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私自修仙是殺頭之罪,這是大夏鐵律,玉陽縣無人不知。
但起先,季憂和他們語言不通……
這個世界用是古漢語體係,但發音十分不同。
他聽不懂也不會說,隻能假裝失心瘋,整日在街上擺些穿背帶褲打籃球的專業姿勢,以免叫人起疑。
而雲嶺深處撿到的那卷仙書,則被他視為立命之本。
古代的夜晚沒有手機還能做什麼,修唄!
於是,他漸漸開始有了些仙道底子,語言也逐漸開始熟悉,然後便動了多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心思。
畢竟,他是要在此活下去的。
正巧,玉陽縣有一個老夫子姓陳,家中藏書頗多,季憂便去找他借了些。
後來,他從一本叫做《夏律仙規》的書中得知,平民私自修仙原來是會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大罪……
不過,玉陽縣向北有一山寨,寨內都是痛恨仙宗與朝廷的私修,為擴張勢力正廣邀群雄,看上去前途尚可,晉升的路子也比較透明。
所以季憂打算明年秋日上山,去寨裡先混個堂主,然後再證道絕世悍匪,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翌日晌午,紅日薄發,便到了玉陽縣田產清算的日子。
負責此事的差役握著殺威棒,並列三排從在街上走過,威武不凡。
“快些快些,動作快些,莫要磨磨蹭蹭。”
“今年有仙人庇佑,無災無害,是個豐年,而我大夏與北原外的巫蠻正在交戰,國庫空虛已久,於是太爺有令,今年稅奉必須足份。”
在差役的催促之下,玉陽縣千家萬戶都打開了地窖,將備好的六成糧產搬出後仔細清點,均分兩份,做了登記。
其中一份是大夏田稅,另一份則是仙宗供奉。
千年之前的青雲天下曾有諸國混戰,大夏太祖為鑄就千秋霸業,於是和各方仙宗訂下供奉之約。
約定之中,隻要隱世仙人能助大夏一統中原,此後每年就會多收些稅款,用做仙宗供奉。
曾經的仙人是會下山斬妖除魔,順便為村中幼童看病祛邪的,而等大夏入主中原之後,那些傳說便成了戲文中才會有的絕唱。
後來,青雲天才又起了教運之爭,各仙宗廣收門徒,仙奉份額每年都在上漲,壓得百姓無法喘息。
而他們自己,則全都藏在仙山之中悟道修行,吃著民脂民膏,求著縹緲仙道,不問世事。
對早已麻木的大夏百姓來說,這似乎是自古便流傳下來的天公地道。
但作為外來和尚的季憂在第一次了解到供奉與被供奉間的關係時,腦子裡隻有一個詞彙。
癌症。
仙宗、仙道、仙人,已如無序的細胞組織,截斷了社會的可持續發展,並無所顧忌地地榨取著這方世界的生命力。
這就是癌啊。
季憂踏出季家祖宅的門檻,看著差役從街麵走過,心說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玉陽季家名義上已經沒了,田產也被彆家霸占了個乾淨,雖然不用交稅,但吃飯卻是難題。
不隻是飯,美女師尊、妖豔師姐、蘿莉師妹,這些穿越者的基本配置,他統統沒有。
而老邱,他家連今年的稅奉都湊不夠不夠,還要去老嶽丈家借,他也不想去添麻煩了。
好在牌坊街的商戶都曾是季家產業,他在這裡還算是有幾分薄麵,選個店去做個牛馬,飽飯還是可以混上的。
不過就在季憂走到飯館門前,牌坊街的主路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抬頭望去,三駕珠圍翠繞的紅木馬車沿街駛過,華貴無比,與兩側泥瓦屋仿佛不該存於一世。
前麵兩架之中坐了一老者和一女子,皆是身穿繡金白袍,腰係華貴的長劍,周身靈光若隱若現,麵無表情,一副仙風道骨之姿。
第三架隨後而至,車上坐的是另一名女子,身著煙紗散花裙,眼眸如水,坐姿端莊,帶著幾分傲氣,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不過在看到路邊的季憂時,馬車上的女子微微皺眉,伸手將珠簾垂下。
便在這匆匆一眼之後,三駕馬車沿街駛過,朝著縣衙的方向而去。
“看來是天書院仙長到訪,要接方若瑤去盛京了,季少爺怎麼不與其同去?”
“季少爺風姿卓越,自然是看不上天書院這等仙宗。”
季憂回過神,循聲看去,就見飯莊裡有兩位食客正盯著他,帶著不懷好意的表情。
這二人一個叫賈思聰,一個叫董威,皆是原本那個季少爺的同窗。
家業仍在時的季少爺,是個路邊見到條狗都要罵兩上兩句的玩胯子弟,所以在同輩人中結了不少梁子。
賈思聰走到他身前:“方小姐後日便要啟程前往盛京,前夜特地在府裡宴請賓朋,我們可都去了,就是沒見季少爺?你這未婚夫做的,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賈兄糊塗了,方若瑤不早就與他退婚了?”
盛京是大夏國都,而天書院的道場尼山就在盛京城後,據說大夏太祖就是出身天書院的聖人,王圖霸業鑄成之後,自然也就依尼山建都。
傳聞之中,盛京城內繁華至極,亭台高立,曾令無數文人墨客傾心,作出《盛京賦》《詠京》等千古文章。
方若瑤如今被選為天書院弟子,前往盛京自然便是入學,縣裡百姓說她一步登天,倒也不假。
“季憂,你莫要給我裝作耳聾。”
季憂往櫃台前一趴:“掌櫃的,這位少爺要鮮餃二籠。”
賈思聰愣了一下,隨即大怒:“什麼鮮餃二籠?我早就吃完了!”
“我幫你吃。”
季憂看著熱騰騰的鮮餃端來道:“說的這麼熱鬨,不會是請不起吧?”
賈思聰聽完後漲紅了臉:“你以為我與你這野孤一樣?莫說兩籠,便是十籠又能怎樣?“
“那要十籠,肉的,先上三籠,剩下的七籠留著,我待會兒回家取個筐來裝走。”
董威睜著眼看了半晌,越琢磨越覺得不對,這汝娘的非是我等拿他取笑逗樂,而是他在騙飯。
眼看著賈思聰還要張嘴,董威立馬拉住他的手肘:“彆說了,他都流口水了。”
“?”
耳邊清淨之後,季憂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從筷筒裡拾了一雙竹筷,開始享用這份大自然的饋贈。
十籠鮮餃,他自己吃三籠,剩下打算裝筐裡帶回邱家,邱茹那丫頭,整日傻嗬嗬的,倒是有點口福。
這一座,午時的閒暇就匆匆而逝。
季憂算了下時辰,覺得老邱也該從三十裡鋪的嶽父家回來了,於是打算去家中取筐。
不過就在他起身之際,門口幾位食客的談論吸引了他的注意。
“聽說沒,城外南涯河往東第三家出事了。”
“什麼事?”
“一個五歲女童被奉仙山莊的仙人看中,說是什麼……靈光透頂,仙機無量?要拿她去做藥引。”
“這是何時發生的事?”
“今日辰時,聽說父女倆那時正在三十裡鋪借糧……”
“咱們縣裡千百年就沒出過仙人,一個女童的體內怎麼會有那勞什子的仙機?”
“仙人的事,我等怎會知曉?總之……那邱家女童……唉……”
巧了,老邱家就在南涯河往東第三家,邱茹今年也五歲了,老邱的嶽父也在三十裡鋪。
季憂邊走邊聽邊想,漸漸地,雙腿僵在門檻處,臉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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