一道光線飛射上來，托起培養箱，送入到光束層中。
歸零文明：“我會模擬人類世界的環境，進行你所需要的實驗，你可以看到熒光植物的變化過程。”
話音說完，陸恒眼前浮現出了一個全息影像。
影像裡展示的是熒光植物的生長過程，而且是幾百倍速的生長過程。
熒光植物在培養箱裡生長，分裂出新的植株，繼續生長、分裂，一代代繁殖下去。
三個小時時間過去。
熒光植物繁殖了七代，從全息影像裡看，這些熒光植物裡，依舊含有熒光物質。
看到這一幕，陸恒心跳開始加速，已經猜到了結果。
三個小時後，培養箱從光束層漂浮上來，重新回到陸恒手裡。
原本培養箱裡是三株熒光植物，現在已經長滿了細小的植株，要不是培養箱不夠大，三個小時的繁殖，足夠種出一大片熒光樹林。
歸零文明：“實驗結論就是藍星的環境，適合熒光植物生長，並且不會失去熒光特性，你可以將實驗樣品帶回去進行檢驗。”
陸恒呼吸加重了幾分，雖然還沒有對這批實驗樣本進行檢測，但答案已經很明顯。
這意味著，最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星界商人一直在撒謊，他們在藍星進行的熒光植物實驗成功了。
他們找到了可以種植熒光植物的世界，第二個適合他們族群繁衍生息的世界。
也就是說，星界商人的真正目的是占領藍星。
可是，整個事件，還存在著疑點。
那就是星界商人為什麼遲遲沒有動手？
按照人類的生物科技水平，都可以在半年時間內得出初步結論。
那麼星界商人肯定也能在半年內，確定藍星適合他們族群棲息。
也就是說。
按照正常邏輯發展，星界商人應該在發現人類世界的半年後，就發動侵略戰爭。
那個時間點，大概是深淵降臨一年後。
可是，星界商人並沒有這麼做，他們耽擱了兩年時間，然後以付出生命作為代價，爭奪輪回源質。
這是為什麼？
一定有什麼因素，導致星界商人無法第一時間占領藍星。
或許迦爾瑪維透露的信息，並非全部虛假，其中應該有很多信息是真實的。
撒謊的最高境界就是在大量的真實信息中，查出一條關鍵的虛假信息。
那麼，迦爾瑪維所說的，他們族群隻剩兩個人，可能是真的。
就算不止兩個人，族群數量肯定不會太多。
在族群數量不足的情況下，確實沒辦法侵略一個世界。
雖然人類文明等級很低，但掌握的核武器，就算乾不掉星界商人，也可以把藍星毀掉。
按照這個邏輯，星界商人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恢複族群數量，至少要恢複到足夠占領一顆行星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