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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連著下了幾日大雨,難得出了晴天,因著是秋日,天氣也未必見熱,反而涼。
戶部尚書府,碧霞軒。
容譚嬤嬤天未亮就起了忙著招呼著院裡的人把偏房裡的花一一擺出來,又親自去到小廚房看早飯準備如何。
“娘子,該起了。”
譚嬤嬤一邊掀開帷幔,一邊輕聲道。
“唔。”
昏暗的環境闖入明亮的光線,軟榻上魚若哼唧哼唧,窸窸窣窣動了幾下,卻是把自己埋進被子裡,好不影響她睡覺。
若是往日,譚嬤嬤必然隨著娘子的意,可今日是大郎君回來的日子。
譚嬤嬤熟練的接過一旁的帕子,一點點擦拭魚若的臉,好覺被人打擾,魚若握住譚嬤嬤的手,軟軟撒嬌,“譚嬤嬤,譚嬤嬤,我想要再睡會兒。”
“娘子,今日大郎君回來,娘子不想去瞧瞧嗎?”
聞言,床上的魚若動了動,悶悶的聲音傳來。
“我去瞧什麼,他離開三年期間,從沒有給我寫過信,可見我這個妹妹在他眼裡算不得什麼。”
“大郎君乃是出門辦差事,路上山高水遠,難免疏漏了娘子,可她是你親哥哥,這點做不得假。”
譚嬤嬤不想要兄妹二人疏遠,隻能好聲勸道。
“我還記得兒時,娘子晚上不睡覺吵著要兔子,大郎君一言不發,把自己扮做兔子,惹娘子開心。”
“嬤嬤!”
魚若羞憤地抬起頭,譚嬤嬤笑著看著她。
魚若腳盤在被褥中,惱怒的杏眼圓溜溜,與譚嬤嬤對視半響,妥協慢吞吞挪下床,外間的鬆玉過來給她梳妝。
鬆玉手指靈巧,魚若絲綢般的秀發在她手下,紮成飛仙髻,又用點翠嵌寶石華勝點綴鬢角,後方用海棠琉璃花佩上,長長的珠簾垂下。
譚嬤嬤與鬆玉是魚若娘親留給她的,二人一直侍候魚若。
鬆玉知道今日是大郎君回來的日子,她勢必要給娘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壓過前院的人。
魚若白玉般的手撐在桌子上,眼神飄忽。
“鬆玉,你說哥哥會想我嗎?”
魚若冷不丁出聲,後方奮力梳頭發的鬆玉一停,後抱怨道:“這三年大郎君對娘子一句問候也沒有,我看是不想,大郎君回來清羲院的人肯定眼巴巴就湊過去了,娘子何必也去。”
“胡說,大郎君是娘子的親哥哥,哥哥遊學歸來,哪有妹妹不去接的道理。”譚嬤嬤走出來,就聽到了這番話,嗬斥道。
鬆玉有些害怕,嘴上卻道:“大郎君在府裡時就老往清曦院跑,娘子的院子怕都不知道在何處?”
清羲院是劉氏所住的院子。
魚若乃是尚書嫡女,上頭有一個親哥哥魚玨,當年蘇夫人也就是魚若的母親生完魚若後留下病根,不到三年就香消玉損,外祖蘇家心疼年幼的魚若沒有母親,父親忙於政務,就把魚若接走。
直到魚若父親娶妻,家裡有了新主母才送回來。
可是回來後府裡就不一樣了,新主母劉氏生了一個女兒小魚若三歲,府裡的兩房小妾又懷孕,人丁興旺,魚若這不在跟前的孩子就顯得有些無足輕重。
加上魚若在外祖家過度寵溺,性子養得極其嬌縱,整日上躥下跳,與顧小侯爺爬樹偷鳥蛋,不愛讀書。
惹得魚父頭疼,索性不管她,隻喊人精心照顧,任由她在碧霞軒胡鬨。
唯一的親哥哥魚玨是唯一會關心她的人,卻也隻是相對於其他人而言。
想到娘子床底下箱子裡的信,譚嬤嬤柔聲勸道:“我想大朗君應該跟娘子一樣想念對方。”
“我才不想他。”
魚若低下頭,揪著自己的衣擺,小時候的記憶她太年幼記不清,唯一有映象的是她穿著外祖母的新做的衣裳,帶著朱紅水晶瓔珞,高高興興去參加妹妹的生辰。
還未進門就遇到了哥哥,被他嚴厲指責,說她搶妹妹的風頭,不懂事。
魚若在外祖家都是被捧在手上,頭一回被人吼,一屁股墩做到地上嗷嗷大哭,聞訊趕來的蘇父聽清楚緣由,也跟著哥哥指責。
來來往往的客人聽到聲圍過來,指指點點。
魚若不明白為什麼在外祖家穿的漂漂亮亮就會被誇,在自己家就不可以。
後來大了點,魚若明白了,是因為自己沒有母親,父親與哥哥也不在是她一個人的。
她變得開始不在意他們,隨著自己心意活,高興了就去與顧寂去掏鳥蛋,不高興就不去學堂,出府去莊子玩。
“我才不在意他想不想我,要是他想我就勉強認他當哥哥,要是不想要我也不缺他這個哥哥。”
魚若站起來拍拍自己的裙擺,微揚起精致的下巴,脖子上精致的瓔珞項鏈折射五彩的光,她生的美,又從小錦衣玉食,仿佛一隻矜持的孔雀。
鬆玉立馬附和道:“對對,我們娘子人見人愛,不缺大郎君。”
在鬆玉心裡自家娘子就是最好的,譚嬤嬤聽到二人的談話,忍不住一笑,她看了一眼外頭,“娘子,時候不早了,現在去應該剛好趕上大郎君進門。”
魚若的院子在西角,離前院較遠,她帶著鬆玉直直往前廳去,門口的丫鬟掀開門簾,魚若走進,屋裡卻不見一人。
譚嬤嬤不是說哥哥這個時辰來嗎?
譚嬤嬤平時對她的事十分上心,像她哥哥回來這事必然是打聽清楚,不可能會出錯。
魚若疑惑地在椅子落坐,丫鬟趕忙上來侍奉,往日魚若都是要睡到日上才起,今天起得早,又一頓收拾,還未清醒,白玉般的手撐在桌子上,閉上眼。
直到魚若一覺醒,也不見人。
“什麼時辰了?”魚若睜開眼,杏眼惺忪,她好奇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日頭已見盛,明亮的光直直照進來,少女的肌膚便白得發光。
鬆玉在後麵道:“巳時。”
魚若攏了攏披風,往日隻有彆人等她的份,她何時等過彆人。
她起身站起,大步往外走,剛掀開門簾,就見走廊下。
一向嚴肅的魚父難得露出笑容,旁邊是一位麵如冠玉的男子,後方是穿著華貴衣裳的美貌婦人和一位清新可愛的少女,少女不知道說了什麼,惹得三人齊齊回頭對著她笑。
魚若站在門口,忽然想起話本子裡的話。
我來的可真不巧了。
魚若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門口,四人抬眼就看見了,劉氏率先出聲,“大娘子,你哥哥回來了。”
還用你說。
魚若抬眼將視線移向男子身上,他穿著一身青色錦團袍,長發用發冠高高豎起,長身玉立,眉眼冷淡。
這就是與自己血濃於水的哥哥。
魚若邁開步子上前,魚玨看著她走進一言不發。
他與魚若並不親近,這個妹妹是六歲才回府,那時候他經曆喪母迎新母,通透的他一下長大,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孝敬新母,關愛年幼的弟弟妹妹。
魚若不同,她在外祖家被嬌養長大,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和忍讓,回府後常常鬨得雞飛狗跳,她貪玩又膽小,每惹了事就讓他出麵。
魚玨自己都活的艱難,這個沒有感情基礎的妹妹在他眼裡就是個大麻煩。
可是魚若生的好,她皮膚雪白,一雙眼睛撲閃得如星星,笑起來時兩邊就露出兩個窩窩。
生氣時也隻會嘟著嘴,站在原地大罵,卻因為嘴笨罵不出幾個詞,反而把自己繞暈,呆呆站在原地紅通臉。
在魚玨看來她這樣非但不會震懾任何人,反而讓人想要反過來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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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在,她嘟著嘴,美眸裡寫滿了不高興,明眼人一瞧便知,她卻渾然不覺,還裝著乖。
“哥哥好。”魚若俯身行禮,話裡帶著三分埋怨又帶著一些親昵,隨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這就是哥哥嗎?他生的好高大,而且和自己一樣好看。
光下少女就這樣看著他,體態纖瘦嬌小,細腰□□,說話時輕柔軟糯,又在府裡精心養大,清透純真的烏眸,如林間小鹿,隻叫人軟了心腸。
她比兒時更美了。
然而麵上,魚玨卻是壓低了眉梢,淡淡應了一聲。
魚若頓時鼓起嘴,她仗著美,從小就被人眾星捧月,再刁蠻的人看見她的臉也會軟下三分。
自己主動問好,這個哥哥居然渾然不理。
“哥哥……”
“哥哥,聽說你出門在外,學到了很多,小妹讀書有很多不解,一直盼著哥哥回來給我解讀。”
魚若話還未說完,魚卿就慢慢走上前站到兄妹二人之間,對著魚玨靦腆笑。
魚若立馬不善地看著她,張了張嘴,就要喊她滾,忽然想到麵前站著的是哥哥,刺耳的話又咽下去,鬱悶的看著他們走在一處。
魚卿喜愛讀書,是京都頗有才情的女子,與之相反的是魚若是京都出了名的草包美人。
魚玨也顯然知道自己這個親妹妹是什麼樣的,和魚卿探討時並無帶上魚若。
漸漸的魚若就被四人甩在身後。
“娘子。”
鬆玉眼睜睜看見自家娘子在下一個拐角,提著裙擺氣鼓鼓跑了,她擔憂地連忙跟上去,生怕娘子想不開。
魚若可沒有想不開,她一鼓作氣跑到屋簷啪嘰坐下,這是魚玨去宅院的必經之處,她就在這裡等著他。
秋風瑟瑟,魚若披風上的絨毛一抖一抖,她精致的小臉埋在鬥篷裡,頭上的珠子垂落。
魚玨走過來時,就看見廊下珠光滿翠的少女低著頭,秀氣小巧的繡花鞋一晃一晃,他站在原地不知看了多久。
“你在這裡做什麼?”
等廊下的少女打了一個冷顫後,魚玨終於出聲。
魚若刷抬起頭,廊簷拐角下,光透不過來,少年高大的身影隱藏在黑暗裡,等到魚若的目光看過來時,他慢慢走了出來。
“我在等你啊。”
魚若攏緊披風,水光瀲灩的目光直直望過來,這樣她那張小臉就這樣完全暴露在魚玨眼中。
她應該是等了很久,小巧的鼻頭通紅,臉頰兩側分不清是胭脂還是凍紅了。
“怎麼不回去?”
魚玨的手指碰了碰魚若的臉頰,入手冰涼,他微不可察皺起眉,聲音冷淡,“為什麼不回去?又作什麼妖?”
“我沒有作妖!”
“我在等哥哥,哥哥回來後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在旁邊眼巴巴看著哥哥,哥哥眼裡卻隻有魚卿,明明我們才是親兄妹,哥哥出行在外都沒有想我嗎?”
魚若抱怨抱怨著,眼尾泛紅,眼淚要掉不掉的掛在眼邊,她是嬌氣的人,受不得委屈,有什麼話就直白說了出來。
“難得你不是我的親哥哥?”
“胡說。”魚玨不輕不重捏了一把魚若的臉,不疼,但魚若覺得他在欺負自己,淚眼控訴,眼淚滑下砸在絨毛披風裡。
“那哥哥有沒有想我。”魚若誓不罷休。
“……”
“我給你帶了禮物。”
“什麼禮物?”魚若被禮物吸引了注意,一時間都忘了哭泣,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你喜歡的。”
路上。
“沒想到大郎君,還是惦記我們娘子。”鬆玉從早上就擔心今天的見麵,果不其然在見到大郎君與劉氏親近忘記娘子時,鬆玉就有些不滿。
好在見到娘子,大郎君就把心思放到娘子身上,還貼心為娘子準備了禮物。
魚若捧著花,隻覺得怎麼看都好看,“你今早不還說哥哥不想我,看,哥哥還是念我。他還送了我海棠花。”
海棠花開的極豔麗,底下是青花白玉盆,一簇簇的花火苗似開放,說不上多稀有,但這禮物魚若很喜歡。
她們的生母就喜歡侍弄花草,魚若也喜歡,因此她的院子全是花。
“哎呀,是奴婢說錯了話,娘子怎麼罰都行。”
“那罰你今日不準吃雞腿。”
“娘子,不行啊,換一個懲罰吧。”鬆玉最喜歡吃雞腿,來了碧霞軒後,魚若得知她愛吃,喊小廚房每日都給鬆玉單獨加雞腿。
“不換。”
“娘子。”
主仆二人打打鬨鬨,路過假山時,忽然一道白影竄出來,往魚若身上一撞,魚若來不及躲避,手裡的花就要掉到地上,她趕忙撲上去一把抱住花,自己卻摔在地上。
“娘子!”鬆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她急急忙忙上前扶起魚若。
魚若被扶起後,呆呆看著地上被壓爛的花,這是哥哥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姐姐,我隻是想要帶白雪散步,沒有想到她會衝撞了姐姐。”
魚若轉過身,魚卿一席樸素白衣手足無措站在原地,腳下是一隻圍著她打轉的白狗,也就是打碎她花的罪魁禍首。
魚若直勾勾盯著她,魚卿心裡發怵,下一刻魚若健步上前就是給魚卿左右兩邊各兩巴掌。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聲仿佛打在耳邊。
魚卿捂住被打蒙的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魚若。
她知道魚若沒有腦子,行事衝動,因此她故意演這出,但是她沒有想到魚若這麼沒有腦子。
她,她怎麼敢,怎麼敢光天化日動手打她,她一點名聲不在乎嗎?
“打狗看主人,我先打了你,再收拾這條惡狗。”魚若氣勢洶洶,她可不管什麼條條框框,她隻知道哥哥給她的花碎掉了。
打碎她花的人還是一直與她作對的魚卿。
“你要是看不住,就不要把你這條狗帶出來,帶出來乾什麼,誠心氣我嗎?”
魚若氣不順,上前又是啪啪兩巴掌,她行事嬌縱,從不在乎後果,想打就打。
魚卿這下是真的被打疼了,捂住發腫的臉,忽然有些後悔演這一出,這個魚若太蠻橫了。
好在她等的人終於來了,魚卿一下跌倒在地。
魚若揚起手又要落下時,一道嗬斥聲傳來。
“阿若你在乾什麼。”
魚玨大步走過來,插在魚若與魚卿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