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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閃雷鳴。
沈芷伊盯著桃樹看了許久,垂了眼。
桃花開的時間,已經過了。
她又錯過了。
她這輩子總在錯過。
先是與李馳的屍首擦肩而過,再是和她的弟弟天人永隔。
“啪嗒——”
一滴雨墜落在地,緊接著,天空忽地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
“轟隆隆——”
傾盆大雨毫無預兆落下,打濕了沈芷伊的衣衫。被浸濕的頭發緊緊貼在額前,沈芷伊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姿態無比狼狽。
眼淚滑下眼角,沈芷伊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老天……你不公……你不公!!”
閃電劃過天空,沈芷伊在原地趴了半晌,終是崩潰了,痛哭出了聲:“總是……總是這般對我,總來折騰我,總來摧折我,我受不住了……受不住了啊!!讓我死,放我死啊……”
沈芷伊泣不成聲,攥緊了手心。碎石瞬間穿破掌心,鮮血溢出,染紅了泥土。
雨幕之中恍惚傳來一聲男子的輕歎,微風拂過,雨瞬間停了下來。
沈芷伊似有所感,抬頭望去。
枝頭緩緩生了綠芽,不過眨眼間,那綠芽便以一種極其迅猛的速度,生出了灼灼桃花。
沈芷伊愣在了原地。
半晌後,她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也顧不得拭去臉上的泥土了,慌慌張張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桃樹前,將枝頭拉了下來。
桃花瓣泛著豔麗的紅,鼻間縈繞著花香。沈芷伊拭去自己眼睛的眼淚,睜大眼睛仔細看著桃花,喃喃道:“我在做夢嗎?”
“你便當是在做夢吧。”
霧氣彌漫,沈芷伊反射性般閉上了雙眼。等到她再睜開眼時,又換了一番光景。
沈芷伊環顧四周一圈,抬眼時,僵在了原地。
半晌後,她才反應過來,一步一步朝著麵前的人走去,聲音顫抖:“夫君,是你嗎?”
李馳將她擁入懷中,哽咽道:“夫人……”
聲音悲慟晦澀,是沈芷伊日思夜想卻早已被時間模糊的,李馳的聲音。
沈芷伊眼淚霎時就下來了。
“夫君……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李馳伸出手,給她擦了擦眼角的淚,道:“不哭。”
沈芷伊抬頭看著他,淚眼朦朧地質問他:“這些年,你為何不願來我夢裡走一遭?你可知,日日年年我都在想你,可你一次都沒有來,一次都沒有。”
李馳輕撫著她的臉龐,眼眶發了紅:“莫要再執著於過去了,你我如今天人永隔,緣分已儘,忘了我,好好地活下去。”
沈芷伊聞聲,哭得更凶了:“李馳,你說的是什麼話,同我拜過天地、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是你,如今不要我的也是你,你嫌我嗎?嫌我被呼延雲……”
“不是。”
李馳急切地解釋著:“不是。一切都是他的錯,和你沒有關係。”
“夫君,若是我也死了,我們是不是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李馳沉默半晌,說:“芷伊,你得好好活著。”
沈芷伊聞聲,奮力推開李馳,崩潰喊道:“好好活著?李馳,你知道我之前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我之前恨不得殺了呼延雲……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不僅殺不了他,還被他強迫著,同他生下了一個孽種。”
“哈……多可笑啊。活著,好好地活著,夫君,你不知道這有多難。”
“我……”
“時間到了,你該回去了。”
李馳聞聲,欲言又止半晌,深深看了沈芷伊一眼,終是不甘心地揮袖離去了。
霧氣再次聚攏。
模糊不清的樹乾被一襲黃袍纏上,沈芷伊有些彷徨地看著遠處,喚道:“夫君!”
“他已經回去了。”
一道男聲驀地響起,沈芷伊猛地抬頭望去,追問道:“回去?回哪兒去?”
“自然是冥府。”
“你是鬼差?”
“非也。”
那黃袍少年跳下了樹,行至沈芷伊麵前,沈芷伊這才看清了他的模樣。
少年右臉上烙著疤痕,似是一道符。但那符中間卻隻有一半的字,具體是什麼,沈芷伊也看不清。
在與少年對視的瞬間,沈芷伊眼瞳一顫,指著他的眼睛,大驚失色道:“你、你的眼睛……”
“嘖,不好意思,我馬上讓他回去。”
說完,他往身旁空打了一記
,雙眼這才恢複正常。
“你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
少年眨著無神的雙眼,笑道:“我總喜歡同天道作對,比如現在——沈姑娘,我能和你談合作嗎?”
沈芷伊垂下眼,道:“你找錯人了。”
少年輕笑一聲,“你這回答,怎麼同上次回長岩的話一模一樣?”
“我知曉你此刻定是萬念俱灰,想尋死覓活。可沈姑娘,你要知道,人的一生,有趣的東西可多了去了。”
說完,那少年咬破指尖,憑空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符。那符泛著黃光,在半空停滯半晌,忽地化作一個個小光點,源源不斷朝著沈芷伊體內鑽去。
“冒犯了。”
沈芷伊怒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順手治好了你的病,沈姑娘,我們三個月之後再見。”
話罷,那少年便瞬間離開了原地。
夢醒。
沈芷伊大口大口喘著氣,捂著胸口想咳幾聲,卻發現怎麼也咳不出來。
身上常年累積的痛感蕩然無存,沈芷伊驚疑不定地摸著自己的膝蓋,試探性按了按。
……不痛。
沈芷伊又往自己的手腕上掐了一記。
這回是痛的。
難不成……不是夢?
*
三日後。
沈芷伊邁開步子,走到長岩身旁,冷聲道:“帶我去見你主子。”
長岩撓了撓頭,摸摸側過頭擋住了自己臉上的傷痕,才道:“主子這時候在練武呢,你晚點再來吧。”
沈芷伊瞪他一眼,走到他麵前,道:“哪兒有主子練武的,你主子是不是不想讓我見他?”
“我沒有騙你,主子真——欸!主子!”
謝雲清聽到聲音,停了擦汗的動作,道:“做什麼?”
話音剛落,他便感受到了沈芷伊熾熱的目光。四目相對,謝雲清眯了眯眼,道:“進去說。”
營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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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岩站在謝雲清身後,給他捏著肩,道:“真沒什麼,主子,我就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謝雲清喝了口茶,犀利道:“長岩,你現在在討好我。你討好我做什麼?心虛?”
長岩:“……”
沈芷伊看不下去了,道:“我……”
“好吧,我承認,我和平遙打架,打輸了。但是是他先偷襲我的,要是堂堂正正地打,他可打不過我。”
“……平遙打你做什麼,你惹他了?”
“我不知道啊。”
“算了,問你跟沒問一樣,等會兒我去幫你問問。”
說完,謝雲清給沈芷伊倒了杯茶,將茶杯推到她麵前後,謝雲清才開口道:“沈姑娘?”
沈芷伊應了一聲,道:“我有事想問你。”
“長岩,出去。”
“主子……”
“平遙。”
“是。”
長岩立馬出了營帳。
目送長岩離開後,謝雲清才收回目光,道:“想問什麼?”
“我近日,做了個夢……”
沈芷伊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夢講了個遍,謝雲清掐指一算,問道:“那少年可是一襲黃袍,臉上烙著個形似符咒的疤痕?”
沈芷伊點了點頭,遲疑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謝雲清眼神微微閃爍,回她:“算出來的。”
沈芷伊沒再繼續問下去,垂眼道:“病好了,但我卻不想活了,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謝雲清想了想,道:“你恨匈奴嗎?”
“……自然。”
謝雲清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有一計。”
“願聞其詳。”
……
營帳外。
長岩本來正坐在地上研究著謝雲清的弓,直起身來剛準備瞄準目標,卻猝不及防被一道身影擋住了。
長岩抬頭望去。
平遙的目光帶著嘲諷,“會射箭麼你。”
長岩撓了撓頭,誠實道:“不會,但是我主子會。”
平遙:“……”
兩人僵持半晌,平遙嘴角抽了抽。
跟傻子計較什麼。
他隨手拋給長岩一瓶傷藥,道:“我主子讓我給你的,彆頂著你那張傷臉到處晃了,醜死了。”
“你人身攻擊?!”
長岩霎時就坐不住了,拔出劍就朝著平遙攻去。平遙本來就正防著他,聽到聲音,也毫不猶豫地拔出劍擋了回去。
於是軍營發生了最小的、但破壞性最強的一起鬥毆事件。
……
營帳之中。
徐寂喝了口茶,往四周環顧一圈,故意“呀”了一聲,才陰陽怪氣道:“這是誰啊?長岩嗎?長岩翅膀那麼硬,都能獨當一麵了,怎麼會跪在我麵前?雲清,我看你這個樓主也彆當了,讓長岩當吧。”
謝雲清坐在裴晏華身旁,低頭看了長岩一眼,表情有些無奈,“說說吧,怎麼打起來的?”
長岩說:“他人身攻擊。”
平遙瞪他一眼:“我說的是實話。”
“我又不醜!”
“照照鏡子吧你!”
“你再說!”
“我就說!”
眼看著兩人就要打起來,謝雲清和裴晏華終於忍無可忍了,同時開口道:
“閉嘴!”
平遙:“……”
長岩:“……”
審了大半夜,謝雲清和裴晏華才終於審出來事情的起因經過。
長岩在背後說過平遙的壞話,但不是這個平遙,而是燒製東西的瓶窯。
而這話偏偏又被平遙聽到了。
於是兩人便結下了梁子。
聽完事情的起因經過,徐寂實在繃不住了,繃著臉背著手出了營帳。
三秒後,營帳外傳來一陣驚天駭地的狂笑聲。
長岩摸了摸自己的傷臉,忿忿不平道:“主子,你說,這是誰的錯。”
平遙說:“誰讓你自己不說清楚。”
裴晏華道:“行了,要吵出去吵。”
平遙轉身出了營帳。
長岩眼巴巴看著謝雲清。
謝雲清輕咳一聲,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給你放半個月的假,至於平遙……”
謝雲清轉頭看裴晏華,“我給你吹枕邊風,行嗎?”
裴晏華挑了挑眉,道:“行,怎麼不行。”
長岩得到滿意的答複,心滿意足地捂著臉出了門。
走到一半時,長岩又探了個頭走回營帳,問道:“主子,我不醜吧?”
正準備為非作歹的謝雲清:“……不醜。”
長岩又看了裴晏華一眼。
已經準備好被為非作歹的裴晏華:“……不醜,趕緊滾。”
長岩意滿離。
直到腳步聲逐漸遠去,謝雲清才吹滅蠟燭,攀上了裴晏華的肩。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裴晏華摸著謝雲清那截細腰,任他胡作非為,嘴上還要調笑道:“少爺,你這枕邊風吹得還不夠啊。”
謝雲清坐在他腿上,抱著他的脖頸,仰頭去吻他的唇,快喘不過氣來之際,才悶哼一聲道:“那我再努努力。”
思緒混亂。
裴晏華啞聲在謝雲清耳邊說了三個字,少爺臉色騰地就變紅了,眼睫也跟著一顫一顫的,瞧起來勾人得緊。
裴晏華去親他的眼睛,又在他耳旁重複了一遍。謝雲清閉上雙眼,小聲道:“又欺負我。”
話雖如此,少爺卻還是應了他的要求。
何須再道中間事,連理枝頭連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