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釵從布莊裡買來幾尺紅綢布,小心地裁成招牌對聯一般大小,輕輕地將四個塊木板都覆蓋起來。梁川感慨:“先蓋起了,等開業的那天就能掀起你們的大紅蓋頭啦!”
這時,石頭和她姐姐鄭玉芝正好從門外走了進來。梁川還以為是鳳山的鄉民再來搬他的家什的,還準備呼喝他們開離。一聽還有說有笑,眼睛一看,竟然是石頭和他一樣愛玩的姐姐。
“石頭,你沒回興化啊,今天怎麼突然想到我店裡來了?”
“三哥,我爹知道我姐肯定會來找你帶她去上元燈會,他也知道你肯定不會答應她的要求。不管怎麼樣,我姐肯定會來找你,他說他要跟你再道聲謝,不要帶著我姐去那燈會。”
鄭玉芝因為不能去燈會本來就急得直跳腳,被石頭興災樂禍地一說,更是著急上火,掐著腰伸手去掐石頭的耳朵,石頭見狀不妙,急忙閃躲。
“難不成這樣也會特意來找我說一下嗎,你爹禮數可真是到位啊?”
“當然不是,我爹知道你過幾天店要開業,店裡麵的家什肯定還沒置辦,他就讓人做了幾套櫃台,條案,圈椅,方桌,還有一個錢櫃!這些都是店裡用得著的,我叫了幾個挑夫擔了過來,正好今天你也在店裡,不然還要到你家裡去尋你。”
梁川出門一看,果見幾個挑夫挑著幾樣家具,家具上麵光潔如新,顯是打製出來不久。
“你爹怎麼還破費了,我這小店裡需要,回頭讓木匠打一套就是了,你們這又送又搬的,來來來,師傅快挑進來。”梁川嘴上說著不樂意,心裡還是挺誠實的,也罷,買都買了,再退回去豈不是讓鄭祖亮做難。
“東家,這些櫃桌怎麼擺放。”六個挑夫挑著這些桌櫃,進了店裡輕輕的放下,他們可不敢隨便亂擺。家具的擺放都是有講究的,方位不對,可能擋了東家的氣運和財路,拿不到錢是小,有可能還會被打一頓。
梁川指揮著幾個挑夫將桌椅櫃台歸置好,他也沒那麼講究。嗬嗬,這幾個師傅怕是不知道這坎店麵原來是賣什麼的。
“三哥,你這幾板木板是什麼好東西,還用紅布蓋著,做什麼的?”石頭看到梁川放在牆根的幾塊對聯板子,上麵還蓋著紅布,好奇忍不住去要掀開。
梁川見狀一把攔了下來,說道:“你想知道這紅蓋頭下麵嗎,不要急,開業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麼神秘,難道是什麼大人物送的匾額嗎,還不肯讓我看看。”
“這個就是習俗了,就像以後你娶新娘子,沒過門之前,彆人要掀起你娘子的紅蓋頭,看看你娘子長什麼樣子,你肯答應嗎。”
石頭說不過梁川,一句說得石頭自己有點不好意思,惡狠狠地說道:“這是兩碼事啊哥,我娘子還沒過門,誰敢掀她的蓋頭,那就是打我們鄭家的臉,我非拆了他骨頭不可。”
“那就是了,唉,你的手還亂動,信不信等下我拆了你的手!快,搬把椅子過來,我要把這個招牌掛上去。”
石頭屁顫屁顫地搬來一把圈椅,梁川踩著新椅子舉起店的新招牌,掛了上,與原來的印子嚴絲合縫,但是老房換新顏,再蓋著一條紅綢子,給人一種喜慶的感覺。
接著是三副對聯,掛上去之後,原來賣冥衣的小鋪子,搖身一變,到處披紅掛彩,整個鋪子亮堂堂的,等櫃台後麵的猛虎坐山圖掛上去,氣勢會更好。鳳山集市路口,這裡雖然人流不多,但是因為前幾天的免費效應還有今日高掛的紅綢匾額,過路的鄉民紛紛駐足觀看。梁川看到圍觀的群眾不少,逢人就說後天小店要開張,到時候大家來捧場之類的客套話。
過路的鄉民以為這店開張後又會搞免費贈送之類的慷慨活動,一個個激動得不行,紛紛表態,等開業了,一定第一時間來光顧。
"後天開業,大家到時候記得帶一點鞭炮過來捧場。”梁川衝著石頭兩姐弟說道。
“哼。”鄭玉芝對梁川不是很感冒,對梁川開什麼店做什麼小買賣的更不屑一顧,論賺錢的本事,整個興化有人比得過他爹嗎。
石頭倒是挺興奮的,“好,我回去跟我爹,我表姐他們說一聲,大家一起來湊湊熱鬨。”
“石頭你知道興化或鳳山有沒有那種辦喜事時,吹吹打打鼓樂隊或是吹打班,到時候叫一隊人過來熱鬨一下?”
“有,興化就有一隊,響器功夫呱呱叫。後天就叫過來,我幫你請了,給三哥助助場麵,那幾麵大鼓震天動地的擂打起來,保證你整個鳳山的人都會吸引過來,連我們家有時候辦喜事,都是請他們來吹吹打打的,三哥放心,後天要是氣氛沒起來,我向你賠罪!”
“行,那我等你幫我助威。”梁川原本想自己拿個嗩呐自己吹一堂的,但是想想到時候開業了,自己是店東家,要是自己在旁邊吹得不亦樂乎,冷落了旁人,那有點不太好啊。
大年初五,一般是到今天春節才算過完,店鋪才會開始營業。但是大宋時期的春節比之後世的春節,人們的重視程度還是差了很多,在這個年代,什麼元宵中秋重陽,比起春節,都毫不遜色,甚至還會更熱鬨。
所以一過了除夕和初一,鳳山又安靜了下來,人們期待著上元節的來臨。
初五這天,天朗氣清,春天的喜鵲已經出現在了枝頭,是一個大好的日子,也是梁川的萬達開張的日子。
今天李二花沒有帶著大家在院子裡做竹編,而是按照梁川說的,今天鳳山的小店開張了,大家都是這個店的一分子,必須要去熱鬨一下,體驗一下主人翁的感覺。
何保正也沒有下地,他的老婆現在也跟著李二花一起學做竹編,幾個女人現在天天就在院子裡做手工,唧唧喳喳地,院子裡都能唱一台大戲了。
何保正駕起自已家的牛車,拉著一群人一起去店裡麵,牛車上還有昨天買的一大把的炮仗。李初一不想去,他和黑鼻留下來一起看家護院。
一牛車的人歡聲笑語,大清早的藝娘就起來擺弄了一桌,因為跑到新祉上的土地公上麵,準備了一大桌酒菜果品,祭祀了一番。村子裡沒有土地廟,也沒有他們姓張的宗祠,石馬橋頭的龍水廟距離又來太遠,跑個來回天都晌午了。
幾個婦女最高興,本來這種事拋頭露麵的,跟他們沒有關係,但是梁川說每個人都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一定要去熱鬨一下。至於拋不拋頭的有什麼關係,反正在這個地方,大家又不認識,都是外來戶。楊秀性格比較潑辣,現在漸漸融入了大集體,問梁川道:“東家,咱們這個店現在店裡賣什麼?”
梁川說:“現在就賣個臉熟,讓大家知道有個店新開張了行了。”
葉小釵接著說道:“昨天我到店裡看了,店裡什麼都沒有,東家先開店,東西還沒張羅上架呢。”
“哈?”幾個女人哈哈大笑,天下哪有這般開店法的,店開張了,裡麵沒有貨物,這算哪裡門子的開店。
何保正現在心情大好,說道:“你們幾個婦道人家懂個屁,三郎他這小子鬼點子多,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不要瞎起哄。”
“喲,我說何保正。”葉小釵插著腰指著何保正的後背,何保正在前麵趕車,看不到,也沒搭理葉小釵,葉小釵接著說道:“何保正,你原來叫我們東家一口一個梁川,指名道姓的,現在怎麼叫得這麼親熱了,叫三郎,聽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何保正鬥嘴倒是不怵葉小釵,道:哼,丫頭片子你懂什麼,我原來跟你們東家不熟,嘴上也不能叫得太親近不是。現在不一樣了,你們東家自己想著法子賺錢,還會捎帶上何麓的這些窮苦百姓,就衝這點,我也打心眼裡敬佩你們東家,叫一聲三郎不過分吧。”
“那是自然,我們東家仁義又大度,東家肯在你們何麓落戶安家,是你們這些何麓人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想怎麼說都行。”何保正笑眯眯地趕著馬車,馬車雖然慢,晃悠著也比走路舒服,一會兒的功夫,鳳山就到了。
隻見梁川的萬達鋪子門前,裡三圈外三圈圍了好多的鄉民,牛車擠不進去,一行人跳下車,破開人群,擠了進去。一大早的,鄭祖亮,他的兒子和女兒,鄭若縈,總管老蔡,幾個他認識的鳳山興化人物,全部站在梁川的鋪子門口。後麵跟著一大幫吹打班,幾個臉上塗著濃水彩的戲子,還有幾個抱著大缸子的雜耍人。
初一一番言論讓他對這個年輕人又高看了許多分,鄭祖亮現在對梁川是越來越上心了,生怕一點招呼不周氣跑了這個位財神爺,見梁川終於姍姍來遲,鄭祖亮一臉春風地向梁川行了一個禮,道:“梁川兄弟,新店新氣象,新春賀新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