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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了全程的莢樂:……該。
她看向阿諾德,男人的臉棱角分明,與臟破的背景板不像一個次元,還真難想象對方會為她說話。
莢樂看著他的麵容頓住,措不及防和一雙綠眸對視上,趕忙躲開了視線。
餘舒慧再沒話講,賠了夫人又折兵,恨恨盯著莢樂,隨便吃了點當午餐。
午後,氣溫一路飆升到45度,炎熱難耐,小隊裡的非職業者都滿頭大汗,為了節省,隻能忍著渴,就這樣也消耗下去不少礦泉水。
等最炎熱的時候過去,易安便通知小隊的所有人準備出發。
莢樂從單人木板床上站起,跟著隊伍走出便利店。
她費力地爬上衝到人行道上的轎車引擎蓋上。
阿諾德回首,見她上得費力,手伸到了莢樂麵前。
少女的身影晃了晃,還是自己抬手扶住前擋風玻璃,而後半蹲著往前移動了兩步,到邊緣處縱身一躍,跳到了另一輛車上,再前後腳下到地麵。
她走到隊伍的中部,隨意一瞥,注意到宋蟬和溫思林緊扣的雙手。
溫思林的指甲縫裡,有一抹不明顯的血跡,紅絲絲的。
莢樂沒有多想,此時的她並不知道,汙染還可以通過血液傳播。
六七公裡的距離並不長,但進程卻格外緩慢,一路上走走停停,偶爾清理一些攻擊力不算很高的汙染物和路障,總算在天黑前趕到了大學城。
這裡的幸存者居然還不少,林林總總也有二三百人的數,可仔細一想,上千萬人口的大都市,居然隻來了二三百人,是比萬裡挑一還少的概率。
其他人究竟是死了,還是沒聽到消息?
易安一行人一半順利抵達的喜悅,一般心情沉重,他們走過街道,邊上店鋪的幸存者們紛紛朝他們看來。
同樣,莢樂也在看他們,多虧了阿諾德的武力支持,自己這邊一行人都還算全須全尾,隻是稍顯狼狽。
他們找了個附近空置餐館歇腳,莢樂剛一坐下,就被對麵一家茶館吸引了注意力。
一群人簇擁著到街上,為首的壯漢拎著一個瘦而年輕的男人。
看上去還是大學生模樣,他眼中死水一樣平靜,不,那是絕望。
男人看了看一旁給自己不停求情的女友,沙啞的嗓子工作起來:
“敏敏,不要這樣,我沒救了。”
“可是,你還沒有畸變,說不定有救呢?說不定你馬上就會成為職業者呢?”
男人有些希翼,但那一閃而過的希望沒有任何作用。
聞言,壯漢冷笑一聲:“職業者?職業者是那麼好當的?那我也受個傷,撒點黑血上去。”
“倒是你們兩個,不是被我發現,還要瞞到什麼時候?要害死我們所有人嗎?”
“就是,太自私了。”後麵有人附和道。
“我……求你不要殺了我男朋友,我們自己走就是了。”
壯漢把男人扔在地上,像是丟垃圾一樣:“給你們這個機會,滾遠點,我不殺也會有彆人,到時可不乾我事。”
說罷,陳敏攙扶起自己的男友,兩人依偎在一起向遠處走。
隻是越走越遠時,一根根肉芽從男人的肩膀處生長。
莢樂走出去看,隻見一陣大霧席卷了他們,在朦朧的霧氣裡,那些猙獰的肉芽張開了血盆大口。
“怎麼起霧了,寶寶,你還好嗎?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還好。”男友的聲音異常緩慢溫柔,陳敏抬頭看向男友的臉,隻見三對眼睛的黑色瞳仁,都齊齊看向她。
“啊啊啊啊!”
那慘叫聲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但還是讓莢樂一驚,背脊發涼。
她反應過來異常,回頭看向背後的餐飲店,隻見霧氣將店鋪勾出一個朦朧的影子,裡麵的阿諾德,謝傳東,也在這霧氣中越來越模糊。
她聽見謝傳東在叫她:“莢樂!快進來!”
心臟瞬間漏跳一拍,她幾乎無法呼吸,極度緊張地向前奔跑,可原本隻兩步路的距離,此刻卻怎麼也夠不到。
她朝著那個影子不斷奔跑,直到滿頭大汗,餐飲店徹底消失。
莢樂停在原地,茫然地環顧四周。
街邊停靠的汽車,地上的斑馬路,路牙子上的路燈,全都消失不見,她低頭一看,連瀝青路麵都是慘白色的。
就在她恐慌之際,全知之眼在口袋裡震動。
莢樂將卡片拿了出來,上麵的全知之眼咧開嘴說道:
“有人來接你了。”
誰?
兩個修長的手指拿走了莢樂手中的全知之眼。她順著那隱隱能看出青筋的手往上看去,隻見一個金發金眸的高大男人站在她麵前。
無法言語美輪美奐的五官,充滿光輝和神性的氣息,兩米多的高挑身材,將莢樂襯得像小孩子那般,金發男人也這麼認為,祂看著莢樂柔軟的發頂,忍不住揉了揉。
莢樂微微皺眉,躲開了男人還想得寸進尺捏捏臉的手。
“你是誰?”
男人似乎為這個問題感到意外:“亞提魯莫?”同時,不動聲色地小小教訓了全知之眼一下。
全知之眼立刻慘叫一聲,連忙對著莢樂解釋:“這位就是,啊!您讓我說完好麼。”它大喘了口氣,繼續說道:“這位就是克內斯克,我和您說的宴會主辦方。”
所以這就是邪神?你告訴我這是邪神?!
莢樂驚詫地看向克內斯克的麵容。
這是邪神?!
見莢樂不可置信的表情,克內斯克會心一笑:“這是依據你認為的神的模樣捏造而成的,而我的真實是虛無,或許我是假的呢?”
莢樂cpu燒了,她迷迷瞪瞪地和克內斯克大眼瞪小眼。可是……她心中的邪神不是這樣的,這是正神的模樣……祂知不知道自己是邪神。
她眼中的邪神應該是散發黑氣的,有著章魚的頭顱,像白骨一樣的身體,或者披著黑袍拿著鐮刀,凶惡可怖猙獰。
莢樂在心裡碎碎念,可惜克內斯克還是那副神聖的樣子。
導致她有種邪神很好相處的錯覺。
這絕對是錯覺!莢樂想到那個畸變的男人,想起肉山啃食殘缺的屍體,製造出這樣末日慘劇的神怎麼會好相處呢。
莢樂忽略了一件事情,她也是神。就像一個人和同類和顏悅色的同時,也可以毀滅蟻巢取樂。
而現在隻有莢樂和螞蟻生活在一起,因為她脫胎於蟻群中,但對於邪神而言,就像後花園裡的蟻巢,可能無意破壞,但一次安裝下水道,恰巧定在了那個位置,對於人類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好吧,你不懂也沒關係。”克內斯克從莢樂的表情裡讀到兩人根本不在一個頻道,祂不再糾結,轉身朝某個方向走去。
“你跟我來。”
莢樂緊跟在克內斯克身後,那些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見的背景終於變了。
銀河成了天空的底色,密密麻麻地繁星,它們看上去堆擠在一起,實際距離卻是以光年計。
腳下的地麵也變成了黑灰色的沙土,她感覺自己的步伐輕盈了不少。
這就到月球了?這才幾步路?莢樂的腦子暈暈乎乎的,距離的概念被無限模糊。
幾步路的餐飲店無論如何也無法到達,而整整384403公裡,卻在彈指間抵達。
而且“我為什麼能呼吸?”
莢樂摸上自己的脖頸,隱藏在皮肉下的喉管。
克內斯克回頭,挑了挑眉,倒是很耐心:
“你沒來過……太空嗎?我們不需要呼吸,或許需要,但是我們呼吸不需要任何東西,媒介……人類的觀念裡這裡應該是叫太空吧?”
“你看,那是銀河,想不到你居然一直和人類生活在一起,認知裡的所有東西都和人類有關。”
“就連人類知之甚少的銀河,星空也是。”
克內斯克侃侃而談,莢樂勉強接受了自己不需要呼吸媒介的事實。
她還能算人類嗎?她和阿諾德,和謝傳東,還算同類嗎?
忽然,一個念頭從她的腦海中閃現。
莢樂猛地抬頭。她究竟是什麼樣子?或許她看她自己也隻是自己想象的樣子,就像看克內斯克那樣……那她的真實麵孔是什麼樣子?甚至謝傳東他們的真實麵孔又是什麼樣子?
莢樂渾身冰涼,像是寒冬掉進了冰湖裡,她被下麵的暗流衝走,離一開始掉進去的破口越來越遠,看什麼東西都像是覆蓋了一層冰麵一樣模糊不清。
“你在想什麼?”
她直言不諱:“我是什麼樣子?真實的我是什麼樣子?”
克內斯克含笑:“就是你看自己的樣子,黑色的中長發,黑色的眼睛,瘦瘦的,看起來很乖很漂亮。”
莢樂抿唇,不置可否,她感覺克內斯克在說謊,但她沒有再追問。隻是繼續跟著對方朝未知走去。
沒走幾步距離,前方出現了幾張紅色的宴會桌,莢樂確定剛剛還沒有,但這些桌子就是那麼自然而然地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她眨了眨眼,四周的環境再次變化,這裡的人,或者說神靈,多了起來,精美的壁畫在她眼前呈現,像是文藝複興時期的雕塑擺在宴會桌中間。
她抬頭看,也不再是星河流轉,而是由十數個西方神話人物組成的天頂畫。
她仿佛一瞬間從月球置身於夏洛滕堡宮。
克內斯克:“要不要吃點什麼?”
莢樂回過神,一盤三角形巧克力味提拉米蘇端到她麵前。
“不用,我不餓。”
她不敢吃,她怕點心精致的外表下,是人類的殘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