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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一片糜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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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府的衙役想法是對的,對象卻是錯的。

梁川才不管他們是什麼牛頭馬麵,一言不合開打就是了,大不了回頭讓夏竦來擺平這件事。

“出了事我負責,給我打!”

梁川一聲令下,今天是什麼好日子還能打官差,鏢師們有了梁川的號令膽子更加肥,原來對準鄉民的槍頭立刻調轉,對著人數差不多的衙役呲著牙便撲了過去。

原來混亂的場麵更是進一步失控!

剛剛還不可一世的鄉民們手中拿著糞叉子呆立在原地,他們隻以為這些人的勇猛是針對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小老百姓,壓根沒想到他們這幫外鄉人是真他娘的有種,連官府的人都敢乾!

衙役們的勇敢是身上那身製服帶給他們的,其實他們也不是禁軍那樣的正規軍,打仗不是他們的強項,仗勢淩人才是。鏢師們抄起家夥跟他們硬杠的時候他們的信心就完全垮了!

他們比鄉民們還不堪一擊,鏢師們個個如狼似虎,專挑要緊部位下手,他們也知道不能下死手的道理,打傷官差跟打死官差是兩回事,梁川他們打可沒有讓他們殺!

哎喲!

這幫衙役被打得比鄉民們還慘,一炷香的時間還不到,已經全部人都倒在地上呻吟。。

登州知府原來信心滿滿,早聞在登州登陸的倭奴讓人給殺光了,他帶著人就想來看看究竟是朝廷的哪一支軍隊來剿滅的,帶人犒勞一下這幫丘八,誰料竟然不是朝廷的人馬,而且殺光了倭人竟然在當地欺負起了百姓!

這還得了,原來的犒軍就變成了討伐,他帶著衙役們風塵仆仆追來,倭寇他治服不了,幾個小老百姓還收拾不了,他這知府不做也罷!

天爺喲!這幫人是哪裡來的殺才!

登州知府姓張名文,看到這一幕是又驚又氣,身子都在顫抖,許久嘴裡才蹦出幾句話“快快住手!你這是造反!”

梁川反問道“我怎麼就造反了?”

“公然毆打朝廷命官就是造反!”

梁川笑道“如果我打你了你說我毆打朝廷命官我那沒有話說,可是他們最多算是衙門小吏,可不是官!”

說直接一點,這些人就是些臨時工,算個屁的朝廷命官。

張文一時語塞,隻能問道“你是何方神聖?”

陳江寧這時候突然站出來道“張知府多日不見,在下壽州陳江寧!”

陳江寧在京東路一帶還算是小有名氣,隻是這幾年在官場上走動得少了,但是消息靈通的老一輩官場裡的人都聽說過陳江寧的名號,他與現任的副相參知政事夏竦關係匪淺,官場裡講究個人脈,陳江寧又是個商人,要搭上他的關係可比直接找上夏竦的關係來得容易得多了!

張文倒是沒想到陳江寧會出現在這裡,立即正色拱手道“陳員外。”

陳江寧道“張大人,這位是我家中的賓客梁川。”

張文道“梁川。。”複述了一遍梁川的名字,張文瞪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江寧再次確認道“梁。。你說叫什麼梁什麼來著?”

梁川自已道“在下梁川!”

張文眼前一黑,最近在他們京東路梁川這小子可是實在太有名,人怕出名豬怕壯,梁川倒像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他似的,一路大肆受賄大張旗鼓,聽說在鄆州還趁夜殺了鄆州教授柳平,當官的他都敢殺,更何況在他這登州打幾個衙役!

這煞星怎麼竄到他登州來了?

據說鄆州一大幫官員正在挑燈夜戰準備上本參他,他就是一芥草民,有這代遇也算千年一遇,不過聽說他背後有當朝最炙手可熱的夏竦幫他撐腰,在京東路可謂是無惡不作無所不為。。

陳江寧隻是報了一個名字,他張文就立即緊張了起來。

“全都住手!”梁川看出了張文的窘境,自己張口吼了一聲,鏢師們令行禁止,全都停止動手,聚到了梁川身後,個個怒視著鄉民還有其他的衙役,臉上個個寫著四個大字——意猶未儘!

衙役們被打得狼狽不已,清一色全身掛著彩踉蹌著也聚到張文的身後,看著這些鏢師彆提多怵!

這個場景最沒麵子的就是他這個登州知府,可是知道了梁川的身份他還在乎什麼麵子?他現在是在想怎麼下這個台階,旁邊可是有幾百號自己管的老百姓睜著大眼睛死死盯著!

陳江寧這時候連忙站出來當和事佬道“此間有誤會!實不相瞞張大人,小可有一批貨讓這些倭寇給扣留了,連小兒陳汜也差點遭逢這些倭寇的毒手,全賴梁川解救,否則今日定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些當地的老百姓眼見倭人已死便出來搶占貨物,梁川護著我不肯給,兩方便起了衝突!大人明察,那三十多個倭人全是梁川帶人殺退,屍身就在後首,大人可以親自驗明正身!”

張文一聽臉色就全變了,剛剛還恨不能拆了梁川的骨,現在風向一變立即說道“竟然有這種事!本官一時失察險些傷害了忠良,本官治下民風如此喪德敗壞實屬不該,梁川你且先回登州城,這裡我來善後,放心,本官處事公斷,決不全構陷一個好人!”

梁川一聽立即也拱手朝張文拜了拜道“多謝大人!那我與陳員外就回先登州,先設下酒宴,以慰大人舟車勞頓!”

梁川扭大叫喊一聲道“鏢師們,把金銀細軟全搬走,回登州城去吃酒啦!”

鏢師中爆發出一陣歡呼,陳家的夥計去搬貨,鏢師們搬錢,一個銅板也沒落下,連著倭人身上卸下來的戰利品,一樣不落地全給搬走了!

梁川前腳剛走,張文的老臉就全拉了下來,今天這口惡氣不出可不行,手顫顫地指著附近的鄉民道“這些個刁民丟光了我們登州的臉麵,必須好好給我教訓一下!”

衙役們光丟光了臉,可是這氣勢不能丟,原來矮了一大截的氣勢又逆勢雄起了起來,大叫道“大人這些人害我們與剛剛那廝起了衝突,不好好治治實在說不過去!”

平靜的海灘上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是,倭寇打不過,梁川的鏢師也打不過,那總不能連這些鄉民也打不過吧!

梁川與陳江寧回到登州,登州也有陳家的商號,主要是負責從北地收購皮草與藥材,從遼東送過來的人參那是天下一絕,一個轉手利潤不比南方運來的茶葉小。一行人上了酒樓,鮑參燕翅上齊,孫梁二人陪坐,孫厚材因為陳家還得靠著人家賺錢得罪不起,也一齊上了桌。

鏢師們今天表現不錯,陳江寧感激不儘特意備了一樣的酒菜,讓他們獨自食用!今天打得可痛快了,又經東家梁川跟前掙足了眼球,個個是心情大好,酒菜一上來,便開始觥籌交錯!

張文姍姍來遲。

一路上張文就在想要不要給梁川也備一份禮物,梁川貪財之名幾乎全山東人都知道了,自己又讓衙役打了他們的鏢師,打贏也就算了,關鍵還給輸了。本來這轄區內的倭寇已經夠讓他頭疼的,三天兩頭來滋事,搞得他心情鬱悶,又來一個梁川。

手底下人好心提醒張文道“大人,那鄆州的柳平不知好歹,最後落得個死身名裂的下場,這花點小錢消災,回京了還能讓那梁川在夏相公門前替你說幾句好話,可不敢得罪人!”

這一番話讓張文下定了決心,備足了一小箱的黃金,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就要把禮數給做足了!

登州酒樓。

“諸位海涵,本官處理倭人一事讓諸位久等了!”

陳江寧聞風而動,起身迎了上去道“張大人,這主位可一直給大人備著,菜剛上齊,時機剛剛好!”

張文道“不行,今日實在是本官失察,又讓諸位久等,本官先自罰三杯!”

張文端起那小瓷杯,三杯度數雖說不高的孔府酒一飲而儘,誠意卻是滿滿。最高興的要數陳江寧,今日梁川幫他解了倭寇的禍害,還救出自己的兒子,讓不經意地搭起了張文這條線,以後在登州辦事可能就方便多了。

“小可與大人一道同飲!”說完陳江寧也端起酒杯飲了三杯。

梁川笑了笑道“那你們都喝了,我也不能乾坐著吧!”說完他也飲了三杯,其他人見狀紛紛附和。

酒桌上的氣氛很快就打開。不過張文醉翁之意不在酒,梁川來頭不小,但是來意是什麼他卻並不知曉,這事搞不清楚他是寢食難安。

三人坐定。

張文先開口道“早聞梁哥兒此行目的地隻是壽州,卻不知為何到了我們這登州?”

梁川心道,剛剛打了這小子的手底下人,所謂打人不能打臉,這臉不僅打了還打得不輕,這一下可得好好敲打敲打這個張文,否則他回頭也給我穿小鞋,這事本來是好事,夏竦那裡隻怕不好交差。

夏竦這事本想低調進行的,就怕將來有人刨將起來,知道了官家納妾折騰了這麼一出,那就全白費努力了!

再三思量,梁川決定編一個‘善意’的謊言,好好嚇一嚇這個張文。

梁川道“天下人都說我是夏大人門前養的一條狗!”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驚呆了,卻沒人敢發出任何異樣的聲音,他們全抑製著自己內心的不平靜聽著梁川往下說道。

梁川敢這麼自汙說明他自己有底氣!

梁川繼續說道“我不在乎天底下人怎麼看待我,我自西北追隨夏大人,義武奮揚力克黨項,平定為禍百年的西北之亂,歸成之後夏大人仍是心在州陌,他聽說這些年京東路明麵上一片升平,背地裡實則烏煙障氣賊盜叢生!便是這樣州縣的主官竟然還敢欺上瞞下到處粉飾太平!”

說到這裡,張文的臉全變了,坐在那椅上怎麼也坐不住。

“梁川你聽我說。。”張文急切想解釋。

梁川生生打斷了張文的話。

“為了便宜行事,我便受夏相公之命成立了這個順風鏢局,以行鏢的名義行走天走。夏相公現在身居高位,有許多事他自己不便出麵,我不怕被天下辱罵是夏相公的走狗,因為我行得端坐得正,為的是天下蒼生謀福祉豈有怕天下人誤會的道理!”

陳江寧不禁對梁川刮目相看,要不是他知道梁川這趟來的真正目的,險些也讓梁川給忽悠過去。孫梁兩人卻是正兒八經的老實人,謊話就是對老實人有用,梁川一通亂忽悠把他們整得是熱血沸騰。

孫厚材也是一臉地震驚,他看到梁川臉上掛的一行金印就猜到了梁川是什麼身份,這是大宋對受過刑罰的標記!

梁川據說在清源已經消息四五年了,有人說他到汴京城跟著朝在的大人物混得風生水起,後來大人物倒了台他也跟著遭了秧。看這個樣子,梁川好像混得也沒傳說的那麼差啊。。

這人一直給他的印象就不是省油的燈,他家那個庶出的大哥就是被他耍得團團轉,跟著這人茶葉也不賣了,跑到汴京開什麼鬼酒樓!

張文卻是聽得冷汗浹背,梁川要是來遊山玩水打家劫舍坑蒙拐騙的倒也就罷了,他要是暗地裡來搞巡視欽查的,那就是帶著刀子來的!

他的恐懼梁川儘收眼底,火上又添了一把油道“京東路原來是濱海魚鹽肥腴之地,這些年稅收連年打折扣,與官員口中太平景象不同的是到處民不聊生,這些民怨早傳到官家耳朵中。夏相公有見於此便派了我前來民間打派實情,這不來還好,親眼所見真是讓人觸目驚心!”

陳江寧見氣氛不對,好不容易促成的一場盛宴怎麼突然成了批判大會,梁川也不是官也不是王,指著張文這位朝廷封疆大員的鼻子罵了一個晚上!

“梁哥兒今日咱們隻談風月國事先放一旁。。”

啪!梁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這一下把所有人都給嚇到,陳江寧更是嚇得不輕,他以為自己說話有點份量,沒想到梁川性子急了想怎麼著自己就上了!

“登州乃我朝對外貿易還有外夷朝貢的要地,區區幾個倭寇竟然肆虐到了這等地步,你等地方官員關起門來給我來個眼不見為淨,放任倭人燒殺搶掠,難怪登州市舶司這些年的稅銀一年比一年少,倭寇再這麼鬨下去登州都要成倭人的地界!你們這些官員還能安心睡得下去!”

島國梁川也親自去了一趟,當初內亂的時候島國內也是民不聊生,這才幾年的功夫,他們不僅緩過氣來,竟然還敢派人到我們的沿海地界滋擾百姓,讓他們嘗夠了甜頭是不是還要發動戰爭?

梁川的話可謂是句句誅心!

“我從濟州一路走來,你們這些個王八蛋鳥人,吃拿卡要行賄受賄,路上強盜如麻海邊倭寇縱橫,這就是你們治下的京東路今日就算我不說這遮羞布遲早有一天也會讓人給扯下來!”

陳江寧這時候也讓梁川搞糊塗了,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梁川,說起這些民族大義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眾人看在眼裡活脫脫的就是一位以天下為先的仁人誌士,這還是那個一路‘無惡不作’的梁川嗎?

梁川身上有一種特質,表麵上看著是一個配軍,一個犯罪份子,一個夏竦門前的走狗,一個貪汙受賄狐假虎威的敗類。可是他自己真正是誰他最清楚,這個花花世界再多的財富對他來說仿佛都是過眼雲煙一般,他有可能一覺醒來就在值班室繼續上班,也有可能重新做另外一個異樣的夢,經曆過黃梁一夢的人才知道這些虛無的東西有沒麼微不足道。

當他正直起來,那好比是從良的窯姐,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是這樣的梁川,視金錢如糞土,卑鄙下流一身正氣!李初一看不懂他,何保正看不懂,連大和尚弘逸也看不懂,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加讓人著迷,讓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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