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啟年輕氣盛，自然不肯吃這個啞巴虧，勢必要打回去。可惜他人單力薄，怎麼可能是一群漢子的對手，他馬上便挨了葛家七兄弟一陣胖揍，鼻子都流血了。老唐想上去保護兒子，可被葛老四一腳踹到，隻能無助地跪地哭喊。“彆打了，老爺們，彆打了，我們認賠……”挨了一通拳腳後，唐天啟再也無力還手。葛家七兄弟應該也不想弄出人命，都停下了手，至此老唐總算有機會搶上去將兒子護住。葛老四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唐啊，那你說怎麼賠？”“這……”儘管老唐老實巴交，也知道這事難以善了，他猶豫了半晌，說道：“四老爺，還是你說吧！”“是嗎？”葛老四看著老唐，猥瑣的臉上滿是不懷好意的笑容：“嘿嘿！老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們逼你的！”“是，都是我自願的！”老唐心想家裡沒什麼值錢的，乾脆他葛老四看上什麼就拿走好了，隻求把這事給扛過去。“行吧！”葛老四點點頭，隨即陰惻惻地一笑：“這人參果樹可不是一般的樹能比的，按理說就算把你們家全部賣了也賠不起！這樣吧，這房子既然礙著人參果樹，那你們乾脆彆住了，搬到對麵我們家那牛棚裡去。從今兒起，那地方就歸你們了，怎麼樣？”老唐：“……”葛老四以威脅的口吻道：“怎麼？不願意？”這肯定不願意啊，老唐是怎麼也沒想到，葛老四搞了半天，原來是算計自己的房子。雖說這房子不大，也不夠豪華，可這是祖上留下來的，還是兩間瓦房，如今要被外人占了去，老唐怎麼可能甘心！再說葛家那個牛棚又矮又破不說，還隻是間茅草房……話說村子後頭，也就是緊挨著山腳的地方原本有好些人家的，可是這幾代人下來，葛家巧取豪奪，儘數把人趕到彆處去了。如今葛家住的這一片，外姓之中也就隻有老唐父子敢在這裡住了，所以他們不出意外地也被算計了。唐天啟憤憤地道：“爹，彆答應他們！”“算了，天啟！”老唐到底是年長，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都是鄉裡鄉親的，這些年什麼人乾了什麼事大夥都清楚，這葛家手黑著呢，據說還有命案。他們要是還挨著葛家住，估計早晚得死在他們手裡。唐天啟急道：“爹！”老唐搖了搖頭，示意兒子彆再說了。他轉向葛老四，畢恭畢敬地道：“四老爺，那我們這就搬過去！”“哎，這就對了！”葛老四點點頭，裝模作樣地道：“你放心，我這人說話是算話的，那牛棚既然歸你，那就永遠是你的，誰也搶不走！”“謝四老爺！”“嗯，去吧，還有什麼需要，可以跟我說。鄉裡鄉親的，彆客氣！”識時務者為俊傑，葛老四對老唐的態度很是滿意。……就這樣，葛老四以所謂幾株人參果樹樹枝換了老唐家的兩間瓦房，老唐父子直接往村前的牛棚裡麵搬，因為家當少，他們花了小半天就完成了搬家。從此，第十三座山腳下的整個村子以村中的河溝為界，前頭是二十幾戶外姓人家，後方則是以葛家七兄弟為首的葛氏家族。沒人再與葛家做鄰居了，可村人的心並未安定下來，葛家的貪婪如同天上的黑雲一般籠罩著村子。過去他們要的是房子和地盤，下一步他們又要什麼呢？夜幕降臨，一陣電閃雷鳴之後，豆子大的雨滴直接落了下來。這可苦了老唐父子，這牛棚四處漏雨，頃刻間跟招惹了龍王似的，他們人可以淋，可糧食可泡不得水。無奈之下，父子倆隻能搭了個木架子，把糧食被褥都放上去，再用蓑衣鬥笠蓋住。先勉強挨上一晚吧，等明日天晴了，再把這牛棚好好修整一下。唐天啟渾身濕透，腳下的水已經淹沒了小腿，儘管還有傷在身，可他的心裡那股仇恨的火焰卻越發旺盛起來。他摸了把臉上的雨水，惡狠狠地道：“爹，我一定要殺了姓葛的全家！”老唐同樣抹了把雨水，疲憊地歎息道：“算了，天啟，我們……”還不等老唐說完，唐天啟馬上暴跳起身，歇斯底裡地道：“你老說算了算了，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麼慫？”聽了兒子的話，老唐怔住了，眼角滑落幾個水滴，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唐天啟沒有注意到父親的異樣，隻顧發泄著心中怒火。“大不了跟他們拚了，怕什麼，就算是死我也拉他幾個墊背的！“我寧可死，也不要這樣窩囊地活著，而不是像你這樣……”空隆空隆！隨著一道刺眼的閃電劈下，夜空中傳來震天響的雷聲，仿佛是對少年怒吼的回應。也許是被雷聲驚醒，唐天啟停止了喋喋不休的抱怨。父子倆坐在木架上，一言不發。半晌之後，唐天啟愧疚地道：“爹……”感受到兒子的心緒平複下來，老唐緩緩說道：“天啟，你還小，很多事情你不懂。逞一時之勇固然痛快，可葬送掉的卻是你的整個人生，你可要想好了！”“爹，我知道。可難道我們就要讓他葛家欺到頭上，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嗎？”雖然是冷靜下來了，唐天啟還是有些不服。老唐歎道：“天啟，葛家的事，我們管不了，也沒能力管。但你相信爹，他們不會有好下場的，俗話說，惡人自有天收……”“爹，這話你說過很多次了！”老父親翻來覆去那幾句讓唐天啟十分不耐煩，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問道：“這世上真有他媽的天意嗎？”“信則有，不信則無！”老唐抬頭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見老父如此，唐天啟無奈地搖搖頭。一個人居然把命運寄托於天意，豈非荒唐至極……就在此時，又一道閃電如發亮的刀刃，刺破了被黑暗籠罩的夜空，接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如天神在怒吼，大地也在震顫，就連老唐父子棲身的牛棚亦禁不住抖動起來。唐天啟驚駭地道：“爹，這是怎麼了？”“地震……這是地震，天啟，快跑！”老唐到底是多吃了幾十年飯，覺察到不對之後，他馬上醒悟過來，拉著兒子朝外跑。此時外麵的雷聲還未消停，依舊空隆空隆震得兩人耳膜生疼，閃電也沒有停止落下，幸好兩人均沒被擊中。跑出屋外後，地上的震動停止了。父子倆覺得有點不對，就往對麵看去。閃電照得大地一片通明，恍惚之間，唐天啟隱約看到了天意……河溝對麵的葛家，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