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厚樸在門外道“三哥這裡人多眼雜,要不到紫禁城裡去坐坐?”
高乾現在也沒有心思去想著紫禁城是什麼快活去處,一門心思都在剛剛自己的所作所為身上,梁川笑道“老哥你就放寬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不會有事的!”
當初也是這麼一句話,讓高乾沒有倒黴反而官路一路綠燈。他自然相信梁川的話,說實話他來汴京後早有耳聞梁川的事跡,不過也是以為同名同姓之人,他還在感慨要是當初山溝裡的那個老夥計要是也來汴京,會不會有一番風雲際遇!
高乾喝退了手底下人,讓周老板把鋪子清理一番,自已解了甲胄跟著梁川等人一道去了紫禁城。
“高大人久違了!”當初孫厚樸跟在他爹的屁股後麵也沒少跟高乾打交道,高乾倒是對孫厚樸沒什麼印象,孫厚樸一點醒他才恍然大悟!
“你們孫家可是有錢的主啊!”他是壓根沒想到孫家都早他好幾步先到汴京發展,還打出了紫禁城這麼大一個神仙去處。
孫厚樸他不認識,但是他認識孫厚樸的老爹,想當初他在清源當差的時候孫家沒少給他孝敬,來了汴京他也是初來乍到根基不穩,要不然像紫禁城這種大戶也是他的錢袋子!
他也是聽說紫禁城這般賺錢,就想把對麵的鋪子盤下來,拆了重新蓋一棟樓,哪一天自己也打造出一個銷金窟來,這倒好,鋪子還沒盤下來,就把參知政事夏竦給得罪了,莫說蓋樓了,以後自己在汴京也要難過了!
“大人見笑了,我這小地方以後還望大人多多關照!”孫厚樸笑道。
高乾好奇地問道“你孫家的小子怎麼跟梁川相識的?”
梁川道“你忘了當初咱們打興化的那些反民的時候還是仰賴了孫厚樸送來的物資,那時候我就與他相交了,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那敢情比老高我還早啊,孫家娃娃你也是能人了,好好的茶葉不賣,倒有這麼一棟大樓!”
孫厚樸隻是笑笑,沒有過多地解釋。
“我說你盤那鋪子要做甚?”
高乾搖搖頭道“還不是眼紅你們紫禁城日進鬥金,老高我就動了心思也想自己開一家酒樓,回頭敲打敲打你們紫禁城,生意可不就是全變成我們的了!”
石頭道“高大人你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還好樓還在土裡,不然這生意你也搶不過三哥!”
高乾苦笑道“我哪裡敢搶梁三郎的生意!”
梁川問道“你不是在揚州還是哪裡做官,什麼時候來的汴京城?”
“高郵團練使!自從清源兵馬都監提了以後就到了高郵去做了幾年的團練使。”
“那地方好像富得流油的樣子!”
高乾笑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三郎你!”
“謝我什麼?”
“我那弟弟在清源要不是跟著你現在還是半死不活的狀態,賺的都不夠自己花銷的,自打跟了你每個月都有定額地從清源碼頭上分到紅利,我那弟弟也乾脆知道我要上下諸多打點,就一直不停地給我送過來。說來可笑,一開始我到了高郵這些地方的大戶紡織絲綢都有錢的主,各種孝敬我也是不差錢,還給高純送去了不少錢。”
梁川歪笑道“你要彆說,你弟弟倒是不咋滴,你那個弟妹徐氏實在是了不得的人物,碰到問題處亂不驚機智過人,你離開泉州以後她還幫我解決了許多棘手的問題。”
“說來不怕你笑,你梁三郎是我的貴人,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貴人就是我弟妹徐氏,這些年要不是她在背後幫襯出謀劃策,我那傻弟弟早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說到錢嘛,高大哥我也收到你送的錢!”
“小錢不足掛齒啦,咱們是互幫互助,我弟弟靠著你這座大山後來賺了不少錢,我這一路高升可離不開孔方兄開道,這些錢都是我弟弟給我送的,一送都是幾萬貫幾萬貫地送,我都驚呆了,想不到清源港這座金山有這般多財富,打死我也不會離開,不過走也走了,我想著既來之則安之,反正手頭有錢就到處宴請送往,在淮揚一帶總算是給我老高給打通了人脈,官場上也是左右逢源。”
高乾講了一大串,完全沒有說到他是如何來汴京的。高乾緩緩道“要是這樣我可能也在高郵混個解甲也算滋潤,誰知道他娘的老高我到哪,哪裡就有他娘的反民!”
眾人一驚,他們都是興化出身,也都經曆過那場叛亂,實在是因為官府逼得緊所以才導致的。淮揚一帶水網密布,蘇湖熟天下足,魚米之鄉老百姓就算不種田進城裡隨便做一點營生也能活得有滋有味,怎麼這裡的老百姓也活不下去?
“你說笑的吧,咱們官家當政時期這麼多反賊?”
高乾苦道“多!這兩年也是豐年但是他娘的就是見了鬼了,從南到北到處大大小小的動、亂造反足有十數場,南方的兩廣,往北一點的蜀中,還有兩湖,連淮揚都有人敢跟朝廷過不去!”
“你們高郵是為什麼造反?”
“桑農們造的反,誰也說不清,也不是活不下去,這些人就是比咱們南方的人要矯情!”
梁川道“難不成這叛亂是你平定的才升的官?”
高乾老臉不經意地一紅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道“嗨,咱們大宋能打仗的全在西軍了,要指望地方的蕃兵能打過那些反民,母豬都能上樹了!”
高乾賣了一個關子道“要說這高郵的民風也是奇葩,老百姓不信神佛不論鬼邪,凡事就講一個錢字,叛軍打來了,知軍問我如何是好,我一想打又打不過,乾脆花錢消災,這知軍竟然還他娘答應了!”
三個人目瞪口呆,都不敢相信這種操作。
“成功了?”石頭好奇地問道。
“肯定是成功了,不然老高我現在就是刀下鬼了,奶奶的你是沒見過那場麵,都不用我們當官的動員的,當地的富戶自己就怕得要死,鄉裡鄰裡全自發地組織起來犒軍捐資,一天的功夫就湊了幾十萬貫錢出來!”
梁川道“你們就不怕這些賊兵拿了你們的錢貪婪無度,繼續獅子大開口不放過高郵?萬一他們有了錢翅膀硬了買糧買武器轉過頭來再攻打高郵,你們不就全部成了資賊罪人?”
孫厚樸道“是啊,這無異於是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在賭不是嗎?雖然是賭贏了,但並不代表這做法就是對的?”
高乾道“這你們就不懂了,高郵這一帶的人造反三年不成,搞這麼一出也就是為了圖一點錢財,現在錢到手了那些賊兵大多放下武器老老實實地就回去種地了,他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北麵是遼人,南麵是蘇杭,往西一點就快到了汴京了,哪哪都是死路一條,拿錢走人才是最聰明的!”
梁川道“此風不可長,要是以後哪裡亂了,彆的官員也學你們用錢擺平,剿滅叛軍隻會越來越困難!”
“那沒辦法,咱們大宋都是相公管天下,將軍能活命就不錯了,哪有武人的去處?打不過是應該的?”
梁川歎了口氣道“所以你們用這種不光彩的方式擊退了高郵的叛軍所以你還跟著沾了光然後升官了?”
高乾嘿嘿一笑道“說來慚愧,當時花了不少的錢送到汴京來,跟對了楊大人,楊大人借著高郵退軍這個機會就把我給提拔到了汴京城來當巡檢了!”
他頓了一頓道“當初朝廷裡有不少人其實是想取我們幾個人的頭的,還好呂大人出麵幫們解圍保下了我們!”
“呂夷簡?”
“是啊,呂大人向官家進言說我們的做法固然不可取,但是如果我們的兵力足以抵禦賊兵的話而我們用了賄賂那按律我們就當斬,可是當時高郵承平數十年,武備鬆弛武器更是不足,老百姓自己都願意花他們的錢來消災買平安,這種情況要是處罰我們,明顯與律理相悖!”
梁川道“呂大人的離開是朝廷的損失,呂大人這種說理固然是為了說服官家,隻怕還有更深的考慮,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幾年天下的反亂越來越頻煩了?”
眾人點點頭。
“咱們大宋開國以來就有不殺士大夫的傳統,要是今天因為戰略錯誤就宰掉這些相公,那以後屠刀就可以隨意地伸向任何當官的大夫,這風氣才是這些文人最不願意看到的!”
三個人深以為然,文人們也怕有性命之憂,這殺士大夫的先例絕對不能開!
“你這一路也算是傳奇了,那咱們就照老方法,你打了夏竦家的管事,這事說一千句一萬句都是個錯,有錯就要補救,再拿一點錢出來吧,就算給仇富當湯藥費了!”
“給多少合適?”
“錢這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十萬貫夠不夠,給夏家的老大人弄個‘湯藥綱’,也算是聊表心意!”
梁川道“夠了夠了,老高你果然是大手筆,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不過現在我要跟你談的事那個鋪子的事,實不相瞞那個鋪子我看上了!”
高乾擺擺手道“老弟你喜歡的東西我送你還來不及呢,喜歡隻管拿去,哥哥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如今還捅這麼大一個簍子,也不想再去與夏家爭什麼短長了!”
“那好,那這個鋪子與湯藥綱我就一道送去夏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