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不肯說明來意,按理說像他這個身份的農民連結交李成福這個身份的官差的機會都沒有,何麓的保正算是一方的村長,但是混了一輩子連縣裡麵的文書都不認識,更不要說普通的平頭百姓。
大蜚山事件中李成福所得匪淺,而且這個人情是通過鄭祖亮這條線才落到他頭上的。鄭祖亮是什麼人,這麼說吧,知縣老爺連自己這個手下可能都叫不全名字,但是鄭祖亮是人家的座上賓朋。連鄭祖亮鄭大官人都十分抬舉梁川,自己對這個年輕人客氣點肯定是沒錯的。
李成福在縣裡的地位就類似於刑警隊的隊長,普通老百姓要搭上這條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現在,有付出總算有回報。拗不過自己,終於還是坐在閣樓裡吃著早點。
梁川招待好這些衙役,說道:“各位大哥先吃著,我再去外麵給大家打一點米酒。”
李成福想要說夠了,過來這樣白吃白喝好像有點不對勁,這個小子做事從頭到尾都露著古怪,攔也攔不住,梁川蹬蹬已經下樓了。
這幾個衙役在縣衙裡是李成福帶出來的,上次去何麓拉死屍他們也跟在後麵,他們親眼見證了那血腥的一幕,也見證了後來李成福發跡的過程,這一切都是拜這個年輕人所賜,自己的老大都看重這個年輕人,他們這些當小弟的,也不敢托大,幾個靜靜在樓上吃著包子喝著小酒豆漿。
梁川獨自下樓了,他不是真的要去買包子,這些包子夠他們吃好幾頓了,他下樓是來等那該來的麻煩,那些準備來收保護費的潑皮。
今天來了,就要讓你們有來無回。
梁川搬了張椅子坐在店門口,這群潑皮無瀨倒是很敬業,來得很及時。隻見街上人群像劈波斬浪一樣,紛紛往兩邊避開,人群裡不少人喊道:“大家快避開,瘦蟲來了!”
街上五六個精瘦的青皮無賴直直地朝梁川的店鋪走來,人們像避瘟神一樣,對這幾個人避而遠之。為首的那個潑皮無賴精瘦不已,就像梁川之前打的那個楊春,還彆說,兩個人還有點像。
這個潑皮無賴路過一個老農擺的水果攤子,信手拿起兩個梨,往身上擦了擦,邊走邊吃了起來,價錢問都沒問。
老農噤若寒蟬,不敢吭一聲,謝天謝地,就拿了兩個梨,哪天這位爺心情不好,整個水果挑子都搬回去也有可能。
這個無賴嘴裡嚼著脆梨,大搖大擺地朝梁川走了過來,梁川將椅子搬回店進而,自己坐回了櫃台前,像一隻鵪鶉一樣蜷縮在櫃台邊,裝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五個潑皮大搖大擺地走進店裡,眼見梁川低著頭,抬手將剛吃完的梨核往梁川丟了過去,說道:“嘿,你就是這個店老板吧,昨天那個俏娘子呢?”
“幾位爺有事嗎,有事的話找我就行,我是店掌櫃也是店老板。”
“爺爺當然有事,快叫那個俏娘子了來陪陪本大爺,昨天她說她身子不方便,今天應該方便了吧。”
梁川心裡狂問候這幾個潑皮,昨天小釵應該嚇得不輕,出了虎穴又碰到這些惡狼,難怪心裡又有陰影。
“幾位爺是要找小釵吧,小釵娘家出了點來,今天回去了。”
“什麼!”潑皮頭子重重的拍了一下櫃台,“沒本大爺同意,那小妞竟然跑了,這分明是欺騙本大爺。”
樓下的一聲巨響驚動了樓上吃肉包喝酒的幾個衙役,李成福示意一個小弟道:“去旁邊偷偷看看發生了事,先彆急著出麵,你靜靜在地旁邊探聽一下。”那衙役小弟按李成福吩咐,躡手躡腳探到樓梯口,聽著下麵的動靜。
下麵隻聽潑皮繼續說道:“臭小子我可告訴你,你讓你的小釵跑了,大爺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這損失你可得賠償我。你在這條街上做生意,竟然沒到本大爺的碼頭去拜訪一下,這分明是不把本大爺當一回事。今天本大爺要好好教教你做生意的人情世故,給你長長記性。”
梁川裝出一副被嚇到的神情,說道:“彆彆彆。。大爺,有事好商量,以後都是街坊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還要仰仗各位爺多多照撫,不需要這樣嘛。”
“這就對了嘛,出來混的,大家都是和氣生財,沒必要打打殺殺的,見了血多不吉利啊,這樣,你每個月孝敬本大爺兩貫錢,本大爺就不跟你計較。”
“多少?二貫?”梁川吃驚地說道。
“怎麼?不願意嗎?”潑皮又擺出一副惡狠狠準備吃人的嘴臉,恐嚇梁川道。
梁川一臉的苦瓜相,說道:“爺,你高抬貴手,眼睛也能看到得,小店雖然開張,可是店裡什麼貨品都還沒開始賣,這一下子拿出來二兩銀子,有點難度啊。。”
現在這鳥店可是鳳山最火熱的去處,每天都有一大票人搶破頭排隊,就為了爭一顆什勞子的‘鳥蛋’
潑皮怒道:“你少騙老子,現在整個鳳山都知道,你牆上掛著幾副破聯子,誰能對得出來就懸賞五百兩銀子。五百兩啊,現在爺要你二兩孝敬銀,對你這有錢掌櫃來說,那不是九牛一毛,你還敢跟老子裝苦扮窮,看來你是不老實,小的們,給我教訓教訓他!”
帶頭大哥一聲令下,四個小弟抄前準備給梁川一點顏色看看,梁川都抱頭準備挨一頓打。而樓上的幾個衙役也正準備衝下來教訓一下這幾個不長眼的貨色。隻聽門外突然有人大吼:“楊忠山,好威風!”
李成福一看梁川要糟,本想衝下來解圍,結果有人先出手了,心想有好戲可以看了,急忙攔住了幾個小弟。
梁川稍抬頭往門外一看,竟然是楊霸先!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楊霸。。咦,你的腿怎麼啦,我聽說前幾日你的賭檔被人給砸了,沒想到不止你的賭檔,連你的腿也被人給廢了,嘖嘖嘖,霸氣逼人的楊霸先竟然也淪落到這種地步,沒了牙的大蟲真的就是一條蟲了,難道你今天還想替這個慫貨出頭嗎?”
楊霸先拄著拐棍,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神色堅定地看著楊忠山道:“楊忠山,楊興死了以後你一直跟我不對付,我不跟你計較,但是我今天跟你講,這個人對我有恩,你要是要跟他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過你娘,腿都斷了,還在我這裝大瓣蒜,給我打!”楊忠山一聲令下,四個小弟圍著楊霸先就是一頓雨點般的暴打。可憐楊霸先腿斷了,還沒好利索,四個潑皮又是奸賊之極,專挑楊霸先這條斷腿下手,楊霸先身體其他部位能承受,可是斷腿一被打到就是發出痛苦的哀號。
幾輪擊打過後,楊霸先的拐棍也掄不起來了,抗不住四個人的胖揍,摔倒在地上,梁川故意要死要活過去護在楊霸先的身上道:“沒人性啊,人家腿都斷了,你們還要把人家往死裡打,你們是哪裡來的強人,是不是大蜚山那一夥匪人的餘孽?”
楊忠山嘿嘿幾聲奸笑道:“大蜚山的幾個小毛賊算什麼,老子是沒碰上他們,讓老子碰上你嘴裡說的大蜚山毛賊,老子倒要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家的手段,讓他們認我做大哥!”
“好好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李成福總算聽到一點自己想聽的東西了,他拍著手從閣樓上緩緩走了下來。“梁川你果然待我不薄,下手這般狠厲,連腳都給打折了,好家夥!這幾個人既便不是大蜚山那夥人的餘孽,也一定與大蜚山那夥人有牽連,剛剛的話本都頭全都聽到了,來人啊,把這個大蜚山賊寇的大哥給我抓起來帶回去嚴加審問!”
楊忠山沒想到興化的都頭帶著捕快,竟然藏在樓上,他敢在鄉裡橫行仗著他外公是鳳山的裡正,可是興化的這個都頭據說一向都不買他外公的帳,一見到這個都頭在閣樓裡藏了半天,等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才出現,這分明是有備而來,心下頓時涼了半截,這次怕是要栽了!
梁川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幫人睜眼說瞎話,指鹿為馬的本事真是一流,再帶回去審訊一番,黑的就真的變成黑的了,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梁川火上澆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史嗚咽說道:“大人,你剛剛全都聽到了,這個楊忠山魚肉鄉裡,不僅與大蜚山的匪人暗通曲直,還逼迫小人強交保護費,你看,小人的朋友替小人出頭被他們生生地打斷了腿,大人你可得替小民討個公道啊!”
楊忠山一聽這人簡直比自己還不講理道:“大人明鑒啊,我外公是本地裡正,這楊霸先的腿早已斷了,分明不是小人打斷的啊,再說小人與這楊霸先也有一點親戚關係,怎麼可能對他下如此狠手呢!”楊忠山的話裡帶著一點哭腔,知道自己是黃泥掉在褲襠裡,現在不是屎也是屎了,簡直欲哭無淚啊。
喲嗬,還是蔣裡正的外孫,這下好玩了。李成福跟他沒交情,那老頭沒賣過他麵子,他可管不了那麼多。
李成福當這個姓楊的來收保護費,還這麼牽強地把大蜚山那夥人強加在這個倒黴鬼頭上,就知道梁川這次叫他來的目的了,這個人就是梁川想借自己手擺平的,蔣百裡那沒人情,可是梁川這裡有,也罷,就當還他這個人情吧。
李成福上來對著楊忠山就是一個大嘴巴子,噴道:“連自己的親戚你都能下得了這麼重的手,你還是人不是!也就你這樣的人渣才能跟大蜚山那夥賊寇勾結在一起了,來人啊,先給我狠狠地打,再回去讓何閻王好好地招待他們,回頭定要從他們嘴裡挖出點東西來,看他們嘴還硬不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