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地球前沒有飛很遠,不一會,莢樂就看見了莊園附近金色的麥田,麥子熟了,淺淺的稻香混合著濕潤的泥土氣息,飄進她的鼻腔。
見她回來,農田裡收割的佃戶一改往日不屑的態度,十分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她當下通知明妮帶著喬納·瓊斯到莊園集合,領著眾人進入城堡客廳休息。
“好精美的琉璃瓶,工藝非常古老,有點像西歐中世紀後期。”
“這是什麼花?植物居然能長成水晶的模樣,這是它的果實嗎?”
“這裡似乎還是以莊園為生產單位的經濟製度。”
幾人小聲地坐在一起討論,表情掩飾不住的興奮。
相比之下的林懷遠就顯得格格不入,他安靜地坐在會客椅上,膝蓋上平攤著一本筆記本,手拿著鋼筆枕在上麵,一絲不苟地記錄來到異世界的見聞。
這是他的工作。
在明妮過來之前,客廳不遠處的樓梯間裡傳來了歡快的腳步聲。
一個金發的嬌小身影迫不及待地撲進莢樂懷中,羞怯地向她訴說:“我好想念您。”
是莉莉安,她身高抽長了一些,臉也肉了,已然看不出曾經營養不良的樣子。
莢樂反抱住她,揉了揉莉莉安的頭頂。
感受到被撫摸,少女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太越界了,往嚴重了講,可以算是褻神的罪名。
於是,莉莉安睜著藍色的大眼睛,趕忙從莢樂懷裡站起,又後退了兩步拉開距離,提著裙擺屈膝行禮。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主人。”
“沒事。”莢樂勾唇,沒有計較。
眼前的莉莉安已經長成為一個小淑女,變化大到莢樂對魔法世界和地球的時間比率產生了不少疑惑,她當即問道:
“距離我上次離開,過去多久了?”
“已經四個月了。”
“四個月!”
阿諾德同樣表現得很吃驚,他語氣中竟有幾分顯而易見的焦急:
“我先走了。”
說罷,不等任何人回應,他長腿邁開,自顧自走到陽台處,獅頭鷹正停在那。
阿諾德幾乎剛落到鷹背上,獅頭鷹就極速爬升到高空,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
意識到不對的林懷遠冷靜反問:“有什麼不對嗎?”
莢樂看向他,答非所問:“距離末日爆發過去了多久?”
林懷遠不假思索:“22天。”這個數字從末日那天起就刻進了他的腦子,不斷變化,他記得末日之後的每一天,每一個陰鬱的夜晚。
“可末日後我隻在地球待過四天,而在這邊已經生活了兩個月。”
此話一出,兩人都明白了問題所在,一旁討論的四位頂級天才也陷入沉思。
時間比率並不是固定的,不僅不固定,波動還相當之大。
22:62,4:120
約等於1∶3,1∶30,足足十倍的差距。
但想到目前現有的時間比率都小於1,地球的時間總是更慢一些,這對從地球來的幾人很有利,在魔法世界,他們能最大化利用時間,眾人便又輕鬆不少。
可這還隻是猜測,誰也不知道下次的比率是多少,他們討論了一下,一致決定明天同一時間派林懷遠和莢樂一起傳送回地球,再次求證這個猜測。
站在旁邊的莉莉安一臉茫然,她實在聽不懂主和這些奇怪的人在聊什麼奇怪的事情,但主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吧。
說話的功夫,明妮敲響了城堡的大門,莢樂讓莉莉安去把人引上來,莉莉安便乖巧地下樓招待客人。
“司祭大人,主人在樓上等您了。”
明妮優雅地點頭示意,她帶著白色蕾絲的左手放在圓潤的紅木扶手上,腳上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發出“遝遝”的清脆聲音。
她與以往已經大不一樣了,喬納的教導效果顯著,直接將她改造成了聖城有名的貴女,她的名聲已經響徹整個薩斯,人人都想目睹司祭大人的尊容。
這樣的明妮一出場就驚豔到了莢樂,以及在場的其他人,當然,林懷遠不在其中。
明妮向莢樂行禮,她的眼睛宛如山上飄搖的一縷雲霧,那麼虔誠地看著她。
莢樂向其他人介紹:“這位是明妮,薩斯聖城自然神教的現任司祭。”
“是鋤頭教。”我的主。明妮出聲糾正,後半句則在心中自語。她表麵自得隨性,實際早就歡呼雀躍地期待主的讚賞。
“是的,鋤頭教。”莢樂回應,驚喜地看向明妮,居然這麼快就讓自然神教改頭換麵了嗎?不愧是她親自挑選的主教。
“薩斯聖城是什麼?鋤頭教又是什麼?”
莢樂耐心解釋:“薩斯聖城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城市,鋤頭教顧名思義就是薩斯主要的宗教教派。”
那人聞言哈哈大笑,轉頭和同伴調侃:“怎麼還會有宗教的名字是鋤頭教?這也太隨便了吧!簡直就和意大利麵教一樣離譜,哈哈哈……”
“閉嘴。”林懷遠冷聲喝止,笑出聲的學習交流隊成員這才發現,整個客廳的氣氛都因他的調侃凝固了。
他有些不滿地嘀咕:“我又沒說錯。”
明妮終於忍無可忍,但終究尚存了一絲理智,她心中不斷默念著喬納的教導:我是個優雅的司祭,淑女,要冷靜,要微笑,不能發瘋。
隨後,明妮壓抑著怒火問:“你可知侮辱神教的後果?”
“能有什麼後果?”
莉莉安握緊拳頭,率先搶答:“是死亡!但死亡不是終點,褻瀆神教,褻瀆神明的人,死後都會下地獄,永生承受折磨!”
明妮安撫地牽住莉莉安的手,她有一米七幾的身高,比莉莉安高了一個頭還多,完全是大人牽著小孩的組合。
“莉莉安,注意禮儀。”
莉莉安委屈:“對不起,司祭大人。”
馮商序也被說火了,他冷哼一聲:“至於嗎?隻是開個玩笑而已,還下地獄?而且哪裡有神,這個世界上隻有惡心的汙染物。”
莢樂這個好脾氣的也聽不下去了。可好歹也是沈老的人,她不能在這邊處置,起碼要給老人一個麵子。於是乎,她直接給這件事下了定論:
“你明天和林懷遠一起回去,就不要再過來了。”
“憑什麼?你憑什麼決定我的去留?就因為一個玩笑話?這麼小肚雞腸?”
“那好,我也不稀罕在這裡待著,走就走。”
馮商序生氣地站起,正想著摔門而出,給所有人壞臉色看。
不想林懷遠在身後冷聲道:“站住。”
他頓了一下,當做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林懷遠見此臭著一張臉,快步上前押住馮商序的右臂,手一轉,巧勁一出,又用腳踢中馮商序的膝蓋窩。
對方慘叫一聲,不受控製地跪在了地上,剛好對著莢樂坐著的方向。
馮商序臉色一下子青了,是疼的。這次他什麼狡辯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但並不代表他知錯。相反,他低垂著頭,藏在發絲的眼睛裡閃過一抹陰狠。
作為馮家的小少爺,在學術界也頗有建樹,算是公認的青年才俊,有權有錢有硬實力,誰見了他不是恭恭敬敬?
即使在末日,他也依然是人上人,還覺醒了稀缺職業【工程師】。
他越想越氣,林懷遠和這個死女人竟敢這麼當眾羞辱他?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
然而,林懷遠可不管馮商序心裡在念叨什麼,他摁著男人後頸,就差讓人磕個頭了:
“道歉,給莢小姐道歉。”
“我不道!”馮商序硬著頭皮死犟。
“那你就留在這裡吧。”
“你敢?”
“你大可以不信。”林懷遠抿唇,他不想把事情鬨大,不希望衝突升級,可耐不住有人找死。
兩人僵持之際,學習交流隊裡的其他成員出聲勸道:“林大哥,沒必要,馮商序他知道錯了”
“誒呀,商序你就服個軟,又不會少塊肉。”
林懷遠不為所動,見馮商序仍不道歉,便空出一隻手將腰間的配槍抽了出來。
等冷冰冰的槍管抵在馮商序的後腦勺上,他才知道怕了,死亡的恐懼霎時席卷了他。
林懷遠是真的敢開槍!這個瘋子!
他額頭狂冒冷汗,才不甘地向莢樂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拿教會名字開玩笑。”
“還有呢?”林懷遠的槍抵緊了幾分。
馮商序咽了咽口水,絞儘腦汁:“不該侮辱彆人的信仰,不該侮辱神,我錯了。”
“大點聲。”
“林懷遠你彆得寸進尺!”馮商序猛地抬頭,又被林懷遠用槍管摁了回去。
剛上頭又下頭了。
他隻好羞恥地閉上眼,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樣大喊:“對不起!我錯了!我道歉!我不該說那種話!是我嘴欠!我好笑!”
說完,他好似虛脫地半癱在地上。
林懷遠這才滿意,將手槍收回槍套裡,目光移到了莢樂身上:
“我代他再次向您道歉,您倘若還不解氣,可以再行處置。”
莢樂看著馮商序臉上眼淚鼻涕橫流,說實話有點嫌棄,想著索性不是什麼大事,便回道:
“不用了,就這樣吧,莉莉安,給他們找幾間客房,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是。”莉莉安還是恨恨地盯著馮商序,但主人都原諒了,她隻好撇起小嘴,朝著林懷遠行迎送禮儀:
“客人們都跟我來吧。”
“謝謝。”林懷遠禮貌道謝,說著拉起地上死狗般的馮商序,提著衣領,跟在莉莉安身後離開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