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娘眨巴眨巴眼睛,天真地問道:“三哥,什麼是可持續發展?”
“呃。。”
這個問題解釋起來還真不容易。
“簡單地說就是,山上樹砍完是不是就沒了?”
“是啊,可不就是這樣嗎,難道砍完它還會有嗎,那不是永遠砍不完了。”
梁川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大自然肯定不會這樣要長出來也得有種子,然後經曆很長的時間,差不多要幾十年上百年才會長成現在咱們山上這片森林的模樣。”
“但是咱們可以加速這個過程,或是人為地去乾預這個過程,比如咱們在山上種樹。”
“種樹?”藝娘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完全不能理解。“山上這片樹林多大啊,完全都砍不完,用得著種樹嗎?”
梁川侃侃說道:“當然需要。再大片的森林,咱們一次就要砍掉幾千斤的木材,一個山頭才多少樹,除去這些杉木之類的不好的炭材,能燒炭的也就開個幾爐就沒了,一個月咱們就能燒掉一兩個山頭,一年下來呢,整個何麓後山就變成赤地千裡了吧。咱們能答應,那些山民能答應嗎?人家是靠著林子裡的這些野生動物還有植物過日子的,你把樹都砍了,沒了動物和植物,他們不跟咱們拚命才怪。”
“是啊,好像是這樣道理。”
“這個事比較複雜,以後得慢慢說給你們聽,那些孩子也要教他們,咱們不能今天把樹都砍光了,以後咱們後代怎麼辦,興化還有很多的人,他們的後代也是要指望著這片森林來過日子的。”
梁川其他的沒有再說了,隻是跟藝娘先吩咐了,她手上的圖紙極有可能是真的,而且以後照著這樣進行燒炭的話,這行當還真能再上一層樓。藝娘也對梁川的話深信不疑,自己在家裡不能天天燒飯或著做竹編,也要有一樣像樣的事業來做。
第二天,梁川早早地讓藝娘去買菜和酒肉去了。藝娘想著做炭窯的事,把買菜的事推給了小釵和玉貞去,兩個人也不推脫,跟著何保正的牛車直奔鳳山而去。
梁川一回鳳山的時候就說了要請他的隊員們喝酒,隊員們也都一直惦記著這件事,這回來都有兩三天了,再推脫下去隊員們該有意見了。
一百多號隊員,梁川吩咐小釵至少要買兩頭豬,鳳山的鄭屠有殺豬,最好就是殺現成的,不行的話買了托人拉回來,隊員們自己殺,人都殺過,還怕殺豬不成?
兩頭豬近四百斤肉,一人能吃兩到三斤的紅肉了,再加上其他的大菜,可以做出一桌滿滿當當的佳肴了。
宋代人吃不到牛肉,羊肉的出肉量又少,大部分人還是吃豬肉,雖然豬肉在宋代是賤肉,但是大部分百姓還是對這種紅肉情有獨鐘的。蘇大學士就因為一道東坡肉而弛名至今。
豬肉的價格也便宜,一頭豬甚至不到一貫的價格,這與黃牛比起來可差得多了,將近十倍的價差。這還是接近年關了,有錢的人家要準備殺年豬,豬肉的價格才會高了起來,平時的價格還會更低。即便是這樣,對種地的人來說,吃豬肉也是一件極為不易的事情。
農村人一年能殺上一頭豬已經能代表這家人這一年過得相當安逸了,而這一頭豬一家人也能吃將近一年,大部分人還是要過年了,先餓一餓,年關了買上幾刀豬肉,連個殺豬的都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吃個豬肉容易嗎。
隊員們也是雞賊,都知道跟著隊長有肉吃,所以一個個看到梁川回來了,就知道好日子來了。
北岸的三個村子今年遭了災,彆說豬肉了,連小米都吃不起了,一個個肚子裡的油水比清湯還寡淡。三個村子就雞鴨鵝這類的小家禽還能養養,現在到三個村子裡轉一圈,一聲豬叫也聽不到。
梁川在家門口敲響了那個召集的大鑼,隊員們一聽這個鑼立馬就來精神了,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馬上到梁川家門口的空地來集合。
梁川跟眾人說了小釵還有玉貞去買菜的事,眾人一聽說兩個姑娘家的要買這一百多號人吃的菜,買得了也帶不回來啊,陳富貴還有黃金山兩個中隊長一聲令下,立即調了幾個精強力壯的小夥子去鳳山支援兩個姑娘,兩個中隊長指示了,各必要將各種酒菜生豬什麼的完完整整地扛回來,不能讓兩位姑娘給累著咯。
有人去搬菜,自然就有人開始搭夥燒水了,有的去家裡搬桌子條凳什麼的,一百多號隊員為了美美地吃上一頓,個個積極得不得了。
葉小釵和沈玉貞兩個人算著這一百多號人十來桌的酒菜,買完菜才兩個頭四個大,這怎麼搬回去啊,來加六七趟也搬不完啊。正在愁悶的時候,成管大隊的隊員來了,一人扛起幾十斤的菜走起來腳下還能帶風的。
這就簡單了。
盛下的酒還有還有豬都是一人扛一大件回去的,豬還沒有殺,直接跟鄭屠買的生豬,鄭屠還不怎麼樂意賣,因為豬殺了變成豬肉那價格會上去,賺的就是一個手藝錢,整豬賣吃虧。
小釵可不想現在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殺活豬,那多血腥,生豬買回去自己殺,有豬血還有各種下水,都是可以做成佳肴的食材,這麼多人生怕吃不夠,少了不是還得再買?她索性給了鄭屠一頭豬殺完的價格,讓隊員們綁著活豬扛了回去。
雞鴨各買了七八頭,剛好一桌人吃半頭,至於其他的乾貨什麼我堅果杏棗之類,還有水果一應俱全,不過大家都是衝著肉去的,這些個東西買了大家都看不上,油水都沒吃夠,誰還吃素啊。
土灶上的熱水已經燒得滾沸了,刀子也已經磨得鋒利,這種還是尖刃的殺豬刀,專用於宰豬殺羊的,有利於把脖子切斷,開口放血。原來打完仗的那些鋼刀尖镋之類的武器,梁川吩咐各自的隊長統一收回存放在各自的村子宗祠裡了。這玩意可是凶器,出隊命追查下來可不好交待。
臨近中午,這豬還酒菜終於扛回來了。兩口肥豬四個人扛著,腳蹄倒綁著掛在竹杆中間。兩口肥豬大概也知道自己大限要到了,那豬特有的嘶鳴叫喚得特彆大聲。
殺豬講究快準狠,否則豬掙紮起來那場麵就血腥了,帶著傷口亂掙紮,將血噴得到處都是,這是很壞心情的。
隊裡挑了兩名精乾的隊員,都是有殺過年豬經驗的,鋒利而閃著寒光的尖刃白刃進紅刃出,其他的隊員趕忙拿來木桶接豬紅。豬紅攔大蔥炒起來吃可以祛辛苦、清肺,是農家人極為喜歡的一道菜。
不多時,兩頭肥豬已經變成了條塊分明的大肉了,兩個刀手在眾人的稱讚下,利索地完成了這一任務。他們直感慨,打仗殺人還比殺豬來得容易得多,刀子一進一出就完事了,這豬還要砍剁切塊,麻煩極了。
鐵鍋上雲霧繚繞,豬肉要淖一遍水,然後依菜色有的燉有的紅燒,好的肉比如排骨之類的,加入買來的白蘿卜,這也是一道極為美味的菜。豬下水做成爆炒豬肝,夫妻肺片,還有酸溜肥腸之類的下酒菜,都能讓隊員們把舌頭都一起吞下去咯。
有的人忙燒菜,就的人忙著擺桌,各自分工明確,張羅著也快天黑了。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堆明晃晃的篝火,太陽下山後原本氣溫會驟降,可是隊員們個個興致高漲,哪個會覺得冷?冷了往篝火邊上靠一靠,身子立馬就暖和了。實在冷,那高梁酒灌兩口,這個可是高度酒啊,特意買的,烈酒配大肉,這樣才過癮,要是再買溫和的黃酒或是米酒,喝到天亮隊員也不會醉啊。
梁川讓藝娘去喊赤荷的那些孩子們也一起過來。兩口肥豬實在太多啦,所有的隊員麵前的酒桌都裝滿了酒菜還綽綽有餘。梁川讓孩子們坐到了自己旁邊的那一桌,不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他們,怕這些孩子放不開。
藝娘已經將梁川對他們的態度傳達給了孩子們,這些孩子十分敬重藝娘,原來也擔心他們這些拖油瓶會給藝娘造成困擾,影響藝娘還有梁川的感情。沒想到梁川這麼寬弘大度,不僅接納了他們,還對他們這麼好。一個個坐在豐盛的酒桌邊上,盯著桌子上的肥美的菜肴個個忍不住吞口水。
“兄弟們,端起你們的麵前的酒碗。”梁川站了起來,高聲對著一眾隊員說道,聲音猶如洪鐘滾滾而去。
所有的隊員霍地一下站了起來,隻聽到椅子嘩啦啦往後拖的聲音。所有人端著自己的酒碗,靜止停放在自己的胸前。
“這一碗我要敬咱們死去的兄弟!我梁川沒有本事,護不了兄弟們的周全!本想帶著大家平安地度過山民那一劫,可是還是有兄弟因我而死,這一碗我敬這些死去的兄弟們!”
梁川的眼角流下兩行熱淚,一碗酒往自己的身前緩緩地倒酒了出來,倒成一條直線,祭奠著死難故去的兄弟們。
所有人無不動容!
“祭奠死去的兄弟們!”一百多號人齊發聲,豪邁而悲壯的聲音在村子的上回蕩著,在每個人的胸口激蕩著,死去的不是彆人,都是自己兒時的夥伴,平時的鄉鄰還有宗族的親戚,都是自己過命的兄弟!
晶瑩的酒水在每個人麵前流成一條銀練,那是給故去的兄弟的一口沒喝成的酒啊。
“這一碗,為咱們保住了家鄉,保住了親人,乾!”
“乾!”
梁川一飲而儘,嘴角溢出了酒水,眾人也一飲而儘!
“開吃咯!”
梁川一聲令下,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眾人開始風卷殘雲,掃蕩桌子上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