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這兩日受的苦好似都不算什麼了,徐碧雲挺了挺腰杆子,似乎已經嘗到了當喬家主母的好滋味,心裡頓時爽快起來。
隻等二老爺回來,她徐碧雲的春天就要來了。
頭七那日清晨。
葉先生在白氏的錦繡堂法事已經做足五場。
喬清舒親自帶人來給葉先生送早飯。
喝了一口粳米粥,吃了一口什錦八寶菜,葉先生漫不經心開口道,
“舒大姑娘,看在你外祖白家的麵子上,我陪你演戲。辛苦費葉某人隻收五百兩,剩下的已經送到你京郊莊子上了。”
喬清舒緩緩點頭露出淺笑,將眼前的油醃筍乾推至葉先生跟前。
“多謝先生配合,改日定親自登門拜謝。”
葉青丘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你這丫頭,這般算計你爹爹祖母,好歹你也姓喬,何苦來哉。”
喬清舒卻揚眉冷冷咬牙道,
“葉先生,您通陰陽算人心,定也看出了喬家一家子黑心爛肺,今日我若不治死他們,來日我就要被他們算計死。”
葉先生看得清明,深邃的眼眸微閃,不再多言。
不過幫喬家嫡女這樣一個大忙,他可不單單是看在白家的麵子上,他看中的是喬清舒那雙貴氣逼人的鳳眼。
此女不是凡人,乃有國母之相。
他又抬眸瞥了眼屋外忙碌的徒弟蕭知節,他這徒弟八字雖極清貴但卻黯淡無光,命裡缺貴人扶持,明珠蒙塵,難以出頭,還恐夭折。
知天命難違,葉青丘也早已放棄,沒想到偏又遇見喬清舒,頓有撥開雲霧見天明之感,心裡也燃起一股莫名的希望。
這喬家嫡女,許就是知節的貴人哩。
前世喬清舒並未與葉青丘有任何往來,這位大陰陽師也在蕭知節戰死後,迅速離開京都,隱居山野,再無蹤跡。
眾人都還未意識到,命運的齒輪,在某一刻早已改寫。
屋子外頭忽然一陣騷動,隻聽見小廝嚷,
“二老爺回來了!二老爺回來了!”
喬清舒立刻起身,拜彆葉青丘,往前院去。
待喬清舒趕到時,喬濟州已在留芳園扶著棺木痛哭流涕,哭爹喊娘,身旁族人拉都拉不住的架勢。
喬濟州四十出頭的年紀,中等身材,近些年也有發福之態,雖眉眼間還是能看出些當年的清俊之氣,但神態卻早已不複少年,渾濁市儈,明明是個文官,整個人身上卻透著一股商賈的精明氣息。
“嬋姿,你受苦了,你來我喬家沒過一日好日,是我喬濟州無能啊!是我虧欠你啊!你紅顏薄命,叫我往後可怎麼活啊!”
那聲淚俱下的哀嚎,任誰瞧了不說一句二老爺愛妻如命啊。
喬清舒冷眼瞧著這滑稽一幕,心口直犯惡心,前世她抱著親爹嚎啕大哭,當她爹爹是自己最大的依靠,全然不知她親爹人麵獸心,母親屍骨未寒,他就將徐碧雲扶成正妻,冠冕堂皇的說這麼做是因喬家不可一日無主母之類的狗屁混賬話。
喬清舒今世卻怎麼都邁不開步子上前,連多看一眼她爹都覺得反胃。
底下眾人勸了又勸,半個時辰後方才止住,送喬濟州回書房休息。
喬濟州正換衣裳之際,門外就傳來嬌軟聲,
“二郎,你可在裡麵?”
喬濟州剛一開門,一個嬌軟身子就撲進懷裡,摟著喬濟州亂蹭一氣。
徐碧雲聽聞喬濟州歸家,立刻塗脂抹粉好一番打扮,喪服底下一身豔紅,喜滋滋來會情郎。
喬濟州慌忙將書房門關好,低聲訓斥道,
“一回來就胡鬨,讓旁人見到像什麼樣子。”
徐碧雲立刻癟嘴委屈起來,
“二郎,你一回來就凶我,你瞧瞧我的臉,被你那閨女打成什麼樣子了,我可委屈死了。”
一見那紅腫的俏臉,喬濟州可心疼壞了,又吹又哄道,
“乖乖,這是怎麼回事?臉怎麼傷成這樣?”
徐碧雲咬牙添油加醋將喬清舒的所作所為全都狀告給喬濟州,讓他給自己出頭。
喬濟州長歎一聲哄道,
“她娘剛死,你就作妖,我如何幫得了你,你且等等,等過些日子白氏下葬了,我就跟老太太提,將你扶成正妻。這段日子,你可給我消停些才好。”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根成色極好的翡翠簪子插在徐碧雲鬢發間,在她腮上掐了一把,
“瞧我南下公乾還不忘惦記你,給你特尋了江南時興的首飾,可還喜歡?”
徐碧雲聞言喜得跟什麼似的,捧著喬濟州的臉就香了一口,喜笑顏開道,
“好二郎,有你這份心我吃再多苦也甘願了。”
徐碧雲聽喬濟州承諾扶她為正妻,心頭好似吃了定心丸。先前的委屈不爽立刻拋諸腦後,甚至有些興奮起來。
等她成了喬家主母,喬清舒這小蹄子看見她都得恭敬行禮叫她母親,到時候有的是法子整治磋磨她,還怕報不了今日這仇,想到這些,徐碧雲心頭簡直樂開了花。
扭著身子就往喬濟州懷裡鑽,嘴裡親親心肝的亂叫。
喬濟州從江南趕回來,日夜兼程疲累不堪,剛剛又嚎哭了好一陣子,實在是沒力氣,推開她道,
“你這磨人的妖精,且讓我先好生歇歇,等今晚上我守靈,你來找我,看我不整治死你。”
徐碧雲臉紅扭腰很是激動,又膩歪了一陣子才依依不舍的從喬濟州書房後門溜出去。
晚秋回來,紅著臉將在喬濟州窗子底下偷聽到的葷話一五一十的學給喬清舒聽。
屋子裡另兩個丫鬟夏至和臨冬全都臊紅了臉,低頭假裝忙事。
喬清舒食指輕叩桌麵,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頭衝屋外道,
“把春分叫進來。”
片刻後,打簾子走進來一個細眉細眼,穿藕荷色百蝶褙子的小丫鬟。
“春分,讓你熬的參湯可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