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躺了又躺了幾天,下地了。雖然那兩條腿還是一瘸一拐的,但是藝娘給他弄來了兩根木拐子,兩手撐著拐子雖然麻煩但是想去哪裡基本自己能做主了。每天做做簡單的拉伸運動,讓身體的部分肌保持活力,躺了那麼多天,四肢都要躺退化了。
冬月初大雪過了,藝娘說還有幾天便是冬至。她要好好準備一番。
天還沒亮透的時候,林藝娘就出去了,跟往常一樣,鍋裡的小米粥還在繼續的熬煮著。梁川起來拄著兩把拐慢幽幽地往外麵出去。
斑駁的木門留下歲月的痕跡,門縫裡陽光從外麵的世界透進來。閂扣並沒有合上,因為藝娘等下還會回來,門隻是輕輕地合上了,用手吱地一場打開了。
和熹的陽光透過門縫緩緩地射在人的臉上,偶有一陣寒風吹過,卻不會顯得寒氣逼人,南方的冬天溫度不至於少低,風和陽光相伴,讓這一刻不至於刺人心骨。梁川太久沒見過陽光,瞳孔驟縮,情不自禁的用手擋在自己的臉上,陽光照在手上,透過雙手,顯得紅潤精氣,感受手上的溫度,暖洋洋的,讓人越發的精神。
這個時代的空氣真的是新鮮的讓人發指,空氣雖寒,卻隱約有一股香甜的味道,是泥土地的芬芳,還是青草綠葉的馨香。對於他們這種吸慣了尾氣的現代人來說,現代的空氣就是茅坑裡的翔味。
真的是穿越了。
觸目可及的地方全是土疙瘩混成的泥頭屋子,上麵蓋著厚厚的茅草頂子,隻有少數看似家境好一點的農家,牆體用卵石或是青磚壘起來,看著堅固多了,這樣的人家一眼望去,隻有寥寥數家。
現在去哪裡找這麼大片的古建築!哪怕是西部偏遠山區雲貴川地區最偏遠的山區的農村老宅,隻要是有居民聚居的地方,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現代結構混凝土的建築。而這裡,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古代中式結構,大都以木石和土石結構體係為主,河的對岸好像老百姓的日子會好一點,遠遠看過去還有幾戶大戶人家,比起岸這頭的茅草破棚可以說是皇宮不為過了,這些大院上麵壘著青瓦,下麵磚著白漆,還有飛簷圍牆,將他們與邊上的小家小院隔了開來。
小房子就如同自己住的這一間,雖然空間極小,但是本身家中就沒什麼家具,掃洗得極為乾淨,有的人家門前犬吠,柴扉籬笆,靠著遠山家中升起炊煙緲緲,更有人間的煙火味!
梁川自己的家確實跟其他人的離得有點遠,中間隔了好大一片旱地,旱地荒了許久。不遠處,一條寬闊的河流像一條玉帶一樣從自己家前蜿蜒而過,向著南邊滾滾而去。自己家的這邊岸邊,雜草叢生,亂石隨處可見,家後麵一小片旱地,再往後麵就是鬱鬱蔥蔥的山林了,屋後的層山環繞,層層疊疊,山之上雲霧飄渺,有一種遠上寒山的感覺。
附近隻有幾個小土房子,跟梁川他們家的一樣破爛,這幾個房子的院牆都要爛倒了,也沒有修繕一下。院子裡東西一亂狼藉,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主,梁川的家比起他們家雖然顯得破敗,但是明顯收拾得乾淨多了,井井有條,更有家的感覺。
聽藝娘說鄭三叔就住在這附近哪一家裡,是個老鰥夫,他也是家中排行老三,原來叫什麼已經沒人記得了,隻知道他生下來不久一家人就陸續死了,一個人東家飯西家米接濟到大,後來給人放牛為生。
梁川把拐杖放到一邊,拉伸著自己的話腰,賣了轉了起來,一套保健操加上幾個基本的熱身動作,不一會兒自己頭上就出現在了細密的汗珠。冰冷的天稍稍動了一下,身上熱氣騰騰的,運動完,就走向水缸準備舀點水洗把臉,順便解解渴。
揭開水缸的那一刻,水缸的水麵平靜無痕,背景是藍天,就像一麵水平的鏡子一般,將梁川的臉倒映在水麵上。梁川在家裡一直想找一麵鏡子來看看自己長什麼樣,沒想到這會看到自己的容貌。
這張臉跟自已原來一模一樣!!
梁川原來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是卻看得到自己身體的其他部位,他明顯看得出來自己身體發生的變化。原來自己的頭發是短發,工作限製絕對不可能留長發、現在這一頭長發都快及腰了,身子沒有這麼高,這身材大概有一米八多自己原來快到一米八。身子也沒有這麼精壯,更何況受傷臥床這麼久,兩個手掌有蒲扇大小,十個手指頭跟小蘿卜一樣大小,手掌裡老繭厚得都能當砂紙了,腰腹的八塊肌肉也極具美感,這種識貨的人一看就是實打實練出來了而不是吃藥或吃激素吃出來的樣子貨。
最關鍵的!!自己的二弟變得碩大無無,這天天見的老兄弟自己豈會不認識?而現在這檔下的老哥們真的大得讓他認不出來,又大又黑又粗,像一根燒火棍一樣,安靜地杵在那裡!
這分明就是自己的臉!但是這哪裡是自己的身體!究竟是怎麼回事??&sp;自己到底經曆了什麼?
梁川像一個死人,無力地癱坐在門口的青石上,靠著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天空,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個世界拋棄了自己,起碼臉還在。
不用考慮生活,不用考慮工作,自由自在地曬太陽,曾幾何時自己追求的美好生活,就以這種方式實現了。
林藝娘從外麵回來了,背上背著一個柴禾架,隻見那上麵橫著又粗又長的好大一捆柴,每一根最小的都有小腿般粗細。那捆柴壓在林藝娘的背上,隻怕有大幾十斤甚至上百斤,這麼大一捆柴,人又顯得很瘦小,一路風塵弄得林藝娘滿頭大汗。臨到家終於鬆了一口氣,扶著牆不停喘氣,擦拭著頭上的豆大汗。
梁川瞬間明白這一大棚的柴禾哪裡來了,肯定是這個小姑娘砍的,憑她自已一個人竟然能完成這麼大工作量,這得不停地伐倒多少樹啊,這得搬多久。
梁川一把搶過拐杖蹌到林藝娘跟前,牢牢地幫她托住那擔柴和,讓她緩緩地放到地上,然後人可以卸掉這個背架。梁川又氣又怕:“你為什麼一下子背這麼多柴,這麼多柴我們用到明年也用不完吧,一下打這麼多,山上一條像樣的路也沒有,出了意外這可好何是好?”
林藝娘擦了把汗,兩手插著腰,不時地給自己臉邊扇風,邊扇邊笑道:“這些柴我們是用不完啊,但是我們家的米缸都快見底了,眼下冬至和年關就要來了,三哥你最近也恢複得很好,需要買一好點的東西補一補身體,之前不敢讓你吃好的,也沒錢也給你買好吃的,明天開始我就去鄉裡把這堆柴禾還有家裡麵存起來的炭都給賣了,現在一劈好的柴一斤能賣一兩文錢,炭就更貴了,鄉裡的大戶冬天都到村子底下來收炭,一斤好炭能賣個五六文錢呢。”
“原來你是準備砍柴來賣呀,這柴山上這麼多,彆人不會去砍嗎?”
“會呀,但是一般是農忙的時候大家會組織鄉鄰一起上山砍柴,一來搭夥乾活快得多,二來山裡毒蛇猛獸之類的見人多不敢傷人,現在深冬,山裡又冷,畜牲們餓了許,冷不丁都會出來覓食傷人,所以秋收了以後大家大都不愛進山,進山也隻最撿些細柴就回來用,像我這樣的好柴禾要不是平時自己家裡備的,蒸煮都必須要用。”
“那這些柴好賣嗎?”梁川還是很懷疑,這就像滿大街都是掉的錢,好像沒人撿一樣讓人不解。
“好賣呀,我們這一鬥米80文左右,一斤好柴就能賣2文,眼下冬至和除夕都快到了,到時候各家各戶用柴很多,我一天背個幾百斤去鄉裡賣,不用多久就能賣啦!”林藝娘越講越開心,喜字都慢慢爬上眉稍。
梁川原來以為這些東西滿山都是,根本一文不值,沒想到這個時節賣這玩意還能賺到不少錢,一斤柴2文,這裡少說都要幾千斤,也就是幾千文錢,米價一鬥才80文,看來現在真是太平盛世,一鬥十斤出頭,兩個人一鬥米都夠吃好久的了,留下一些來買米買鹽,剩下來的都能有不少。隻是想到這些錢竟然全是這個小娘子一人砍將下來的,自己的老臉就莫名地發燙。
“這是誰教你的呀,你怎麼知道這樣賣東西?”梁川打趣道。
“這些都是你教的呀,還能有誰,我原來可不會!“
“嗬嗬。。”梁川老臉更紅了。“那這些柴不堆起來嗎?”梁川連轉移話題。
“當然要,這些柴還很新,剛砍下來的柴很濕,要放乾了才能用,不然燒起來會有很多煙,燒出來的飯菜口味也不好。”
梁川為了挽回一點麵子,掙一點工分,假模假式地說道,“藝娘,屋子裡的粥差不多可以吃了,你且先休息一下,去吃飯,我把這些柴擺好!”
林藝娘一看梁川自己要來弄這些柴,哪裡敢讓他這個病號動手,一把就要攔住梁川。沒想到被梁川給擋了回來,道:“藝娘莫怕,我手腳就快好了!你再不讓我動一動,我真的快廢了!”
兩人正說間,一個老人哭天搶地從山上跑了下來,嘴裡叨念著:“我的牛啊,我的牛啊!”
藝娘一看驚慌的說道:“是三叔,怕是三叔家的牛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