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縣城自從畢照升領著梁川轉了一圈之後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古人擇址講究一個風水朝向,興化城的風水極佳,清源縣城同樣是如此。
北有萬安河南有筍江,倚山而城,風水堪輿大家們叫這種格局為三台山八卦水,而清源城內正好有一條河叫八卦溝。河水入海環轉回顧,水因山而轉,百川彙聚環報,東西北清源山桃花山還有紫帽山三山屏起,南向開口,北風南下不得,水係環抱,藏風又得水,可謂是風水寶地。
清源的每個人都起得格外的早,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四方的貨物都趕了一個大早,去晚了隻有彆人挑剩下的。清晨也是一天最清醒的時刻,一天當中時蔬最為新鮮的時候,鄉下的老農挑著菜擔,把一捆捆新鮮的青菜,碩大的冬瓜,還有海裡河裡的水產運進城裡販賣。持家的婦女會殺上一會價錢,你來我往之間享受著這初春的美好時光。
梁川和招弟兩主仆一個喜歡吃熱騰騰的肉包子,就著一碗濃濃的豆漿,一個喜歡哧溜的麵線糊,裡麵放著幾塊醋肉,還可以再拆一塊香甜的肉粽,夾一小塊微鹹不膩的腐乳,完成一個早上最美好的儀式。
清源的城市結構與興化的東西格局不同,清源呈現一種南市北宮的格局。泉州府的州府威遠樓坐落在清源縣縣衙以北,縣衙與府衙坐北朝南,北麵倚著高大的群山,環顧著諸南的水係。南麵臨水依水而起的港口碼頭造就了今日的清源的繁榮。
川流不息的人群給了清源無限的活力。自古人口就是第一生產力!清源不僅對於周邊的州縣有無窮的吸引力,對於四方胡夷同樣有著無窮的魅力。
這些化外人似乎比大宋人民還清楚勤勞的價值,他們不遠萬裡遠涉重洋來到東方,可是為了躺在床上安眠的,而是為了帶走東方滿地的財富!
最後一批南下的海船即將要起啟航了,再不挑好貨物南下就會兩手空空,真主都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滿街的絲綢瓷器還有茶葉,隨便帶一點南下,換到的都是等量的金銀!
兩個人一大早地就出來逛街,梁川盤算著得給店裡麵再進一些貨物,讓萬達店裡的商品的種類充實起來,至於要買進什麼貨物,這就需要斟酌一番。
低價買進高價賣出是一貫的策略,梁川想的最好是自己生產的,人無我有才能充分占領市場。可是大宋的商品經濟已經可是算是相當的發達,除了創造,普遍的商品已經可以滿足人民的生活需要了。
東街與城南的分界並不明顯,都是商賈聚集的繁華所在,而梁川萬達店所在的城西相較而言更多的居民區,兩者所以有著人流本質的區彆。
從西街到東街,街上的攤位還有小販越來越多,原來寬闊的道理仿佛被腰斬掉了一半。
兩個人東張望地,看見什麼東西都會好奇地瞅上一會,清源不僅生活物資豐富,連一些飾品還有小件玩意也特彆的多。女人喜歡男人也喜歡。
東街有一個廟名喚通淮關公廟,廟小小的祭祀的還是關羽這種不是很主流的曆史名人。在宋代以前關關羽的地位並不高,還叫作關公廟,直到明朝以後才直線上升,甚至封為關帝爺。
廟前龍蛇混雜,也是一處熱鬨的所在。賣膏藥的賣藝的還有售賣各種稀有奇珍的都會在這裡聚集。主流的商販都不會在此逗留,這裡在清源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像長安的火車站一般,讓人望而生畏,沒有彆的原因,隻為這裡想走旁門左道的人太多了。
兩個人走到一個小攤前,攤主是一個獐頭鼠目的年青人,兩腮精瘦無肉兩個眼睛看人好像都固不了,到處亂瞟。身上還有一大堆刺青,龍飛鳳舞的,讓人看了有點怕怕。
攤子上什麼也沒賣,就擺放著一隻鐵貓。在這個石埕場上最顯眼的位置,就賣著這麼一隻鐵疙瘩,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梁川睨著眼看著這個破攤子,走過去的時候心裡咯噔了一下,好熟悉的場景,這一幕怎麼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招弟現在眼睛也很亮,一走過去,立即拉住了梁川,扯了扯他的衣角悄聲說道:“三哥三哥,你看那隻鐵貓的兩個眼珠子是不是特殊的寶石做成的?”
梁川定睛一看,兩個貓眼睛光彩奪目,好像還真是好東西啊。
“好像是啊。”
看熱鬨不嫌事多,兩個靠了上來,蹲在這個小攤子前圍觀了起來。
攤主一看有‘魚兒’上鉤了,精神為之一振,賣力地招呼了直來:“兩位爺一看有點麵生啊,好像不是本地人氏吧。”
梁川看了一眼沒說話,招弟心直口快笑嗬嗬地說道:“你眼神真好,連我們是不是本地的都看得出來。”
攤主一聽這誇讚也高興了,說道:“小弟不是吹,這清源縣如果是本地人小弟沒認識八千也認識個七千,兩位看著眼生,我想一定不是本地人氏。”
“大哥你這賣的什麼?”招弟見他熱情,看著也不像是壞人,好奇地問道。
那攤主先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換成一臉苦相,仰頭回味地說道:“小弟家原來也是這清源城中有名的大戶,可惜後來到我爹這輩迷上了賭嫖,家產被他敗得一乾二淨,今天賣兩畝水田,明天賣幾把圈椅,偌大的家業賣到我這一代就剩下了這一頭鐵貓。”
招弟聽得心有戚戚,這也太倒黴了,誰都想生在一富貴人家然後享清福,這到了自己頭上什麼都沒有了,就剩一隻鐵貓,難怪心情這麼低落。
梁川卻是聽得眉頭皺了起來,這個情節怎麼那麼熟悉呢,在哪裡聽過呢究竟。
攤主說道:“你看看這貓的兩個眼珠子,多漂亮,我是不識貨,但是肯定不是普通的好東西!這家都賣得一乾二淨了,老祖宗還留下一個規定,家裡無投無路的時候什麼都能賣,就是這鐵貓不能賣,你說好笑不好笑,這破貓有什麼不能賣的。”
梁川看著這個攤主,再看看那隻鐵貓,低眉沉思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
以前他就看到這麼個故事:有些人家早前發家的時候把家裡的黃金融鑄成這些不平凡的物件,外麵再塗上鐵漆,完全看不出來是黃金的模樣,隻留下一兩處顯眼的地方,剩一兩個線索給後人讓後人發現這筆財富。
這個鐵貓的線索就是這一對眼睛,眼睛看著光彩奪目,極有可能是一對上好的寶石。但是真正值錢的還是這鐵貓本身,誰會在一隻鐵貓上鑲寶石呢?那不是作踐嘛。
後人有能力發現這個線索,那麼這頭‘金貓’就是翻身致富的本錢,要是沒有能力發現這個線索,那說明財也守不住,家產是遲早要敗光的,還不如就把兩個貓眼珠子賣了賺點稀粥錢!
梁川此時也是在看著這個攤主,隻見這個攤主注意力完全放在那兩隻眼睛上,他下意識地以為攤主也不知道這鐵貓的真正的價值,一想到這個地方,梁川的呼吸瞬間就急促了起來,今天難道自己又要再發一筆橫財?
梁川的一舉一動完全被這個攤主看在了眼裡,這攤主看得凡跳加速,瞳孔微縮。
一連守了幾天,終於有個自以為是的家夥上鉤了!
“大爺你看,這鐵貓我也沒用,我就賣這兩個眼珠子的錢,你連貓一起帶走,怎麼樣?”
梁川激動得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這一大尊的鐵貓少說也有幾十斤,要真的全是黃金鑄的,那該有多少錢?
梁川的大手剛探出去,還沒摸到那尊鐵貓,一個路人走了過來,捧起了那尊鐵貓不停地端詳,嘴裡還嘖嘖稱奇。
“老板你這貓的眼睛很有靈性啊,賣不賣?”
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跟攤主一樣都是一副窮酸鬼的死相,兩腮無肉,看著更像是街上專搞小偷小摸的混混。
梁川暗叫不好,這小子不會是想搶了自己今天掉下來的大餡餅吧!
那攤主先是暗暗瞟了梁川一眼,再看看後來的那個顧客滿臉堆笑道:“賣!賣!賣!給錢就賣!”
“怎麼賣?”那顧客把玩著鐵貓,“這兩眼珠子可真純淨啊!”
攤主思前想後說:“這東西是我祖傳的,老祖宗說不能賣,而且上麵的寶石這麼好看,這樣,五十貫你拿走!”
“五十貫!”這個顧客也是猶豫了下。
梁川心裡大罵,你這個敗家子啊,這幾十斤的黃金被你五十貫錢就這樣賣了,你們家的老祖宗不從墳地裡跳出來跟你拚命才怪!
梁川一急,忙脫口道:“等等,我出六十貫!這鐵貓讓我好好看看可以不?”
一個攤主一個顧客幾乎是同時,兩個臉上同時閃過一絲喜色,那顧客也不粘手,直接將鐵貓遞了過來了。
梁川一接手,突然感覺哪裡不對勁,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黃金的密度應該不止這麼低,這麼大一坨金貓抱在手裡幾乎能把人到地上,竟然輕飄飄的,一點也沒有那種沉甸甸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