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不錯吧!”
曹不休雖然不喝酒,可是也分得清好賴貨,鼻子嘴巴最是誠實的器官,東西好不好,一聞就讓人提神滿足的酒香味,怎麼會騙得了人?
梁川來這世一遭,彆的沒上癮,就為這世上的美酒所傾倒,純糧食釀造,上好的工藝加上獨到的匠心,製作出來的美酒那是後世想都不敢想的珍物!
梁川找了一個粗瓷大碗,對著曹不休道“可惜沒有好一點的酒器!”
曹不休都有幾分按不住想嘗嘗這酒的味兒,嘴裡連聲道“不妨事不妨事,瑕不掩瑜!”
梁川連連豎起大拇指道“果然是文化人,這詞我就縐不出來!”
梁川手抱著酒壇子,碩大的酒壇小心地傾斜,緩緩倒出酒液,生怕酒水溢出粗碗。
梁川才斟了一碗,便止住了。
曹不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喉嚨咽了一口口水,小心捧起酒碗遞給梁川。
梁川不客氣,接過酒碗泯了一口酒,酒香在舌頭上綻開,哪裡還有酒精的刺激,更沒有後世工業酒的勁兒,很醇很柔,讓人心都醉了!
曹不休看著梁川那陶醉的表情,自己都要把持不住了!接過碗也嘗了一口!
曹不休的世界就像打了一扇新的大門,原本他隻以為酒會墮人心誌,這才方知原來李太白鬥酒詩萬千,無酒不成詩,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是何等心境。
這。。真是個好東西啊,又香又醇,讓人迷戀讓人沉迷於其中,原來酒真的能醉人!
曹不休一飲不休,仰頭一吸,一大碗酒便全進了他的肚子,急得一旁的梁川忙搶下了酒碗!
“曹先生你這不地道啊,酒都讓你一人全吃了,也不給我剩點!”
曹不休喝完就想去倒第二碗,梁川看得直急眼,捂著酒壇子不敢鬆手。
曹不休不得手,隻能悻悻地道“東家這酒什麼名頭,酒我雖然不懂,也有聽過一些名堂,這麼好喝的酒卻是聞所未聞!”
梁川神秘地說道“天佑我朝,官家自雍王薨逝以後就再無嫡出,這一次陳妃為官家誕下皇子,官家大喜之下就召夏相公賜下禦宴,這酒就是官家禦賜的!”
這不是梁川忽悠曹不休的,而是事實就是這樣!
梁川自從幫夏竦把呂一,哦不,陳熙春送進宮了卻趙禎的心頭大事之後,陳熙春自己也很爭氣,竟然真的誕下了一位皇子!
這完全出乎梁川的意料!
趙禎竟然重新又有了一個兒子!
那趙宗實怎麼辦?
陳熙春這一手原來隻是梁川的意外之舉,在他看來,趙禎生的肯定是一位公主,現在竟然誕下了一位皇子,那不出意外,趙宗實肯定要讓出東宮,梁川記不清楚這段曆史,不過印象中趙宗實好像反複坐東宮數次,其中的緣由還是因為趙禎的兒子!
曆史是被自己弄歪了走向,還是朝著他自己原來的方向,梁川已經判斷不清楚了。
他是清醒的!雖然說曆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是曆史更是事實,再如何掩蓋終究有一天真相也會讓人搶挖出來!
梁川打趴下了西夏,又想準備染指夷州,一係列的動作真相大白那一天都是足以震驚天下的大事件,放到哪一篇都足以讓春秋筆者大書特書一番。
這還不足以改變曆史的走向,說出來梁川都不信!
這事對梁川的震動極大,他已經在想著將來可能發生的一切,更加堅定要有自己的地盤的想法,這個世界不停地在改造著自己,同時也在讓自己改造,梁川一次次地告訴自己,他再不能按著劇情來發展,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謀劃,否則就可能萬劫不複!
夏竦為趙禎帶來一位皇子,原本就受趙禎恩寵的他更是到了無了皇恩無以複加的榮耀地步!
為了拚一個皇子,趙禎幾乎快生出了心病!這天下換成任何個人都不肯拱手相讓,更何況他們這些用刀劍血火拚殺搶過來的人!
夏竦的風評不好,這點趙禎最是清楚,可是他沒有其他人可以用啊!
那些酸腐清流連他多喝兩口酒都能寫上幾千字的奏書把他噴一頓,更不要說讓他們去辦一些私密的事!他也是一個凡人啊!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有需要想滿足!可是這些個鳥人就想讓他當和尚清心寡欲!什麼都不能碰,每天都要把老百姓的家事掛在嘴角,自己的家事就不是事,這樣才是萬世之君的典範!
簡直無恥!
夏竦就不會了,夏竦事無巨細都會替自己考慮!他跟自己一樣,從來不會把文人那套克已複禮的假模式拿來抬高自己!
夏竦喜歡錢,喜歡豪宅與華服,他就不掩飾自己,他喜歡美食,他的身材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在任何人跟前就是這個直率的樣子!不虛偽不做作,這才是真正正直的人臣啊!
趙禎也不怕這幫文臣罵他親小人遠賢臣,他就是要重用夏竦這樣的人,因為夏竦能辦事,能解決問題,而不是說一大堆官冕堂皇的假話!
隻有夏竦懂他啊!
世人隻以為他趙禎生不出兒子,可是沒人知道趙禎的家庭情況啊!男女之事本來就是陰陽調合互相配合的事!看看陳熙春來之前後宮都是些什麼人,後宮鬥得比朝堂還利害,散了朝趙禎想找個妃子說幾句體已的話都不得,全是勾心鬥角,這就算了,他想要釋放一下,這些個妃子那真是一點女人味也沒有,搞得趙禎一點興致也沒有,沒興致怎麼生兒子!這點道理竟然沒有一個人懂!
他要女人夏竦馬上就給他安排了,這不是急官家之所難想官家之所想!要的就是這樣的臣子嘛!
世人說他趙禎不能生,哪裡不能生,跟陳妃一夜就有了龍種,瞧瞧皇子那眉眼,跟自己就是一模一樣!
皇子一出生,喜不自勝的趙禎就把夏竦連夜召進深宮之中,設下禦宴,親自為夏竦斟酒夾菜!做皇帝這幾十年,當年也就是對範仲淹示過好,親近過幾回,對下臣這般親昵的可是頭一回!
夏竦已經位極人臣,再升也不合適,隻會適得其返,兩人心照不宣地也要做做樣子給其他的臣子看,一人倒酒,一個笑著眉眼喜滋滋地彎著腰端著酒杯受著,關係已經到了極致。
夏竦享受禦宴,臨走趙禎還賜了他幾壇子的禦酒!
賜酒這東西可就有名堂了!
賜了夏竦十壇子禦酒,五壇是真酒!這酒夏竦一回府就叫了幾個親信包括高乾到府上享用禦酒!明擺著就是要告訴世人,官家賜的真是酒!
其他的五壇子酒可就有名堂了!
酒裡不是酒,而是滿滿的金瓜子!當年吳越王行賄趙普送的金子,真宗趙恒想去封禪,給手下人行賄同樣是這一招!
酒有什麼有用,既然升官升不了,金子才是實在的!
夏竦把酒拿回來,二話不說就給了孫厚樸一壇,又吩咐孫厚樸捎兩壇子回來清源,金瓜子當然不可能送給梁川!聽說清源城出了意外,石頭與孫厚樸兩人早就想回來看看,不過行李太多,隻能讓鏢局先帶回來!
兩壇子禦酒,這可是有錢買不到的好東西!
禦賜!
不說曹不休就對這酒癡迷不已,現在又有皇家的光環加持,更加把持不住,想再次嘗嘗這酒的味兒,畢竟這酒這輩子隻怕隻有這種機會能喝得上!
雖然他不知道梁川怎麼有辦法搞到官家的禦酒,可是商人嘛,凡事就有個價格,他還能與段鵬這級彆的官員稱兄道弟,能買到酒他一點也不奇怪!
梁川看著曹不休著急上火的樣子,他自己也想喝,又緩緩倒了兩碗,坐下來,夾了幾塊魚肉先墊了墊肚子,然後才端起酒碗對著曹不休道“曹先生,喝!”
這酒也不知道在皇家的禦窯裡藏了多少年,酒水早變得濃稠,跟金色的茶油一般,未入口便有撲鼻的酒香,沒有一絲的嗆味。
白酒讓人抗拒,就是那濃烈的酒精味,現在沒有了酒精味,誰還能拒絕?
曹不休小心地端起那個不起眼的粗碗,用這樣的碗實在是暴殄天物,不過島上不比其他地方,條件實在有限!
輕輕泯了一口,又是那種神仙一般的味兒,與其說是酒,不如說真是瓊漿,喝到嘴裡人仿佛上了雲端,好酒!
一碗接著又是一碗,不是一飲而儘的那種,而是一口酒完享受一番,然後再就著一口新鮮的海魚,有酒有肉夠鮮!
曹不休沒說假話,禦酒好喝,喝多了也上頭!幾大海碗下肚,已經到了下半夜,曹不休整張臉早泛起了一片紅!
眼看著這酒差不多到位了,梁川原來略顯惺忪的眼中開始亮出一絲神色,腰杆子也直了起來,連燈火都停止了搖曳。
曹不休絲毫沒有覺察,還在品味著那酒水。
“曹先生,慕容潮還好嗎!”
一句話如一道電擊中曹不休的身體,原地定在空中,美味的酒水瞬間變成難以入口的毒藥,他的身體開始顫抖,他看了一眼梁川的眼神,哪裡還有半分的醉意,隻有一雙冰冷的眼中泛著淩厲看著他!
這一刻他終於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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