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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逝02/
尤溪下班比其他人走得早一些,打卡之後不用回教室看衛生,直接離開。她要回家做飯,而且事情總是做得很快,就連教學常規這些基礎的東西,她都比其他老師準備得充分很多。
不是班主任,又沒有除了教學以外的太多任務,跟辦公室的其他老師也沒有過多的交集,即使平日裡她們偶爾也會約著她去逛街或者怎麼樣,但也不過是麵子情。她偶爾同意,更多時間都會拒絕。
就本身而言,她是一個無趣的人,沒有太多娛樂可做。
大多數集體性質的娛樂都是要花錢的,而她顯然並沒有那麼多可以支配的娛樂錢財,甚至早前她都沒有太多時間去娛樂,時間長了,她也失去了很多娛樂。
當老師並不賺錢,甚至沒有她在大學勤工儉學做家教賺錢多,但勝在穩定,每個月都是那個錢數,餓不死,也活得不怎麼瀟灑。
裴銳是一個很不錯的伴侶,每個月工資有一半是直接給她用來家用,沒有房貸和車貸,這些之前家裡都已經給他配置好,省去了太多的壓力。她的工資更多都是自己存著,裴銳不怎麼在意,對她的要求不算多,她接受良好。
在這個城市裡,他們的小家不算大富大貴,中等水平,她沒有不滿意的理由。
“走。”
麵前停下了裴銳的車,他的車是畢業那一年買的,車貸到現在早已還清,他對車沒有像其他愛車的男人一樣的喜好,這輛車到現在用了七八年,他也沒想著換。
尤溪坐上副駕駛,“去世紀春天買東西吧。”
聲音不高,語調很平靜,是她一貫說話的腔調,說話的時候會看著裴銳,這一點讓裴銳很喜歡,覺得對方非常認真。
也確實是這樣,尤溪是一個很較真的人。
她在時尚的同事中間,更像是一個另類,穿衣服從來不會像傳說中的那些英語老師一樣,一天換一件,她的衣服很少,款式也單調,換衣服隻是兩天一換,一周洗一次。
感謝雙休,讓她能有時間洗衣服和整理家務,否則必須請個家政才行,兩個人都沒有時間,長時間累計的活,做一次都要累死人。
平日晚上回到家忙完工作,根本沒有精力做自己的事情,還好她和裴銳都是愛乾淨的人,沒有在家裡就亂丟東西的習慣,不然周末打掃衛生,隻怕會如臨大敵。
“行。”
裴銳淡淡應一聲,之後不再說話。
他們總是沒有太多可以溝通的事,也沒有什麼八卦可以聊——裴銳不是背後說彆人的人,尤溪則是壓根不知道那些八卦。
學校裡的八卦很多,學校的老師交際圈太小,能聊的東西更少,以至於哪怕有哪兩個老師稍稍走得近一些,也容易被編排一些閒話。
尤溪從不參與,在辦公室改作業或者寫教案,戴著耳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
超市離家還算近,兩個人在停車場下車,坐電梯到負一層,先去生活用品區買快要用完的洗發水和沐浴露,隨後到冷凍區買些肉,菜……一樣樣買過去,從進門開始還空著的購物車已經塞滿。
裴銳還算耐心,即使跟在她身邊很少買東西,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到後麵結賬台,裴銳從貨架上拿了兩個盒子混在後麵,隨後跨過她去前麵拿袋子裝。
尤溪在後麵,拿完了購物車裡麵的東西,裴銳已經裝好了東西,低頭跟她道:“我先拿到車上,你在這兒等著,我一會兒在門口接你。”
尤溪點頭,耳朵因為剛剛裴銳低聲說話的呼吸有些紅,嘴角抿起,有些瑟縮又害羞的模樣,很吸引人。
裴銳很新奇,已經結婚一年多,尤溪仍舊會露出如同少女一般的羞澀,不失為一種情趣。
場合不對,不然裴銳應該要去親一親她,因她這副模樣實在有些可愛。
尤溪沒有察覺到丈夫的表情變化,看著他離開,走到超市門口等著裴銳過來。
她生活中沒有什麼特彆的事,趨近平凡的重複讓她感到安心的同時,又產生了一種溺水的滯悶。
平凡,庸碌,像呼吸一樣簡單的生活。
她曾經認為這是她所渴望的。
每當這個時候,尤溪就會自嘲,自己還真是賤得慌,從前生活沒有任何穩定性可言,她從來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天恨不得把自己的睡覺時間都壓縮下來貢獻給自己有限的經濟價值,她有過一天打三份工的經曆,名校生的光鮮外衣給了她不少機會,她也確實靠這件外衣得到了不少,但是隻要回到這裡,回到這個自己無比熟悉的地方,那些她隻觸摸到了邊緣的東西就全都消失了。
剩下的就隻有她作為一個女人的價值,漂亮外衣不再代表機會和可能,隻是在待價而沽中被標上更高的價錢。
她之前相親的人中不乏富二代,對她的要求就是要她辭掉工作好好教自己的子女,希望自己的子女更獲得比她更高的成績,他們可以給她比她拚儘全力都未必能賺得到的更多的錢,隻有一個要求——辭掉工作做家庭主婦。
尤溪拒絕了。她是窮怕了的人,她沒有辦法想像以後自己伸手要錢的日子,也沒有辦法想像……尤溪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如果有了孩子會是什麼樣子,那是很遙遠的事,起碼對之前的她來說是這樣。
嫁給裴銳時,她很是鬆了一口氣,後來想起來,她才想起來為什麼她對裴銳的第一感官是舒服。
裴銳對她沒有任何要求,卻也因此,她以為兩個人沒有下一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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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超市門口等了大約五分鐘就看到了裴銳的車,尤溪打開車門坐進去。
裴銳:“晚上吃什麼?”
尤溪:“你想吃什麼?”
裴銳:“彆做飯了,我們在外麵吃。”
尤溪:“剛買了點冷凍的肉,先放回去吧。”
裴銳:“嗯。”
驅車回家,車直接開進地下停車場,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上樓,裴銳手裡提著東西,尤溪拿出鑰匙開門。
東西提進去,尤溪開始收拾東西放進冰箱,裴銳在旁邊幫她。
尤溪:“等會兒還開車出去嗎?”
裴銳:“你不想出去?”
尤溪小聲嗯了下,“有點累了,不太想出去。”
裴銳:“那就不出去了,我做。”
尤溪:“好。”
裴銳之前在家裡也會做飯,他公司有休假,在家裡休息不工作的時候裴銳就會做飯,他做飯的手藝還成,尤溪做飯也就是一般的水準,裴銳也差不太多,隻是不經常做飯,所以比較生疏。
她應了之後裴銳就去換衣服了,他去上班穿的比較正式,回到家會先換上家居服。
和裴銳相比較,尤溪沒有這個習慣,她從來沒有出門要穿的衣服和在家裡要穿的衣服的區彆,小時候在農村,衣服隻有能穿和破了的區彆,那時候她攏共也沒有多少衣服,現在雖然有錢買更多的衣服,但她對吃穿沒有太多的要求,衣服隻要合身她就不會換下來,哪怕不好看。
裴銳換好衣服就去做飯了,回頭看到尤溪剛收拾好了東西,開口:“你先去洗澡,我弄好喊你。”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
“那我先去洗澡了,你有需要喊我。”
“嗯。”
裴銳話很少,尤溪話也不多,兩個人在一起,總是沉默的時間更多,除非必要溝通和告知的事,尤溪也很少把自己工作上遇到的事情告訴裴銳,裴銳同樣。
以至於到現在尤溪雖然知道裴銳在哪個公司,但是具體做什麼卻不知道。
尤溪想不起來關心,她小時候在家裡同樣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除了種地之外每次外出是做什麼的,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總是忽略的,隻有同事偶爾問起,她才會想起來,但是回到家之後也不會開口問,覺得兩個人的關係沒有親近到那種程度,哪怕結婚這麼長時間,哪怕兩個人已經做過了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事情。
“吃飯。”
聽到聲音,尤溪從房間出去,“麵?”
“這個快。你吃過飯消消食早點休息,最近工作很多?”
“還好,快考試了,學生複習壓力有點重。”
現在的小孩從小學開始壓力就已經很大了,家長也緊張,老師同樣不輕鬆,學校這邊還會要求成績,尤溪教的班不算是最好,但也不是最差的,可是成績這件事有時候真的不能完全怪罪老師,有些學生就是天生沒有學習的天賦,上次她帶的班的班主任去開班會,回來之後氣得要死。
因為她在班裡說學生不好好學習以後隻能去送外賣,小孩就反駁現在很多大學生都送外賣。
班主任說:“大學生是可以選擇去送外賣也可以選擇做其他的,但是他們不好好學習隻能去送外賣,這其中的差彆是很大的。”
學生隻當她說的話是笑話,依舊吵個不停,教室裡要班主任大聲喊好幾句才能停下來。
尤溪工作已經有三年,自己教的這一級學生已經五年級,到了不怎麼能管的住的年齡,好在這是自己之前就教過的學生,所以學生還算服她,但最初她也是屬於管不住的那類老師,最怕那種中途接班,學生不服還會要求之前班主任回來,實在是很挫傷一個老師的積極性。
因為她表現得不是很積極,裴銳自覺去洗了碗,洗過澡躺在床上,攬過尤溪的肩,在她的背部拍了拍,聲音溫和,“晚安。”
“晚安。”
-
第二天就是星期五,尤溪早早到了學校,項老師過來說:“你昨天走那麼早,我還打算請你吃個飯啦。”
尤溪笑了一下,“家裡洗發水什麼的用完了,著急去超市買。項老師怎麼突然想起來要請我吃飯?”
“就上次你幫我侄女那個事兒,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成了嗎?”
“對啊!”
“恭喜恭喜!”
“昨天沒約到你,不然周末你跟著我一塊去她的升學宴吧?”
“周末……”
聽得出她話語中的猶豫,項老師問:“怎麼了?你還有事兒?”
尤溪笑了笑,“裴銳家裡喊我們一塊吃飯。”
項老師:“你還真是大忙人,想約你都約不到。”
尤溪麵龐驟然有幾分愣,一時間沒有吭聲。
項老師倒是很快開口:“下周我讓她自己過來謝你。”
尤溪笑了笑。
這事兒其實兩三句就說得清楚,項老師的侄女考研究生,正好要考尤溪讀的那所大學,還剛好是尤溪大學老師研究的方向,就想讓尤溪問一問有沒有機會,她的老師一共有幾個名額什麼的。
尤溪幫了這個忙,但其實這事兒她自己覺得和自己關係不大,她隻是問了一句有沒有機會而已,並沒有其他幫得上的,還是項老師的侄女自己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想法所以才考上的。
尤溪想起來自己要去請假,她工作這麼長時間以來一直都兢兢業業,請假沒有被卡,順利請了假,尤溪心情輕鬆了不少,坐上裴銳的車嘴角還帶著笑意。
“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我請好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