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剛剛泛白,街頭巷角的公雞開始打鳴,原來堆在上土橋的一座磚石大山竟然跟愚公似的一夜之間被天神搬到彆處,陽光照在地上,從汴河大街一眼可以直直地望到東華門,一條坦途呈現在眼前。
雷允恭對梁川的計策那是言聽計從,這種損人不利已斷子絕孫的毒計也最好由雷允恭這樣的無根之人來完成,反正他的子孫根已經沒了,斷不斷子絕孫一個樣。
彆人家強拆那是裝拿武器,大刀開路威逼利誘,雷允恭強拆不一樣,他們拿著籮筐和鎬頭!
雷允恭在梁川養魚方法的基礎上另辟奚徑,想出了更損的招術。
從汴河開始一條道直接開挖,房子已經拆完的直接破土,壘起來的泥土足有小山高,要麼直接把那些泥土將那些不搬遷的人家團團圍住,半夜往人家裡埋土,生生將人家一棟陽宅做成一個大墳墓!
城中的老百姓叫苦連天,他們去開封府舉報控訴,可是程琳哪裡敢管,況且人家做的也沒錯,好好的搬走不就成了。。非得賴在原地當釘子戶!
那些早搬遷的居民早早地就選好了新址,城北的土地還有很多,丁謂也不是小氣的人,絕對兌現諾言,對於這些配合朝廷工作的‘良民’大手一揮,給錢給地,一點不吝嗇!
搬與不搬這落差大太了,搬了朝廷給頒發證明,什麼條件都好商量,不搬的話就是往死裡整,好好的一棟宅子搞得房倒屋塌,叫天天不應叫地不靈。
雷允恭隻整治了三五家居民,那河道上的人全部很識相地搬得乾乾淨淨!
呂夷簡看了都不敢相信,汴京城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善與之輩,非常規手段不能治得了他們,丁謂果然有一套,這才幾天的時間就清理得這麼乾淨。
而且民間的反響還不算太過激烈,不至於激起民變的那種程度,朝廷做點什麼事那不是得罪人的,有人高興就有人愁,沒人告那才裡麵有貓膩!
禦史們本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參丁謂一把,沒想到這小子辦事這麼利索,竟然把不到把柄,到河道上一問,哪個人不是在‘自願’的基礎上搬走的,白紙黑字可是畫著押按手印呢!
搬走的居民要蓋新房子,那就需要大量的建材,而且眼看冬天就要到了,誰也不想大年三十在野地上過吧!
他們在汴京城裡到處買建材,結果他們驚奇地發現,河道邊上就有賣建材的,而且那些建材看起來怎麼。。有那麼一丁點眼熟!
沒錯!梁川拆了他們家的房子,然後再把他們家裡建材賣給了他們!錢賺得就是這麼痛快!
誰會想到自己的家搬走的時候還要把門板禦下來,把梁柱扛走?那多缺德啊,自己的家誰也下不去手不是?
而且河道上禁軍的官兵拿著明晃晃的鋼刀就那樣守著,等老百姓們一哭二鬨三上吊要死不活地拆自己家的拆到明年都拆不完,這事還得朝廷來!
天啊,還有沒有天理了!朝廷給了錢,然後這錢全部又流到了梁川的手中!
聽說建材要漲價了!
下半夜梁川為了刺激一下眾人,把原來豎著的木牌撤掉,重新寫了一塊磚頭二十文一塊。立即就漲價,這一漲不但沒減少百姓們搬磚的積極性,反而刺激到他們敏感的神經,現在二十文也還算便宜,要是等天亮了可就是三十文錢了!
整個上土橋全是人,所有人發了瘋似的全在搶物料,有的全家都出動了,肩挑手提的,好的出動驢車馬車板車手推車之類的,有的直接雇了大貨船走水路,一船好幾萬塊磚就直接拉走了。
數萬人聚集在一起,出了不少的岔子,夏守恩要不是看在丁謂的麵子上,一定要梁川好看。
上土橋起了好幾次衝突,都是幾夥人同時看上了一件物料,有的是上好的梁木,有的是雕工精美的石材,兩撥人搶到了一塊談不擾便大打出手。
夏守恩鐵手無情狠辣至極,上去就摘了兩個人頭,嚇得其他人循規蹈矩不已,不敢再衝動。
兩個人頭的效果也是極好的,用木杆子插著,一直插到了天亮,整個上土橋再也沒有出過任何的亂子。
梁川與孫厚樸兩個頂著大黑眼圈,忙活了一夜,雖然他們大部分時間叫了宵夜不是吃肉就是喝酒,還有就是左看看右看看,倒是比夥計們還累。
“點一點多少錢,一會咱們去吃早點,這附近有家粉羹和煎羊腸不錯,彆的地方可吃不到!”
孫厚樸讓夥計清點了半日,嗬氣連天。夥計清了一下賬目道“攏共是收了一十四萬零八千貫。”
銅錢全部是用竹筐裝著的,裝了有數十筐,極富視覺衝擊力。
梁川說道“去,提一筐去給各位看守望的軍爺們散一散當買早點的錢,然後再提五筐送到夏大人府裡,一個晚上夏大人費心了,咱們得表示表示。”
孫厚樸一愣,然後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懊惱道“是是是,我做事還是太年輕,不像張大哥這般上路,人情世故差得太多。是應該跟夏大人表示一下心意。”
夥計們將銅鈔送過去之後,回來答複。
“怎麼樣,夏大人收下了沒?”
“回梁東家,小的到夏府沒見到夏大人,將錢留下便走了。”
“夏府的人有沒有交待什麼?”
“沒有!”
梁川道“做得不錯,走,咱們去吃早點,你們把錢先運回莊子裡吧。”
梁川摟著孫厚樸的肩膀道“這夏守恩不是一般人,這個人是官家跟前帶刀的,專門負責官家的安全,一般人搭不上這條線,與他打好關係日後咱們用得上。”
梁川一出手就送出了近一萬貫的錢,不可謂不大手筆,不過能拉好這條線,豈是日後一萬貫能買得到的!
“是,放長線釣大魚,受教了。”
“回頭丁謂那裡也得送點禮物,屆時我把你介紹給他,至於他能不能看得上你,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拆遷的廢料清除掉以後,幾個包工頭的工匠們立即開拔進了工地,數萬的民工挖這一條幾裡長的渠道,那景象恢宏壯觀,隻有偉大的中國人民,才有如此的創造力。
兩個人剛吃完早點回來,一條五丈寬七尺多深的臨時引水渠已經初具雛形。民工們的鐵鏟還有鐵钁上下翻飛,這些泥土原來是房子下的濕泥,沒有行人踩踏,挖起來就比普通的地要輕鬆。
梁川看著數萬人一齊動工,兩隻眼睛差點驚到地上。引水渠除了壩子還沒有豁開,其他的地方已經挖得差不多了,水渠兩側堆著高高的塘泥。
左右兩側各壘起了一座磚窯,磚頭是昨天晚上賣剩下的,隻半天的工夫,速度實在驚人。
月的汴京天乾物燥,許久也見不到一滴雨水,這磚窯連個遮雨的棚子也沒有搭。
汴河上一船一船的柴炭運了過來,雖然磚窯的窯身上麵的泥灰還沒有乾燥完畢,工匠們已開始將用模子砌好的磚胚一塊一塊往窯子裡送。一筐一筐的柴炭往窯子裡堆散著,待火點起來,不用等太陽將水分烤乾,這炭火的溫度就將磚窯烘乾了。
皇宮大殿用的磚頭與平民老百姓用的磚頭還不一樣,民工們從地裡將土挖了來,汴京的地原來也是上好的肥地,土裡含砂量不多而富有黏性。
經過粉碎還有過篩之後,土中的大顆粒篩掉,隻留下細密的土質,加完水過濕之後還要跟打麵筋似的對土團進行揉煉,接著才能放進模子裡壓製成型。
專用的磚模子也比普通百姓用的青磚的大,將裡麵的土質壓得緊實,這樣燒製出來的磚頭就跟石頭似的,住在這樣的房子裡夏天不會熱冬天也不會感到冷。
普通人家要是用這樣的磚,成本就要翻好幾番,小家小戶的完全受不起,因為小磚的效果也差不多。皇室追求享受,物儘奢華,自然是要用最好的。
梁川見過現代的紅磚的燒製過程,普通的燒結磚也是以黏土為主,不過會加入頁岩還有煤矸石做原材料,燒製用煤炭或是天然氣的,僅僅六天就能出窯使用。
梁川問了問工地上的工匠,而據他們說,這窯子裡的磚塊至少得十天才能出窯,一窯能燒出好幾萬的磚頭。後麵的磚窯也陸續在壘著,將來出磚量會無比巨大,兩個月的時間,完全足夠燒好所有的青磚了。
梁川與孫厚樸兩個興致高漲地返回梁家莊,這才短短幾天的功夫便賺了幾萬貫,將來的日子怕隻比販茶葉還要賺錢。
一回梁家莊,梁川便給每人發了一百貫的錢,在汴京城行走,到處都是要錢的地方,自己賺了錢留在手頭也沒什麼大用,還不如讓大家一起活得開心一點。
情報隊的弟兄們看著孫家的夥計一擔擔的銅板往莊子裡運著,眼睛都看直了,這是出去搶的錢嗎?
耶律重光正吃著早點,來了汴京到處羊肉與大型畜肉,對於他們這些無肉不歡的流著契丹血液的人來說,骨子裡還是對肉有著無比的向往。
他顧不上啃手裡的羊腿,將骨往地上一扔,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昨夜東家急喚孫家的夥計,自己這些兄弟一個也沒叫,今天就一擔擔的錢往家裡運了回來,這是做的什麼好買賣都不叫上自己!
他已經將三十幾位契丹情報隊員的生計視做自己的第二生命,不能帶他們賺到錢,自己心頭跟火焚似的。
眼下梁川手底的隊伍已經不再是隻有他們一幫人了,光是那群成管隊的虎狼就不是他們能比的,成管隊的陣型武器還有配合已經不是農民軍的範疇了,甚至比正規軍的威力還要更殘暴。
自己的這幫子兄弟要是不拍拍屁股發些狠,現在隻怕都要看著孫家的這幫家丁屁股後麵喝西北風了。
“東家,您不地道,兄弟們個個有的是力氣,你把我們悶在家裡種地,外麵有好的營生也不讓弟兄們去出出勁,光拿錢我們也裡可過意不去啊!”
梁川拍拍他的背道“放心,有你們的活要做,你安排兩個人以最快的速度再幫我回一趟清源,將何保正接到汴京來,另外把趙小品他們一幫人也帶過來。”
耶律重光道“如何說?”
他擔心的是自己的弟兄臉生,萬一他們不信呢,這路途可不是鬨著玩的,來回快的也得一個月,用上驛站的快馬的話。
梁川往旁邊一塊石頭上靠了靠,沉思了一下,道“何保正那裡你就說找到他兒子了,要不要過來相認吧。然後趙小品那裡就說要給官家修宮殿,說到這份上他們要是還不心動,那也沒辦法了。”
給尋常的人家修個房子,百年內看得見,給官家修房子,那是千秋萬代都看得見的大事,子孫都跟著沾光呢!
耶律重光道“我馬上去辦。”
梁川道“等等,不急,你去給弟兄們每人尋一匹上好的馬,以後咱們自己養馬,每日操練,把騎術都撿起來,周邊的那些個荒地你幫我去問問主家,看他們賣不賣,想來也不是什麼金貴的良田肥地,都買下來,以後讓你們跑馬用!”
耶律重光激動得快哭了,他們向往的馬背在清源隻能偶爾騎一騎,過一過癮,要是有自己的場地,以後就是天天跑也沒有人會說什麼了,更不用擔心身份暴露。
“謝謝東家!”
耶律重光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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