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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海軍，【鳶尾花號】的甲板上。
一名身穿白色海軍大氅的男人正在眺望著不遠處的【萬船島】。
這個男人身材消瘦，鼻梁高聳，眼窩深陷，黑色的短發乾脆利落，右眼則佩戴著由不知名皮革製成的黑色眼罩。
值得注意的是，他左邊的袖管空空蕩蕩，顯然缺失了一條手臂，但沒有哪個船員或海盜敢因此嘲笑他。
斷臂的本傑明——這便是人們對他的稱呼。
他不僅是【鳶尾花號】的船長，更是皇家海軍的大將。
在過去三十年裡，本傑明曾無數次和奧古斯丁在海上交鋒，並有過數場名揚四海的大戰。
他的那條左臂，便是被奧古斯丁一刀斬落。
雖然勝少輸多，但也足以說明這位大將的驚豔絕倫。
——在這個時代，奧古斯丁相當於一顆橫空出世的流星，他的光芒令世間一切天才都顯得黯淡無光。
無數秘途者隻能仰望他的背影。
而本傑明能稍微跟上奧古斯丁的腳步，始終沒有被拉開太大的距離。
光憑這一點，就讓許多海盜敬佩不已。
甚至於在海盜中，“斷臂的本傑明”這個名字，比起海上四王更有威懾力。
“本傑明船長，看來【海盜公國】的確已經亂套了。”
在本傑明身後，一個大腹便便、留著小胡子的船員得意笑道。
“今天，就是我們覆滅【海盜公國】之日！”
這個男人是【鳶尾花號】上的二副，卻並不是本傑明的心腹，而是陸地王國中的一名貴族，用於監督、製衡本傑明。
顯而易見，對這位海軍大將，陸地上的國王們始終抱有戒心。
本傑明瞥了一眼二副，卻不像他這麼樂觀，反而說道。
“沒那麼簡單，現在還不是開戰的時候。”
“隻要奧古斯丁還活著，【海盜公國】就永遠是【海盜公國】。”
二副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質疑道：“奧古斯丁不是已經重傷了嗎？”
本傑明認真說道：“重傷的奧古斯丁，同樣不容輕視。”
“我甚至懷疑，他重傷的消息都是故意散布出來的，就是為了將【海盜公國】內心懷不軌的存在釣出來，一網打儘。”
肥胖的貴族聽得直皺眉頭：“你想太多了吧？”
“依我看，分明是你被那個海盜之王嚇破了膽子，才會產生這種無端的妄想。”
“就當是這樣吧。”
本傑明的語氣依舊很平靜：“麵對他，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船員隻需要各司其職就夠了，但船長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或者說，我必須要對所有船員負責。”
貴族二副冷哼一聲，直接拂袖而去。
在他走後，本傑明轉頭看向身後的一個方向：“抱歉，讓先生你看笑話了。”
角落裡，一名身穿白色研究服的男人走了出來，微笑說道：“我覺得你們兩個說得都有道理。”
“隻是因為在相同情況下獲得了不同的信息量，才選擇了不同的行動方式。”
男人神神叨叨的自語道。
“不過，這次晉升儀軌，【秘海】投影的性格模型，已經和真實的人類具備93%的相似度。”
“我記得上次參觀的時候，隻有85%……”
“果然，【秘海】意誌也在不斷自我學習、進化……”
聽到這番話，本傑明忍不住皺起眉頭。
因為在他耳中，除去最開始的兩句話，白大褂男人的話音都帶著忽高忽低的噪音。
又好像有某種呢喃和低語回蕩，令他聽不清話語的內容。
這本該是一件令人懷疑、警惕的事。
可似乎有一股力量從本傑明的心頭吹拂而過，撫平了這淡淡的異樣感。
【這位不明身份的先生是值得信任的。】
【他的行動是正常的。】
【他的話語是正確的。】
某些潛移默化的準則，已經像是“設定”一般嵌入了本傑明的意識。
看著本傑明掙紮後平靜下來的表情，白大褂繼續說道。
“本傑明，接下來我將扮演你的隨從，一起參加海盜大會。”
“至於你準備在海盜大會上開戰，還是繼續等待時機，那都與我無關。”
“記住了嗎？”
本傑明猶豫了下，還是說道：“記住了。”
“很好。”
白大褂摘下了自己的單片眼鏡，一邊擦著，一邊望向不遠處的【海盜公國】，喃喃自語道。
“曾挑戰過神祇的奧古斯丁，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
……
雖然昨晚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但四王和皇家海軍既然已經到來，本來應該推遲的海盜大會，隻能如期召開。
各方赫赫有名的大海盜，都登上了這座【萬船島】。
而和曾經懷揣著敬畏、仰望的心情不同，這一次登島，海盜們的眼中，都帶上了幾分不加掩飾的野心。
大部分海盜，可不會像本傑明那樣小心謹慎，對奧古斯丁的了解，更是僅限於海上的傳聞。
他們隻知道，那位海盜之王受傷了！
就連他手下的使徒都死了好幾個！
而看看【萬船島】此時的慘狀，則更是證明了這個消息的可信度。
海盜是在刀口上舔血的職業，也是瘋狂的賭徒！
他們壓上的籌碼，是自己的命！
一想到能把奧古斯丁拉下王座，名揚四海，瓜分【海盜公國】的遺產，哪個海盜會不為此動心呢？
風後率先踏足了【萬船島】的地麵。
這個女人正如傳聞中那樣，就算穿著極為保守的衣服，卻依舊呈現出幾分妖嬈的曲線。
一雙冷冽卻又仿佛可以勾出人靈魂的眼睛，美麗的麵孔有種難以形容的豔色。
再聯想到她的身份和地位，更是會激發起男人們的征服欲。
隻是，不管心底是怎麼想的，此時四周的海盜們，卻沒人敢用帶有欲念的目光看向風後。
因為，那麼做的人，全都已經死了。
在深入島嶼的路途中，風後看著道路兩側被火災毀壞的房屋，美目卻越來越亮。
她從這些廢墟中看出了【海盜公國】的內憂外患。
如果打得過奧古斯丁的話，風後怎麼會願意屈尊他之下，和其他人並稱為王？
這個女海盜真正的夢想，是成為那千百年未曾有過的海上女帝！
在她身後，東王愛普森、西王馮，眼底同樣閃過一抹藏得很深的興奮。
倘若奧古斯丁處在全盛狀態，他們當然不敢有任何異動。
但現在，他們四王齊聚，再加上皇家海軍的助力，似乎真的有推翻奧古斯丁的可能性？
事實上，奧古斯丁對四王一向寬宏仁慈。
不僅給了他們極大的權柄，甚至還會親自指點他們的修行。
隻是……
沒人會喜歡自己頭頂壓著一座大山的感覺。
而且，這座大山實在太大、太沉！
很難想象，早在幾十年前，東王和西王都是奧古斯丁的前輩。
當時，他們兩人已經是成名的大海盜，而奧古斯丁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在海盜中站著如嘍囉。
然而，就那麼幾年的時間，奧古斯丁就一路提升位階，招募手下，建造大船，名氣越來越大。
再回過神時，那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居然就變成了他們惹不起的大人物。
這種地位與身份的反差變化，對奧古斯丁天賦的嫉妒、不甘，就像是蟲蟻般啃噬著他們的內心。
不管兩人怎麼努力，他們就是追不上奧古斯丁。
就連曾經身為“天才”的光芒，也被完全掩蓋。
時間一長，他們難免會產生一個想法——
要是沒有奧古斯丁，該有多好？
四王中唯一一個麵不改色的，便是狂王克羅。
他赤裸著上身，肌肉賁張，塊塊如鐵，每塊肌肉中都蘊含著爆炸般的力量。
隻是他的毛發極為濃密修長，帶著淡淡的血色。
從背後遠遠望去，像是個長滿紅毛的怪物。
這名狂王是一名亞人，而且返祖的血脈是極為罕見的“血豹種。”
也正因為這種獨特的血脈，使得狂王的直覺異常敏銳。
而在踏上【萬船島】後，他心底就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感覺，這次海盜大會，未必會像其他三王想得那麼順利。
隻是，眼下的情況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雙方一旦交手，可沒有中立派存在的空間。
他身為四王之一，也隻能跟他們一起一條路走到黑了。
狂王克羅看了一眼越來越靠近的宮殿，暗歎一聲。
“奧古斯丁，你到底想做什麼？”
……
……
與此同時。
【海盜公國】的宮殿內。
剩下的八名使徒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氣氛凝重如陷泥濘，人們心口像是壓了座山峰，說不出的壓抑。
與外界海盜們野心勃勃、氣勢洶洶的狀態形成了鮮明對比。
也不怪他們心情如此低落。
昨天那場沒來由的爆炸、火災就足夠令人心煩意亂了。
一大早醒來，居然又有三名使徒失蹤不見。
而且，使徒中的叛徒，至今也沒能揪出來，現在還要麵對來者不善的四王和本傑明。
哪怕是使徒中最為沉穩的第一使徒莫斯，臉上也不禁帶著些許疲態。
莫斯轉頭看向像老管家一般站在身後的獨眼老人，問道。
“羅勒先生，大人那邊……就沒有彆的指示了麼？”
羅勒恭敬說道：“大人說了，海盜大會的事，由莫斯少爺全權行事，他暫時不會出麵。”
聽到這已經確認過數次的話語，莫斯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頓感一陣頭疼。
即便是奧古斯丁相處最久、了解最深的他，此時也完全不明白大人想要做什麼。
第一使徒的身份，放在平時或許夠用了。
可在這場四王齊至的海盜大會上，顯然不太夠格。
而且，奧古斯丁大人不出麵，不就更證實了他重傷未愈的消息嗎？
到時候，四王和本傑明發起暴亂，自己怎麼阻攔得了？
雖然心底疑問重重，肩上扛著的壓力巨大，但莫斯畢竟是成名已經的第一使徒，還是儘可能的平複心境，轉頭看向下方的其他使徒，開口道。
“羅勒先生的話，伱們都應該聽到了。”
“現在，便是【海盜公國】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四王和本傑明見到大人不在，暴起動手的可能性極高。”
“我們乾脆就把他們當做假想敵，提前做好準備。”
莫斯先是看向身邊的金發女人，說道：“蒂芙尼，你曾和風後交過手，你有把握對付她嗎？”
蒂芙尼點頭道：“交給我吧。”
“娜娜，狂王克羅就由你來應對。”
“老二、老四、老六、老九，你們的能力正好克製東王和西王，務必儘快結束戰鬥。”
莫斯根據使徒不同的特性，給他們挑選了不同的目標。
隻是，現在剩下的使徒隻剩八名，就算加上有使徒戰力的羅勒，也隻有九人。
更關鍵的是，本傑明一人，就抵得上數名使徒。
所以，勢必有人要單獨與四王之一作戰。
而蒂芙尼和娜娜便肩負了這個重要的使命。
這時，肉山一般的塔克遲遲沒有被提到名字，忍不住問道：“大哥，那我呢？”
莫斯直接回答道：“你的對手，是本傑明。”
“啊？”
一聽這話，斷了條手的塔克愣住了。
“我打本傑明？真的假的？”
莫斯歎了口氣：“當然不是你一個人。”
“我、羅勒和你，三人一起上，儘可能拖住他。”
聽到這話，塔克倒有些不岔：“大哥，那個本傑明真有這麼厲害？”
“你都親自出馬了，都拿不下他？”
莫斯坦然承認道：“就是有這麼厲害。”
“彆看他被大人壓製得死死的，但在我看來，本傑明是皇家海軍裡唯一有希望追上大人的人。”
“所以，我們做的，隻是儘量拖延時間。”
“等到其他戰場分出勝負，我們才能憑借人數優勢戰勝他。”
說到這裡，莫斯的語氣有些沉重。
因為，哪怕他們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也注定會付出數名使徒性命的代價。
莫斯剛說完這番話沒多久，大廳外，就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來了！”
莫斯深呼吸一口氣，又恢複了那副沉著冷靜的模樣，望向邁入大門中的海盜們，朗聲說道。
“歡迎來到【海盜公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