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晴轉陣雨,黎因想要去院子裡種植茉莉花的想法被打碎。
隻是剛入秋他卻感覺格外冷,鼻尖發悶,新來的王媽正在給他燉山藥排骨湯補身子,知道他剛抽過血,特意加了一把枸杞進去。
“黎少爺,您這是要做什麼去?”王媽擦拭著圍裙從廚房中走出來,見他站在落地窗前穿雨衣。
“我的書包不見了。”黎因蹲在地上係鞋帶道。
上午晾在後院的,剛在收拾明早去辦手續證件的時候才想起來,他的書包還在後院晾著。
“哎呦,上午不是還在這晾著?被風吹跑了吧!”王媽眺望了下:“明兒讓陳叔幫您買個新的來。”
裴家最不缺的便是錢了,一個書包而已。
黎因自顧自的蹲在後院小門前,認真把不太合適自己腳碼的雨鞋穿上,他說:“這是媽媽送的。”
原主的母親在他八歲的時候去世,臨走前之給他買了一個帆布書包,這麼多年過去原主把這個背包保存的很好,上麵的補丁也隱藏的非常好,除了有些舊舊的,模樣款式是大眾不過時的。
黎因從未感受過母愛,隻有這這一件東西,他不想丟了。
台風來的大,裴家的後院也大,包攬了這整座山。
王媽剛準備跟上去,廚房裡排骨湯咕嘟咕嘟的撲滅灶火,她又連忙回了廚房:“您找不到就快回來呀,這雨太大了!”
“我知道啦。”
布加迪停在裴公館門口,連宋下車打著傘:“王會長那邊說這塊地的競標底價已經出了。”
裴長忌從車上下來:“文件發給我。”
原本今天要去臨城開項目招標的會因大雨飛機停飛,會議延遲到下周。
裴長忌對工作有一種莫名的狂熱,對於不能去開會已經非常不爽,從前院進門,連宋和他同時看到離譜的一幕。
整個一樓大廳從進門對麵是個落地飄窗,左邊是通往後院的玻璃小門。
王媽拿著拖把擦拭著地板,黎因坐在小門門口,整個人被淋的濕漉漉,雨鞋裡倒灌不少雨水,可見他是怎麼深一腳淺一腳走回來的,oa被凍的瑟瑟發抖,睫毛像蝴蝶似得顫,雨珠順著雨披滾落進他白皙的後頸,激的人小人一哆嗦。
黎因慢吞吞的用毛巾擦拭著書包上的泥點,一點汙漬擦不掉,他鼓鼓嘴撐著地麵起身準備帶著書包去衛生間。
正巧和對麵進門的裴長忌打了照麵。
“裴先生,您怎麼回來了?”
裴長忌走過去,看著小門口滿地的雨汙,眉頭蹙起:“這是裴公館。”
“對哦。”差點忘了。
黎因點頭,將書包藏在身後,發絲滴答雨水落在腳邊,雨衣太大他穿著在外沒一會就被吹得淩亂,反而雨水越積越多,最後順著漏掉的地方流進來,到頭來還不如不穿了,白皙的皮膚受了冷更加蒼白快要透明似得。
他乖乖抱著書包在胸前,仰頭看著男人,甜甜一笑:“那歡迎裴先生回來啦,我要去換一件衣服。”
oa赤著腳,噔噔噔的跑上樓,濕透的襯衫順著衣角滴水,一滴一滴的留下腳印。
王媽在身後說笑他是小孩子心性,邊說邊擦好地麵。
裴長忌麵無表情的看王媽:“您和他相處的很好?”
王媽原本已經到了年紀退休,隻是這陣子被重新返聘回來,和陳管家不同,她是從小看著裴長忌在裴公館長大的,如今已經是個慈祥和藹的老太太。
“就是個小孩,可愛壞了,你哦,有福氣的!天天冷著臉,再好的老婆都要被你嚇哭了,我趕緊去給他熬薑湯,不然這天就要著涼了。”
連宋站在一旁忍著笑,裴老爺子都不敢說的事也就王媽能說。
不一會,黎因從二樓欄杆探出腦袋,悅耳嗓音喊過來:“王媽,一會我來拖地哦~”
他知道自己在地上踩了水印,怕辛苦到王媽。
少年天真趁純情,黏黏糯糯的聲音聽的讓人心情舒暢,似乎隻要聽聲音就能給他的腦袋上蓋乖寶寶的印章。
王媽提醒他洗熱水澡。
鍋裡燉著骨頭湯已經熄了火,王媽把湯端上來,等薑湯熱好也解下圍裙準備下班。
連宋坐在沙發上整理報表,正好準備離開前捎王媽一路,他附身下去仔細看著桌上的小餐盤:“您什麼時候學做的糕點?您不是說奶油吃多了老了血稠嗎?”
餐桌上擺放著除了幾個清淡的菜品,還有兩個小蛋糕,樹莓和藍莓擺盤非常精致,最上層淋了果醬,是切塊的提拉米蘇,奶油還雕了花,很漂亮。
王媽笑嗬嗬道:“黎少爺做的,他喜歡吃這些。”
裴長忌抿唇,因為這位小妻子似乎和他刻板印象裡的小少爺不太一樣。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少爺不僅會自己縫補書包,廚藝還不錯,不像是小少爺,反而像是田螺小兔。
過了一會,黎因洗好澡,抱著烘乾好的書包下來時王媽和連宋已經下班離開了。
裴長忌在二樓書房裡辦公,黎因下樓吃飯的時候又差點崴了腳。
上輩子他從小腿疾,八歲以後就沒再體驗過走路是什麼感覺了,如今忽然有新的雙腿,讓他走路總是冒冒失失,不是踢到桌角就是被樓梯絆倒,於是在喝薑湯被嗆咳的時候,他匆忙起身要去拿紙巾的時候。
不出意外,因為沒有想好應該邁出哪隻腳而被絆倒。
空曠的客廳碗筷碎裂的聲音很大,甚至有回音。
這一摔,連帶著碗勺一塊碎在地上。
從地上撐起來以後反而沒有著急起身,不出意外兩分鐘後痛感才遲鈍而來,耳塞從耳朵裡摔出去,敏感的聽力也隨之而來,身後有腳步聲。
裴長忌聽見從書房出來就看到這一幕,這隻小兔子似乎有搞砸一切的能力,而且極脆,被絆倒後不著急起身,反而在地上等了好半天,呆裡呆氣,傻的出奇。
黎因的耳朵微動,緊張的回頭,滿眼無措的看著裴長忌:“對不起”
他撐著沙發想要起身,但延遲的痛感還在持續,反而差點讓他踩在旁邊的碎瓷片上。
裴長忌眉頭微沉,最終還是沒有伸出手,而是拎著他的衣領站起來:“笨。”
裴會長接觸的都是聰明人,隻會認為他的行為幼稚又笨拙,傻氣已經冒泡。
耳塞掉出去,黎因自然聽到,他不好意思的抿著唇珠:“所以說,對不起嘛。”
他小心翼翼的,蹲在地上擦拭著灑掉的薑湯,瓷片一塊一塊被撿起。
“下次注意。”
“下次也說對不起。”他小聲嘟囔。
裴長忌盯著他,他又乖乖回答:“好的呢。”
穿著的棉拖總是和瓷片觸碰,像是在懸崖處岌岌可危的小草隨時要被吹飛,裴長忌注意到他膝蓋和腳踝處的淤青,便明白像這樣的摔倒,在過去半個月已經上演了無數次,但黎因仍舊傻乎乎的答應他下次注意。
若不是因為明天要去領證的原因,他認為自己在老宅多待一秒都是在浪費時間。
黎因知道對方討厭自己,他收拾好地麵,捧著奶油小蛋糕吃起來。
在裴長忌去樓上重新辦公的時候,黎因在臥室裡收拾好明早需要用的證件後,捧著一杯牛奶敲響了裴先生的門。
他很需要和裴先生打好關係。
剛在臥室打抑製劑的時候,他明確發現,抑製劑的效果在大大減退,若是下次發情期不能得到標記,他不僅耳朵尾巴都會失控,甚至會因為缺乏稀少元素而殘廢或是死亡的風險。
隻要能讓裴長忌標記他一次,拿到信息素樣本,做出新的抑製劑,他就可以重新像正常人生活了。
不然他渾身都是茉莉味,身體也差勁的要命,若是出門光是這兩隻大大軟軟的耳朵都會成為眾人焦點的。
‘扣扣扣——’
儘管十二點,書房裡的裴先生仍舊沒睡。
開門的時候,他的領結因為煩躁工作的事被扯的有些散:“什麼事。”
“王媽說,喝牛奶可以睡的好一些,我給您也熱了一杯。”
裴長忌聞到空中逐漸散開的茉莉香,眸光越發申城:“上次不是說過讓你戴貼紙麼。”
黎因愣了下,很小聲的問:“很難聞嗎?”
他的身體很脆,長期依賴抑製劑緩解動物特征導致他對貼紙嚴重過敏,剛打過抑製劑竟然也沒有緩解信息素的泄露,他隻能小心的把牛奶杯子遞過去:“我這就去貼,那您記得喝牛奶哦!”
牛奶塞進alha的手裡還是溫熱的,黎因轉身離開的匆忙,扶著牆才防止差點被絆倒,並且捂著自己的腺體:“一定要喝哦~”
眼瞧著另一個瓷瓶馬上就要被他撞倒,不過被他扶住。
裴長忌閉了閉眼,太陽穴突突的跳,這棟公館裡的每一樣家具都是母親曾經親挑選留下來的,明天他需要吩咐連宋把整棟彆墅都鋪上地毯。
不,就現在。
連宋已經習慣了他的剝削,但礙於年薪太高還是忍下了大半夜還被吩咐任務的苦楚。
裴長忌處理完工作,看著桌上已經被放涼的牛奶,想起他的醫生曾經說過牛奶助眠並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事,可見黎因的智商真的很差勁。
他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喝了幾口,微甜,充滿了茉莉味。
是oa的信息素。
向來失眠的裴會長,竟然在喝過牛奶後意外的睡了一次好覺,王媽來做早飯的時候他才醒。
下樓時,黎因已經坐在餐桌前乖巧的等待他一起吃早飯了。
oa甜甜一笑:“早呀,您昨天睡得好嗎?”
裴長忌淡淡而語掩蓋著對昨夜睡眠滿意的態度:“還好。”
“哦,那好呀,以後晚上我都給您熱牛奶好不好?”
裴長忌明白,這是信息素的緣故,兩人的信息素高度契合,睡前聞到他的味道安撫了他平日裡微躁的心,很正常,這個oa還是太諂媚,才剛剛接觸就想和他天天見麵,
還真是大膽露骨。
黎因歪著頭,咬著筷子,不是理解為什麼裴先生說昨天睡得是還好,而不是很好。
他昨天在牛奶裡下了七片安眠藥,兌了一些逍遙丸進去,特意放了茉莉花蜜掩蓋味道。
應該睡得很舒服呀,怎麼評價這麼一般
他清楚的知道,裴長忌因為幼年變故,患有嚴重的失眠症才導致他的情緒總是不好人情淡漠,直到幾年後遇上了他的真命天o,那個oa擁有讓他能睡好覺的本事,撫慰了他躁動的心。
既然這樣,他給裴先生下點藥,讓他睡好,這樣他不躁鬱,自己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反正過幾年他會遇上堪比安眠藥的oa。
自己隻是有捷徑先下手為強,反正效果一樣。
黎因在心中暗暗決定,明天給裴先生加大藥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