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決定了,一定得買下招弟家的那塊地。他原來也不信什麼風水玄學,但是活生生的例子出現在自己的身上,接著又擺在自己的眼前,不信也不行。
梁川隻怕那塊地是老人留著自己百年之後用的,他的小兒子也就是招弟自己會罩著他,如果真的是那樣,那樣自己真的就再幫他尋一塊風水良穴,好好的陽宅之地,山上到處是風水好地,何必與活人搶地,不過生活死葬那是人家的自由,自己這樣想也有點過份了。
招弟拿著皺巴巴的藥方子就直奔興化了,路上不敢有其他擔擱的,一個來回要小二個時辰,家裡還等著急藥救命呢。令狐川的小師妹接到那張疑似草紙的皺黃紙的時候,臉上相當的不快,看了一下是自己師兄的筆跡也就沒有計較那麼多了,但是仔細一看藥方子上麵的所開的藥,頓時七竅升煙,咬牙切齒地對著招弟怒道:“無恥之極!”招弟被小師妹一罵,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無恥了,自己也是照著令狐大夫拿過來的藥方原封不動地傳給這個小道童啊,哪裡無恥了?
令狐川看完方位後,看著天色差不多也要午後,招弟腳力快,但是從興化取完藥再回來也沒有這麼快。令狐川叫來藝娘,藝娘不敢怠慢,知道大夫定是有重要醫囑要交待,扔下手頭的活計,小跑到令狐川跟前。
藝娘看著令狐川的臉,顯得相當的凝重,心下不敢造次。令狐川道:“她們身上的急症雖然藥石可醫,但是傷勢過重,用藥又太遲,雖然能恢複,但是可能這輩子再也做不了母親了。。”
藝娘不敢相信這個結果,同是身為女人,知道這後果的嚴重性,女人在這個時代無法避免的就是被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生不了孩子,誰會接納她們?藝娘急切地問道:“令狐大夫,您醫術高明,再想想辦法,天可憐見,可憐小釵他們命運如此淒慘!”
令狐川仰頭不忍直視藝娘的哀求,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幫賊人下手太狠,能活下來已是奇跡,回天乏術了。你私下可找個時機跟她們講這回事,他日如若不知此事與他人結為連理,喜事也是悲,好自為之吧。”
令狐川走的時候,說此去一彆,他也要離開興化了,回山去找他師傅,重尋大道之義。何保正又一次叫來外孫女和女兒,讓女兒對著令狐川先磕三個頭,外孫女再磕三個人。
令狐川堅決不受,何保正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她們兩個人可通這輩子也走不出鳳山,沒有再相見的機會,所以一定要磕頭謝恩。何保正的婆娘拿了塊家裡舍不得吃的臘肉和幾捆醃菜,一提高梁酒,使勁地往令狐川身上塞,令狐川說,受了兩個小女的磕頭,東西就不能再收了,堅決不收,收了點卦金和診金,其餘分文不取。
何保正牽來自己家裡的老青牛,取出雜物房裡的牛犋正準備給牛套上,想用牛將令狐川拉回興化,以免路途之苦,令狐川苦笑道,老子騎青牛出涵穀關,自己可沒那個運道,又是堅決推辭,飄飄然在梁川和何保正的目送下,獨自回興化。
送走了令狐川,梁川請何保正一起去一趟招弟家。招弟家的三個全在都在,他老爹,大哥還有那個胖大嫂。一家子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幾個人無所事事地窩在家裡,任家裡亂成一鍋粥,也沒有一個收拾的心。
何保正是村裡的老人,跟招弟爹也是熟識,看了看他家裡的光景,知道他家老大討的媳婦潑悍,也不想多嚼舌頭。他知道梁川來他們家的意圖,八成是看上他們家的那塊地了,但是招弟他爹肯賣嗎?
招弟的大嫂看到心心念念的梁川又回來了,那眼神就像看到自己的親爹一樣,一雙肥手熱乎地直接拉起梁川的手,使勁地往家裡麵拉,那隻肥膩的大手還不住地在梁川的手上蹭,說道:“喲,三兒,可想死你嫂嫂了,昨天說好的,我還以為你不想買那塊地了呢,嫂嫂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給盼來了!”
招弟嫂子的那隻肥膩大手,一手的油汗漬,肥膩肥膩的,加上那膩歪的話,一張相當倒人胃口的大餅巨臉,諂媚起來,簡直能讓人隔夜飯都噴出來,最惡心的是還使勁地吃梁川的豆腐,吃得梁川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梁川奮力地想抽回自己的話小手,奈何招弟嫂抓住這尊財神完全就不打算撒手了。。。招弟大哥冷著眼在旁邊看著,那眼神裡彆提有多恨。
梁川身上像幾萬隻螞蟻在爬,極度地不自在,說道:“嫂嫂請自重,咱還是有事說事吧。”
招弟嫂子咯咯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像嗓子被人掐著一般,讓人聽想相當的難受,說道:“我說三兒,嫂嫂哪裡不自重啦?怕是你自己心裡有鬼吧?”
一句話差點讓站在一邊的何保正笑噴了出來,這鄭家老大的婆娘果然野性難馴,難怪老大在家裡一個屁都不敢放,那身板加上這刀子嘴,還有他們爺倆的活路?何保正自己也不敢笑出聲,將頭扭到一旁,就怕等下引火上身,把那婆娘的利嘴給招過來。
梁川說道:“嫂嫂昨日說的你們家這塊地要賣,我回家與我家藝娘商計了許久,藝娘同意這件買賣,現在我這邊沒問題了,嫂嫂呢,此事可是真的?”
招弟大嫂說道:“這怎麼有假,昨天我們家三口子商量了一下,他們爺倆沒意見,三兒隻管拿錢來,嫂嫂就將這地賣與你!今兒個正好,老保正也在,就算當個見證,老娘今天我們家要是有人說個不字,我就撕了他!”說完那張橫臉睨了一眼邊個屁都不敢放一個招弟老爹和招弟大哥,滿臉的殺氣,就像在警告他們,再聒噪試試老娘是不是嚇唬你們!
招弟的老爹看著自己兒媳婦的那般模樣,嘴唇哆嗦了幾下,終是沒有開口。何保正搖了搖頭。
梁川說道:“嫂嫂昨天出價兩貫?”
招弟大嫂兩隻眼睛都要笑眯起來了,讓人完全看不見那兩隻眼睛裡想要表達的是喜悅還是奸詐,說道:“今天早上有個人外來人說也看上了我們家的這塊寶塊,沒辦法我們家這塊祖宗傳下來的風水寶地識貨的人太多了,都想要,他給我開價兩貫五百文錢,我心想說跟三兒感情這麼深,又是鄰居,太祖爺爺規定說這賣家裡的祖產必得先問四鄰,否則不能賣與他。三兒,嫂嫂今兒個可是有先問過你的啊,你不若是不肯,何保正做證,咱家可是先問過你的。嫂嫂一片苦心你可得體已嫂嫂啊。”
多少,兩貫五百文?
何保正驚呆了,這價都能去南溪對岸去買塊上好的水田了,就你們家這塊地?還有人來買?我在何麓這大半輩子,就眼睛見到在這塊土地刨不出食隻能背走他鄉的人,還沒見過來咱這落戶生根的。風水再好的地打不出糧食那有個屁用?蓋房子,就你們家這光景幾輩子也甭想在這塊“風水寶地”上搭屋蓋房,爛在手上就值個幾百文錢,這肥婆娘真心獅子大開口,誰借她的膽敢開這麼個潑天高價?
坐地起價,梁川笑了道:“嫂嫂真是仗義啊,想必這在何麓鳳山都有口皆碑吧。”
招弟大嫂不管梁川話裡有話,隻管自己能不能收到那兩貫五百文,任梁川去嘲諷好了,地在老娘手裡,看你不老實。
梁川見她不為所動,說道:“嫂嫂是個實誠人,但是我梁川窮在何麓鳳山也是出了名,跟藝娘一個饅頭掰兩半吃攢了多少年才有這些錢,這樣吧,兩貫兩百文吧!實在是不能再多了。”
何保正見梁川真的瘋了,真心想去買那塊,不停地在一旁給梁川暗示,使眼色,梁川看見,笑了笑回應過去,手伸進懷裡摸出兩個束腰形的銀子,還有小串的銅錢,兩貫兩百兩。
招弟大嫂看見錢眼睛都直了,什麼有人來看他家的地都是她自己編出來的,為的就是坐地起價,南溪這邊的旱地早就沒人願意種了,更彆說有人願意來買了,買了乾嘛,官府的稅就能讓你出一大灘血!蓋房子?蓋墳地差不多吧。也就這個傻子乞丐會出這麼多錢來買這個地吧。當下一把搶過梁川手裡的銀錢,放進自己的懷裡,拍了拍才安心。
梁川說道:“那什麼時候去官府做過戶手續啊?”
招弟大嫂拿了錢,生怕幾個人反應回來,又反悔,頓時就下了逐客令了,急忙忙地把幾個往外麵趕,說道:“我家小叔子不是天天和你們混在一起,你們讓他跟你們去辦吧,我這還要換衣服,你們回去吧!”
兩個人就這樣被趕了出來,何保正看得是又急又怒,對著梁川說道:“我說你是不是傻了啊,這塊地怎麼了?非買不可嗎,你知道這地方的這種地才多少錢嗎,你家邊上不是還有大片的空地,去跟官府買不行嗎,乾嘛一定要多花這麼多錢買這塊地?”
招弟的老爹跟出來了,他聽到了何保正罵梁川的話,說道:“多花這麼點錢?當年家裡的老人交待了,說祖上救過一個算命先生,給了他一碗飯吃,算命的沒有其他報答的,就給我們家算了一下,說我們家的這塊地多少錢都不能賣,蓋個草房子住進去,家裡都能出個不得了的大人物,現在家道是不行了,飯都吃不飽,唉。。”
何保正嘴角冷笑一下道:“就你們這樣,能不賣地那都是阿彌佗佛了,怎麼?你們真以為憑你們家兩個後生的本事,還真能給你蓋個大厝啊?”
招弟老爹的眼睛灰暗而沒有任何的光彩,相當於是莫認了他的說法,是啊,守著這塊好地這麼多年了,日子是越過越差,能活著就不錯了,誰還指望出個什麼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