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的危脅小了之後,梁川就逐漸將隊員的訓練減少了,畢竟還要做其他農事,而天天浪費勞動力在訓練上這要占用不少的人力。兩萬的官兵將興化的山區犁地一般來回犁了好幾遍,就是再也找不到這些山民蹤跡,帶隊的將軍隻得將奏報呈給了汴京方麵。
這場動、亂一開始給朝庭的震驚是巨大的,因為閩越之地自古極少有人造反,反而到了當朝有人造反,這無疑給了皇帝一個大大的耳光。還好的是閩越的百姓向來不好戰不善戰,曆時近三個月這場動、亂已經沒有了半點聲響。
但是沒有抓到這幾個造反的頭目,讓朝庭的這些文武百官如梗在喉,他們也害怕什麼時候這些賊寇再冒出來作亂,趙惟憲是最不舒服的一個人,調兵怕朝廷猜忌,不調兵自己的地盤竟然有人造反,如何讓他安枕?
再者動員兩萬的甲士前去平亂,這可是要耗費不少的錢財物資的,跨區調動兵力也是極為煩雜的一項大工程,與其天天防著這些草寇,朝庭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方法,招安。
可是上哪去招安,造反的山民現在連個鬼影也看不到,跟野豬去談嗎。再說了,山民們已經被打成了驚弓之鳥,誰知道會不會是朝庭的詭計,把人先引誘出來然後捕殺?
朝庭在各個鄉村都貼滿了告示,都普通的老百姓都懷疑這個公告的真實性,但實是梁川一看就想笑,這還真是大宋朝的優良傳統啊,看過水滸傳的梁川來說,對這種套路再熟悉不過了,招安是真的招安,現在朝庭也還算清明,不是奸臣當道,招安後的下場還算可以,除了那些草莽慣了,適應不了體製官場規矩的刺頭,哪一個招安後下場不是比當反賊好。
山民的日子自從福州的援兵到了後,是真的不好過,家園被燒成灰燼不說,天天猶如驚弓之鳥,隻能窩在密林山澗岩洞裡過著茹毛飲血的野人生活,最慘的是糧食不足,最基本的食鹽都沒有地方去買。
按照趙惟憲的方針,福建路轉運使已發布諭令嚴令各府縣的商人不得與叛賊私商,周邊的縣城均實行了食鹽榷買製度,想要買大宗的食鹽必須先到縣衙登記,然後領取許可,否則私自賣給百姓大量鹽,不論是私鹽還是官鹽,都會被處刑。沒有鹽山民走路都會打擺,肉喝然山裡打得到,但是吃起來沒有滋味,兩個眼睛看東西都是重影的,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許多人因此也生病了。食鹽被管控了更彆說藥物了,還好山上本身有一些草藥,但是眼下是冬天,許多草藥也不好找,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林居林裔兩個兄弟眼見大勢已去,自己身邊的隨從兄弟又處在水深火熱當中,造反這條路再走下去隻會帶領眾人走向滅亡。招安的消息也傳到他們耳朵裡,想接受朝庭招安的暗流在眾人之間湧動,不過誰也不敢先開這個口,一眾屬下都怕觸怒兩個當家的,以致引火上身。
山民造反的這件事情基本也告一段落,三個村子也恢複了往日正常的生活,不過梁川還是要求這寶貴的戰鬥精神不能丟,任何時候自衛的力量才是最靠得住的,每隔幾天三個村子的這些隊員還是組織起來訓練。
梁川見山民基本也沒有戰鬥的實力了,是時候該召開表彰大會了。這場戰鬥之前,梁川就立下高額的懸賞,每個殺死一個山民就能得到獎勵,殺敵最多的也有獎勵。許多的隊員原來都是抱著一種給梁川打仗的感覺,直到赤荷被屠村之後,他們才認識到,這不是為了梁川一個人,這真的是為了自己。
梁川的表彰大會召開得相當的隆重,為此他自己還當起了司儀,與上次一樣,殺敵最多的隊伍胸前都會分發一團大紅花團,喜慶得就跟新郎官一樣。因兩次統計下來,殺敵最多的依舊是何麓的何大力他們這一隊,他們這一隊不僅殺敵最多,而且打到最後甚至連一個受傷的隊員也沒有,足可見他們配合默契高效。
梁川發這些獎金絲毫不會肉疼,雖說現在竹編還有蚊香生意都停滯不前,連自己放高利貸借出去的米也當成免費的米分發出去了,但是還好上次侯賽因給他帶了兩千貫過來,再加上自己手頭的私房錢,這還不算讓他山窮水儘。
三個村的村民親眼見證了這一場勝利的大會,他們感慨梁川這麼大的魄力,更感激這個年輕的外鄉落戶人帶著他們這一幫農民成功地保衛了自己的家園。如果沒梁川,三個村子現在可能就是跟赤河一樣,永遠地消息在曆史的長河裡了。也正因此,現在梁川在北岸已經算了家喻戶曉,人儘皆服的大人物,說話比什麼保正裡正還管用。戰爭的時候官府的人都沒有來管過他們這些苦哈哈的老百姓,隻有這個年輕人帶著眾人自力更生,哪怕現在是知縣老爺,可能說話都沒有梁川好使。
這天何保正正在家裡曬自己收上的來麥子,正準備全部碾了做成麵粉。突然來了一個朋友,石蒼的泥胡。何保正看到他的時候嚇了一大跳,現在他們山民的身份可有點敏感,到處亂走的話經常會被帶到縣衙去接受盤問。
泥胡是何保正小時候玩得特彆好的玩伴,所以何保正才沒有對泥胡有戒備,不過這個時候泥胡來拜訪他,還是讓他很意外。
“家洛,唉。。”話還沒完,泥胡倒先吐了長長一口氣,他比半年前在山上竹林碰到之時精神更差了幾分,那時候頭發隻是些許灰白,現在看著已是滿頭銀絲。
“怎麼回事,一上來就歎氣?”
“先前不是山上幾個鄉子幾個人帶頭鬨事,現在朝庭想招安。”泥胡也不拐彎直接就將事情說了出來。林居林裔兩個兄弟早有心思想接受朝庭的招安,不過礙於麵子沒辦法開口,泥胡兒子在兩兄弟帳下做事,自己活了一輩子知道這造反的事年輕的時候可以乾乾,老了怎麼辦,還拿得動刀槍與朝庭為敵嗎?正好他與梁川有舊,主動請纓下山來探探虛實,正合了兩兄弟的意思。
何保正一聽他說這個事,心裡就犯怵,擔心地問道:“難道你們石蒼的人也去造反了?”
泥胡眼神裡都是無奈:“我那兒子胡水年輕氣盛不懂事,跟著瞎鬨,我這個當爹的沒辦法隻能跟著去了。”
何保正心想這可不好辦啊,現在官兵還在山上滿世界都搜你們這些餘黨,你現在跑到我家裡來是打算。。?
何保正說道:“眼下朝庭招安,你們什麼打算,還是繼續為朝庭為敵嗎?”
泥胡說道:“現在大當家和二當家都想著給眾人一個去處,再打下去也是枉然,所以他們讓我來問問朝庭到底是真心招安還是引蛇出洞。。”
原來是山民派來的代表啊,這個何保正也就放心了,不過他也拿不了主意,這事先去問問梁川肯定沒錯。
梁川見到泥胡時,也沒想到這些山民竟然肯投降,要是在躲在山裡麵打遊擊戰朝庭也拿他們沒辦法啊,看來這山裡麵日子也相當不好過。
泥胡認識梁川,不僅知道以前梁川打虎的事跡,更清楚這次他們山民起事失敗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梁川,光是梁川一個人帶著他們的村民就將一眾山民死死地賭在山裡麵出不來,還殺死了他們不少的山民,讓山民元氣大傷。
梁川了解了泥胡的來意之後,也是鬆了一口氣,既然這些山民想被朝庭招安,那就肯定不會再作亂了,自己心頭的一塊石頭終於可以落下了。
泥胡乃至山上幸存的山民都擔心朝庭會對他們進行清算,可是梁川的一通分析打消了他們的疑慮:“眼下朝庭大軍壓境,滅了你們隻是翻掌之間的事,何必要招安?當今聖上仁慈聖明,體恤百姓才會行招安一路,若是為了引你們出山而殲之,那不是往聖上臉上抹黑,誰也沒有這個膽子啊。”
梁川的分析頭頭是道,泥胡聽了也是深以為然。眼下確實是山民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再堅持幾個月,山民們不戰而自潰是遲早的事。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派個代表前往州府與朝庭談判,這事遲早要解決的,趁著朝庭還有招安的誠意趕緊把事辦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泥胡把梁川的意思帶回了山裡,與林居林裔兩個兄弟彙報之後,林居林裔兩個兄弟也是認同了梁川的觀點。當事更不遲疑,林居就讓林裔自己呆在山裡,自己下山與官府談判。臨走前他放下一句話,如果自己回不來了,就代表朝庭招安是個騙局,寧死也要頑抗到底!
林居帶著兩個隨從隻身前往興化府,曹千鬆與他碰麵後也不敢擅自做主,一眾軍士包圍著將林居帶到了泉州府去找趙惟憲,兩個算是能主事的人坐下來談招安的事宜。林居的條件很簡單,他們可以放下武器歸順朝庭,還是率土之民,但是必須懲治貪官汙吏,也就是興化這幫逼他們落草的狗官,不能追究他們造反事情,赦免他們的罪行。
趙惟憲知道這個是最基本的,這幾樣要求一點都不過分,既然趙受益想招安,就代表他不打算計較這些山民的罪過,至於宋光鬥吳仁義還有那些稅吏的過失,自然有朝庭禦史來追究他們的責任,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一切都向汴京彙報過去,這件事就基本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