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也不知梁川點起了哪門子的邪火,一把燒穿了整個鳳山,原以為隻是四個村的村民不放過梁川,誰料竟連天雄軍,還有無數的流民也都望風而來。
山下點起了無數的火起與篝火,把小小的何麓村映照得如白驟一般亮堂!
這十幾裡的地,梁川竟然腳尖都沒有碰到地上,村民們抬著梁川從石馬橋一直走到了何麓村。
前麵的人有的放著鞭炮,有的半夜敲起了震天鑼,有人吹著嗩呐,連平時極少抬出來的擂鼓也架在獨輪車上,一路上敲敲打打,小孩子不懂梁川對他們的意義,還以為今天梁川是新郎官,跟著大人好不高興!
夜裡對孩子來說是最無聊的,除了早睡早起沒有彆的玩趣,今天不是什麼節日,怎麼會突然這麼熱鬨,小孩子才不管為什麼,隻要能玩就行!
四個村的村民足有兩三千人,全部包圍在何氏宗祠的那棵香樟樹下,連前的黃土與山水的陳啟佑帶著自己的村民,把村裡開大灶的鐵鍋,做紅白事的桌椅全部搬到了何氏宗祠來的。
一切都沒有人組織,全部是村民們自發地,一場盛宴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南溪南岸的村民看著北岸的村民深夜這麼大的動靜,個個看得是眼紅心熱,早些年誰家肯把姑娘嫁到他們這窮疙瘩來,現在北岸就沒有窮光蛋,再不濟那日子也能一天一頓肉,滋潤著呢!
以前開席,出錢出力的往往都是梁川自己,為的是調動大家的積極性,另一方麵也是大家手條不寬裕,現在梁川回來了,這家把豬圈裡的肥豬牽出來,那家把羊牽過來,有的提來一籠雞鴨,再差的也要拿出雞蛋米麵來,要的就是熱鬨一番,否則這幾千人哪裡夠吃!
梁川突然有一種錯覺,怎麼跟考中了狀元回來一樣,自己明明混得那麼差,又當配軍又給人家裡當下人,說出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這些鄉親們。。
村民把梁川迎進何氏宗祠,這一間宗祠在梁川走後,何保正又請回來趙小品一行人,把宗祠重新修繕一番,倒不是重新蓋起來,不過也修得氣派喜人。
頭上掛著一塊光宗耀祖的大牌匾,側邊還有祖德流芳,同氣連枝等牌子,就差掛上幾塊進士舉人之類的功名牌,給這座宗祠增加一絲文人底蘊。
“鄉親們這麼晚上你們不會不打算睡覺吧!”
黃土樂嗬樂嗬地道“睡什麼覺?現在開始流水席咱們大擺三天,這可是我們幾個老家夥幾年前就定下來的,等你哪一天回來,一定要喝個痛快喝個儘興!”
陳啟佑的臉色雖然蒼老,但是精神頭比起前幾年明顯好多了,一張嘴也是合不上道“何家洛那老鬼把你的姑娘送回家了,一會他也會過來,這次你可跑不掉了,聽聽,我已經連夜讓人去興化請戲班子,一會鍋架起來,灶燒起來,戲再唱起來,咱們可要比過年還痛快!”
梁川聽得魂飛天外道“連喝三天。。!這不得把我喝趴下!我還有正經事要辦!”
黃土道“可不就是要把你喝趴下!你小子這些年淨在外麵瞎轉,聽外人說道,你可是那些什麼宰相大官的貴客,喝的山珍海味瓊漿玉液,難不成現在喝我們這些土家自釀的米酒不對口啦!”
宗祠裡圍滿了人,大部分是跟著藝娘做竹編的婦女頭,還有各個村裡麵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成管大隊成員的父母兄弟,他們或多或少都是仰著梁川過活,梁川回來,他們比誰都高興!
所有人被黃土的惹得大笑,梁川臉一紅,嘿笑道“哪能啊,當官的也是吃五穀雜糧,一天三頓小米粥,哪裡來的頓頓山珍海味,黃土叔你一定是聽錯了!”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陳啟佑問道“聽說那些當官的都是星宿下凡,真的假的?”
梁川盯著陳啟佑看了半天,打趣道“啟佑叔,他們跟你一樣,都是娘胎裡生出來的,照這樣說,你夜裡可要好好找找,看哪一顆星宿是你的!”
哈哈哈,笑聲劃破寂靜換夜空,整個宗祠洋溢在一片歡樂的海洋裡。
這時,人群讓開了一條道,何保正領著林藝娘,後麵跟著鄭若縈沈玉貞,還有小孝城,以及剛剛蹣跚會走的老二小屁孩,再後麵跟著的就是葉小釵,劉謹言還有秦桑,李二花楊秀他們嫌宗祠裡太擠便沒有進來。
梁川眼睛掃一圈,人群裡兩位大漢鐵塔似的,正是秦京還有尉遲兩位義兄!梁川朝他們笑了一笑,發現今天來的人可真不少,還有鄭三叔,招弟的老爹,陝北的範殿元栓柱幾家子,但凡承過自己情的鄉親能來的全來了!
鄉鄰一看藝娘這個正妻來了,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藝娘的氣場比起兩年多前高了不止一點半點!
“你現在家都不要了嗎,一來就往酒局裡紮堆,把你給能耐的!”
調皮如小孝城,在藝娘前麵也是大氣不敢出一個,藝娘管著這個家庭也是卓有成效,幾個女人一台戲,彆人都得沒唱的份,隻有藝娘自己登台唱出角!
藝娘越發地成熟嫵媚了!
頭上挽著一個婦人髻,身子嬌小的她卻比兩年前更加豐腴了一分,臉色也嬌豔了許多,尤其是氣質,梁川見過劉太後,藝娘現在身上的那股子氣勢就跟劉太後差不多!
梁川看著自己這位一路走來最親最愛的人,心底滿滿地溫暖,是啊,有她有她們在的地方才叫家不是!
梁川訕訕地道“我倒是想回去啊,鄉親們不肯啊,一把就把我給架到宗祠裡來了,跑都跑不掉!”
也不知藝娘是罵梁川還是怎的,眾人見兩口子拌嘴,馬上跳出來勸道“藝娘啊,今天你看在你叔我麵子上,還有這麼多的父老鄉親的麵子上,咱們大家夥儘情地熱鬨一番成不!三郎一去這麼多年,這次還是頂著黑夜往鳳山跑,要不是馬蛋那崽子喊了幾嗓子,是不是還不肯讓咱們鄉親知道三郎回來了!”
黃土倒底比較會說話,就權當是村民代表,把話給說圓了!
藝娘也不反駁,隻是對著幾位長輩口氣溫和地應道“黃土叔我哪裡會不曉得你們想念這個死鬼,可是你們誰又能體會我們幾個女人的苦?這些年來,家裡一個主心骨也沒有,全是我們幾個女人在硬撐著,這死鬼再不回來,這個家怕是要散了!”
這時,賀鳳英跳出來,拉著何保正的女兒,在何保正眼神示意下,兩個女人一起出馬,出來勸藝娘道“大妹子這是做甚什麼,他們這些臭男人要是能體會咱們女人的苦,那天下可不太平了,誰家還會拌嘴哪對夫妻還有恩怨?女人呀,天生就是來受罪的,大妹子你這麼些年了還沒看透?”
何保正聯合幾位村族裡的老者,這時候也出麵道“梁川越是沒心沒肺藝娘我們越要替你出頭,這次不把他喝趴下,讓他哪裡也去不成,我們就算對不起你!”
藝娘歎了一口氣道“孝城回來可都把事跟我講了,你給老娘少喝一點,要是被他們抬著回來,看我讓你進家大門!”
藝娘狠狠地剜了梁川一眼,眾人終於爆發了最熱烈的歡呼聲,何保正的話可算是奏效了,晚上這流水席正式開場!
梁川一看這場麵,藝娘是不打算救他了,這到底是來救場還是來砸子的?
酒已經端進來了,一個大瓷碗,比梁川的臉還大那種!
梁川嚇得臉都變成豬肝色,急道“彆啊,這麼個喝法會出人命的!”
藝娘才不管這麼多,道“你不是喜歡喝嗎?今天讓你喝個夠,回家可沒酒讓你解饞了!我先把若縈妹妹和玉貞妹妹領回去,還有謹言妹妹,你可得記住,家裡事還多著!”
藝娘說到這個謹言妹妹,咬字格外地清晰,笑意盈盈地看著梁川,那樣就像在說看你回來怎麼解釋!
酒菜陸續搬了進來,藝娘帶著一眾家屬回到望鄉老宅,梁川陪著一眾鄉親,已經端起酒碗,先吹了一大碗!
又把兩位義兄弟留下來道“今天你們可得陪我好好喝一杯,我又認識了兩位好兄弟,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好,回頭你們好好砌磋一番!”
秦京與尉遲大快平生痛快地道“好!”,跟著梁川也端起酒碗吹了一碗!
痛快啊,這竟然地瓜做的燒酒!
“這酒你們用地瓜釀的?”
何保正隻喝了一小碗,他可不敢把自己先灌醉了,一睡就得到明天下午,這麼快活的時候他能錯過!
“是啊,你小子從哪裡開來的這寶貝,什麼地都能種,要不是有這玩意,咱們這裡早翻天了,一根藤往地裡一埋,產出來就是好幾百斤的地瓜,吃都吃不完,不拿來釀酒?難道拿去喂豬!”
何保正喝了一碗舌頭已經開始大了,這地瓜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提純不好威力十分驚人的!
旁邊的兩位保正也過來接話道“甭管什麼酒,我那還有幾些放了十來年的老陳汾,要不咱們喝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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