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弩比他的板斧麵積大多了,這麼大的手、弩隻能背在背上,掛在腰間褲檔都會被扯下來。梁川撫摸著那弩機,弩前的弩擔是刷著一層黑漆,但是可以看出來這弩、弓並不是一體成型的,而是采用複合材料,多層竹壓合而成的,這時代沒有衝床,這種材料怎麼製作出來的?
弩機很新,一看就是很少使用,像這種木製武器要是經常製用,弩機雖然是銅製,但是弩機和弩臂上使用久了都會有一層包漿,這種武器使用起來才會順手。這個年代銅器鐵器可是少見,但是這一架弩便足以看出,這種煆造技藝已經相當的成熟。
梁川倘若一個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也確實是這玩意後世隻有那些吃飽撐的二世祖玩得起,他們這種平頭小老百性摸都不摸不到。他端起弩左瞄右瞄,弩上還有一個‘望山’,這個裝置類似槍後麵的準星,來到較準瞄人的。一架弩近十幾斤,梁川現在力量十足,一隻手就端起了這把大家夥,就像拿著一支手槍一般,而且平舉著四平八穩。他們警務技能訓練,射擊也練過,他隻不過把套路用到了射弩上麵而已。
衙役們看到梁川的表現可是吃驚不少,這弩他們也玩不好,一拉一射比弓要費勁不少,重量上更是比起普通的長弓重上不少,背著吃力用起來也討不到便宜,就是精度會比弓強上幾分,即便這樣他們還是不喜歡這種武器。
真遇上危險了,這玩意頂個屁用?頂麵多給你射一支箭,慌亂之下能搭上第二支箭就不錯了,可是第三支呢?弓就不一樣了,一拈一射水到渠成,優秀的獵人都能成為喝水一樣的常規動作!
所以在他們之間玩這弩玩得好的人找不出來兩個,這玩意背在身上更多是一個威懾的作用。但是這弩拿在人家手上就像一根蘆葦那樣輕鬆寫意,弩身四平八穩不動如山,他們可沒有一個人有這功夫。
“老李我能不能射一箭試試?”梁川手癢得不行,長弓怒馬鮮衣美女自古就是男人的春藥,對人的誘惑力太大,不過沒有弓,弩更精巧。
李成福哪裡還有心思陪梁川練箭?努努嘴示意你高興就好。這也不好直接拒絕,現在是自己請他上山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點對不住人家。李成福坐在馬背上腑身一解,將一整簍子箭都扔給了梁川。山路上騎馬顛得人幾乎散架,李成福可不舍得下馬,等下碰到危險,一勒馬頭就能閃人,四條腿可比兩條腿跑得快多了。
一簍子箭都是沒用過的,上麵的箭羽微微有些發黃沾著些許塵埃,估計不是這場造反,他們還要繼續在庫房裡沉睡。梁川現在一身的裝備,掛著自己的兩柄大斧子本來就夠引人注意了,現在自己又扛著弩,彆著箭簍,身上都掛滿了東西就像一個移動的物資庫一般,還走得閒庭信步,臉不紅氣不喘,實在讓人佩服。
梁川弩擔朝下,稍一用力將弩弦拉到扳機上扣住,雖然從沒有玩過,但是沒吃過豬肉好歹見過豬跑,也不是什麼複雜的結構,看看就能懂得操作。這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還沒有搭箭,淩虛扣動扳機,鐺的一聲脆響,那弩統破空之聲清脆爽利,聽得人渾身舒服!真他娘好東西,梁川感慨了一句。
梁川這次搭上弩箭,咻的一聲,那根羽箭刺破長空,直直地釘入遠處一根老樹軀乾當中,箭頭沒入樹乾一指有餘,箭尾疾速地抖動著,發出嗡嗡地聲音。
梁川踮起腳小跑到樹邊,這箭要是不收回來,那射一支少一支,他可舍不得這麼霍霍。箭頭沒入樹乾太深,緊握著箭身猛地一抽,才將箭頭拔了出來。這要是紮在人身上,隻怕這一箭都能將肉身射穿了!
“嘖嘖,這家夥你用過沒?”梁川朝李初一問了問。
李初一從頭到尾都懶得看那弩一眼,眼神裡透著一股子的不屑。
“這把弩隻是殘次品,配到邊軍或禁軍當中是要殺頭的!”李初一淡淡說道。
梁川滿臉錯諤:“怎麼可能,這等利器你們居然還看不上?”
李初一細細解釋道:“大宋弓弩院每年可製黃樺、黑漆弩幾十萬張,七人九天八張弓,三人兩天一百五十支箭,這些弓弩之中,以棗木為最佳,一般裝配禁軍,棠梨木稍差,但也是製敵猛器,邊軍多配備,至於這些雜木所製的次品,就打發給這些三腳貓的衙役用用,常年擺在庫房吃灰,足夠了!”
梁川早聽說過宋朝神臂弓的大名,這種兵器是為數不多進了教科書的戰場殺器。這玩意是大宋的看家門麵,是裡子更是麵子!代表著大宋的兵器製造業的先進,沒想到宋朝弓弩的產量如此之高,竟然一年能生產幾十萬把弩,這生產力要配備全軍那不是輕輕鬆鬆。再者,自己手上這等好貨在他們這些職業軍人眼裡竟然還隻是次貨,不敢想象他們心目中的優等貨是什麼樣的,梁川看看手中的弩,心神無比向往,比這弩還強勁的神兵,什麼時候才能感受一下。
去遊戲洋石蒼山上的路是一條崎嶇的山路,不如說是沒有路。這路止有人隱隱踩出來的痕跡,細瘦的羊腸小道僅容得下兩三個人並排走著,一行人的隊伍被拉扯得很長,首尾不能兼顧。
前麵有兩個手腳麻利的衙役走在隊伍的跟前,充當斥候的作用。李成福和呂師爺兩馬一前一後跟在後麵,梁川與李初一則緊緊跟在李成福的邊上。
因為梁川在山裡跑得多了,不知不覺中已經練出了林中穿梭自如的好身手,腳下就像長了眼睛一般,什麼石坎溝壑本來會踏進去的,腳都會不由自主地投高兩分,從容地邁了過去了。他旁邊的李初一與他一樣,路況極差,但是兩個走得就像自己家的後花園一樣,閒庭信步。
其他的衙役過慣了大爺的生活,平時走到哪裡都是彆人鞍前馬後,日子滋潤得不行,哪裡遭過這份罪。今天身上全副武裝,每個人都著一副皮甲,帶著槍棒還扛著一張弩,一身上下幾十斤重,腳下寸步難行,身上負重萬千,走得他們腰都要斷了,彆說打仗了,下山還能站著都是奇跡了。
越往山上森林愈發茂密,比之梁川經常去的那片林還要還陰翳許多,地上雜草不多,但是長滿了許不知名的植物,大抵是喜陰不喜陽,才能在這種環境下長得如此茂盛。梁川隨隊伍走到此間,便覺得渾身不自在,這感覺一出現,他心頭便警惕了起來,這是危險的先兆!
李初一走到這裡神情也凝重了起來,臉轉都沒轉,直直地看著前方,低聲就與梁川說道:“這地方不對勁,小心為上!”
梁川一怔,回道:“你也察覺了嗎,走到這裡我就渾身發毛,林子安靜得不正常,像這樣密的山林連個鳥叫都沒有,事若反常必有妖!”
“前麵不遠就是石蒼了,還差個幾裡的腳程。”李成福揮鞭遙指前方,“過了石蒼就是遊洋,不過在石蒼應該就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了。”李成福說道。
“反民有多少?”梁川蠻問了李成福一句。
李成福還未答話,呂師爺憂慮地說道:“據逃下山的山民描述,反民聲勢浩大有數千之眾,不過老夫懷疑反賊恐怕沒有這麼多,山民本就數量不多,大部分還是相當老實本分的,如果真有數千之眾,隻怕得所有山民悉數落草才夠!”
“依呂師爺估算,這些反賊有多少人?”
呂師爺騎在馬上輕撫胡須:“至多不超過雙百之數!”呂師爺說得信誓旦旦。
梁川不解問道:“何以見得?”
“閩人造反這是首次,為何反?無非是活不下去罷了,與此番稅吏征稅固然有關,但是並非人人山窮水儘,但凡有一絲活路,絕大部分人還是會想方設法的活下去。再說了,山民本來人數不多,縱觀大宋立國以來,千人之數的反事也數不多。雖然隻有兩百之眾,朝庭也需數千大軍來剿滅,情勢不容樂觀啊。”
呂師爺一語就說出了這事件的真相,這才是一個有見識的人說的話,什麼造反動不動十萬大軍,成千上萬的,那都是扯淡,誰會放著好日子不過,隨便就反了?那可是要殺頭的。
正說間,情勢驟變。安靜的密林裡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梁川耳力驚人,這聲音輕易地就被梁川捕捉到了。李初一也很警覺,右手立即將梁川攔了下來:“當心!”
噗噗兩聲悶響,開路的兩名斥候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響,身子晃悠悠地轉了過來,眼神無奈地看了人群一眼,隻見他們胸前爆開了一朵血花,接著人晃悠悠地倒了下去,當痛感傷口的痛感傳遍全身時,他們的嘴裡才野蓋般發出陣陣嘶吼,在地上猛狂地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