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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燃是真的不理解。

上輩子的她不說是個大善人吧,但也年年把獎學金捐出去,學習之餘去養老院幫忙,爺爺奶奶們喜歡她都愛給她塞吃的,結果倒了八輩子黴車子失靈直接撞死。這輩子她更是一天福都沒享過,活生生人間大怨種,天天為他人做嫁衣,努力三年,歸來仍是啥成果都沒有的底層研究員。

她不值得老天給點補償嗎?

梁燃盯著屏幕忍不住出神。

她為了逃避繁衍法令已經準備九死一生進汙染區了,理應配置些外表強大理智,內在溫柔善良,還時不時可愛到冒泡的隊友。

當然,梁燃知道這些通通不可能,但不妨礙她想得美。

結果現實比她設想的還要殘酷。

梁燃在心裡吐槽一陣後,歎了口氣,收拾好了心情。

按照她的心理預期,在這個基因等級嚴格的體係下,一個三等公民混進優質生隊伍會麵臨什麼她早就能猜到,大抵不過是孤立嫌棄,但畢竟她有點用處,哪怕被針對也不會太離譜。

可看了玄星小隊的相處模式,梁燃忽然有點拿不準。

這群人看起來不像是能收斂的,s級的隊長說罵就罵,大主教的女兒也是說揍就揍,完全不留情麵和退路。

要知道,在末世時代,宗教的地位超乎想象的高。

梁燃在舊世界時曾看過一本書,裡麵分析了失落文明的組成。書裡說假如文明走向崩壞,那麼世界最後一個遺留物一定是信仰,人們妄想在信仰裡獲得自由與幸福,讓不安的生命沉靜下來,於是人心越迷失,宗教越龐大,宗教領袖的地位也就越高。

可這個隊伍裡,除了那個聲音聽起來比較軟的女孩,好像誰都很膽大,根本沒在乎這些外界因素。

尤其是那個賤兮兮拱火的,雖然他沒動手,但梁燃聽到他的說話語氣就想踹他了,更可惡。

思及此,梁燃把手機放到一側,坐在軟椅上輕揉起太陽穴。

她把當前處境和自己的想法做了一個複盤。

首先是玄星小隊。

從視頻可以看出來,不僅是副所長強調的三人,其餘兩人背景也挺大,大概率不單是一等公民這麼簡單,否則幾人不會是這種互不相讓的相處模式,也不太可能被分在一個團隊裡。

梁燃作為一個當前沒有絲毫後台的人,一旦與他們爆發衝突會很難自處,所以她決定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保持好距離,乾好自己的工作,隻在必要的時候適當提出對異種的看法。

至於提出後他們聽不聽,就不是梁燃能決定的了。

其次是自己的想法。

她雖然當年在看到梁燃關於手套材質的日記後,就有了這個逃離子宮法令的計劃,但她從始至終都很確定,這是最逼不得已的一步。

首先汙染區異種很多,有的體型龐大,有的速度奇快,一旦正麵對上,她撐不了多久,而她不想被異種吃掉,因為那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死法。

其次各類異種時有進化,她不敢保證自己總能看出對方弱點,假設她出現失誤,造成隊友重傷甚至身亡,她的結局可能還不如被異種吃掉。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她當不了一輩子的隨行研究員。

梁燃完全可以預料到後麵發展,她要麼死在前幾次任務中,要麼運氣爆棚,順利活過前期任務,然後被成長起來的小隊拋棄,活著回到主城,繼續麵臨子宮匹配的問題。

梁燃很清楚,除非子宮法令廢除,基因匹配製度就是她永遠要麵對的問題。

至於妥協?

梁燃從沒想過。

她是人,受過自由與愛的教育,不是被法令操控的玩具。

梁燃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很久的以後,在某個瞬間她忽然很想爸爸媽媽,於是走到床上躺好,扯過被子蓋在臉上。

梁燃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害怕。

又恐懼自己的害怕。

不能這樣,梁燃想,不要想家裡的監控,不要想過去,更不要想未來。

恐懼會消磨人的鬥誌,而她要做最堅強的人。

梁燃是被電話鈴吵醒的,她剛剛想事情睡了過去,再醒來看到的就是一個陌生號碼。

對麵說是執法者總隊的實習聯絡員,今晚有個測試,需要她準時參加。

梁燃看了眼時間,發現就在一小時後,於是趕緊收拾後前往中央大樓。

走過一係列流程進入大廳後,梁燃去了五樓。

中央大樓總共有五層,一層也就是大廳,是谘詢處,二樓是組織部門,平時輔助執法者總隊作出決議,三樓是宣傳部門與教育部門,前者負責希望區的每日新聞與雜誌刊發,後者負責處理人才培育基地的種種事宜,四樓是監察部門,也是梁燃最常來的地方,而五樓就是執法者總隊,所有獵殺者小隊的人員構成、任務安排與獎勵懲處都由執法者總隊來安排。

五樓的電梯門剛打開,就迎麵走來一個年輕女人。

梁燃對她很熟悉,於是垂下眸子,走出電梯門,漠然地掠過她。

擦肩而過的時候,女人突然對她出了聲:“是我讓你去的。”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梁燃知道她的意思。

她停下腳步,轉過頭,知道對方還有話要說。

阮梅打量著梁燃冷靜的臉龐,越看越是厭煩,“你的五官真是越來越像姐姐了,我每次在監控裡看到你都很作嘔,我最近突然想明白了,我為什麼總想知道你是怎麼害死姐姐的呢?”

“隻要你死了,我就什麼糾結都沒有了。”

事到如今,阮梅已經不打算隱瞞她在監視梁燃這件事情了,反正以梁燃的基因等級,根本沒辦法活著離開汙染區。

至於梁燃是不是一個優秀的研究員,死掉是不是主城的損失——這不是她考慮的事情,她也不在乎。

梁燃早就習慣阮梅的說話方式。

在阮梅看來,她就是殺死梁點的元凶,阮梅追究了自己三年,想知道的也隻是梁燃到底是怎麼害死梁點的,而不是梁點到底是不是被梁燃害死的。

所以跟她說什麼都沒用。

見梁燃沒有回話,阮梅以為她是被監控嚇到了,臉上露出一個冰冷的笑:“還不知道吧?你的廚房、客廳、門口、門外…這些地方都被我安裝了監控,你的一切我都知道,這三年來你藏得很好,我沒辦法在所有人麵前審判你,但你終於快被命運審判了。”

如她所願,梁燃的臉色逐漸發白。

梁燃裝出全然不知情的樣子,眼神空洞地注視著阮梅,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你……”

片刻,她克製住顫抖,輕聲道:“…那是我的姐姐,阮梅。”

“你不記得嗎?姐姐說過的,她隻有我一個妹妹,也隻要我。”

說完,梁燃就快步向前方走去,不遠處有個男生在衝她點頭,應該就是叫她來的通訊員。

剛走幾步,她背後就傳來阮梅氣急敗壞的叫聲,從聲音的抓狂程度來看,很難辨認出這竟然是以冷血著稱的監管部部長。

“我已經把你的事跡都告訴玄星小隊了!”

阮梅大聲喊道:“這些年我不好過,你也彆想好過——”

梁燃抿緊唇,轉了下頭。

可能是回憶起了什麼,阮梅的眼眶此時很紅。梁燃沒有再刺激對方,徑直跟著男生進了辦公室。

她討厭阮梅,但不恨她。

梁點是個十分有人格魅力的人,她的骨鞭可以抽穿最可怖異種的咽喉,也可以卷起三歲稚童,護著孩子在異種群裡奔命。她曾抱著幼小的三等公民衝進主城醫院,也曾去貧民窟抽碎欺辱女性的一等公民的頭骨。

她就是梁燃幻想中的那種隊友,無所不能又溫暖可愛。

梁燃設想過很多次,如果她僅僅是這個故事的旁觀者,這麼美好的一個人死在汙染區,而她弱小的妹妹卻活著走出來,她或許也會下意識去想“出來的是姐姐就好了”。

可她不能這麼想。

她也不是旁觀者。

她身處其中,並且知道梁燃真的很愛姐姐,而且她已經和姐姐一起死在了汙染區。

所以梁燃從始至終都確信一點,梁點可能是為了保護妹妹死的,但絕對不是梁燃主動害死的。

但阮梅不信,她也沒有辦法。

走進辦公室後,梁燃找了個位置坐下,男生倒了杯水遞到她麵前:

“現在可以開始嗎?”

梁燃把水杯握在手裡,點頭:“可以了。”

於是男生徑直點開辦公室中央顯示屏,劃到一個異種圖片,問道:

“請問這是什麼異種?”

十分單刀直入,沒有浪費任何時間。

“血蛭變異種,”梁燃掃了眼屏幕,認真道,“發現於今年217日,由雲晶小隊在水汙區帶回,是人類在汙染區發現的第一隻血蛭變異種。”

“相比於普通種,它的攻擊力更強,遊速更快,可以在三分鐘內遊遍人體內血管,五分鐘內吸乾人體血液,被他吸乾的人類會呈現枯木狀態,皮膚寸寸龜裂,骨頭碎成粉末狀,最後屍骨無存。”

“至於如何擊殺——”梁燃頓了頓,問道,“這個需要說嗎?”

男生愣了愣,他看了眼屏幕,皺起眉:“這不是變異種啊,研究所怎麼找的人,這麼簡單的都能搞錯。”

梁燃:?

梁燃指著屏幕上血蛭腹部的出血點:“你再仔細看看呢?”

男生眉心皺得更用力了:“再看也隻是普通種,我殺死過好幾隻血蛭普通種了我能不知道?你這樣怎麼當隨行研究員,趕緊收拾收拾走吧。”

“算了,你先等著,我彙報給上級,”男生拿起電話,不耐煩地撥起來,“研究所真是越來越沒用了,你這種竟然也能當研究員,還隨行研究員呢,彆把玄星小隊坑死。”

梁燃:“……”

她看著態度迅速轉變的男生,剛要起身跟他細說,門外就傳來爽朗的笑聲。

“梁豐,你昨天還說自己知識儲備比研究員都強,怎麼今天就丟人啦?”

男生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恭敬地看向門口:“代理指揮官,您怎麼有空來了?”

“沒事,我就隨便轉轉。”

一個慈祥的灰發老頭走了進來,他穿著樸素的衣服,頭發花白,但精氣神十分不錯。

他笑著衝梁燃點了下頭,指向屏幕:“血蛭普通種和變異種在外表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彆,因為區彆在身體內部,也就是骨骼。”

“這個就是變異種。”

男生看向梁燃,皺眉道:“既然區彆在內部,那你是怎麼…”

梁燃再次指向血蛭腹部:“你仔細看這裡的血點,血蛭變異種因為骨骼密度更密,因此內部出血點呈現噴射點狀,血點小而密。所以說,如果在汙染區遇到血蛭異種,需要先觀察它身上是否有出血點,再做出相應判斷。”

“畢竟這兩類異種的擊殺方法略有不同,變異種的骨骼更難被擊穿,心臟被密度極大的骨骼保護得很好,力量變異者也難以在短時間內打碎它的骨骼。”

“遇到血蛭變異種時,相比於暴力,我更傾向於用毒。”

說到這兒,梁燃看向明顯話語權更大的老者。

老人笑著問道:“對血蛭用毒?這法子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怎麼會這麼想?”

梁燃解釋起來:“根據實驗測試,它是怕毒的。”

“吸入毒氣後,巨大的疼痛感會讓它驟然緊縮軀體,而後力竭舒展開,骨骼短時間內再難緊鎖成一團,如此,它相比於普通種的優勢就會大幅降低。”

“隻要先用毒,再用擊殺血蛭普通種的方式去擊殺變異種就可以了,比傳統的用武器抽碎骨骼要輕鬆得多。”

男生看著那不到兩厘米的出血點,再聽著梁燃的分析,頓時不吱聲了。

這種觀察的細致程度,還有她張口就來的反應力和記憶力

要知道目前發現的異種已經有幾百種,在可以直接進係統查詢資料的前提下,根本沒幾個人會去背這個。

而且他沒記錯的話,剛才梁燃好像隻是掃了一眼?

老人看向男生:“發什麼呆呢?”

“趕緊把批準文件給人家,不說這些分析,能把異種捕捉日期記下來的研究員都不多咯。”

“她很合格。”

男生忙不迭地點頭,看向梁燃的目光帶了點不好意思。

送走老人後,他把批準文件、兩把手槍和一袋防護服遞給梁燃:“明天上午八點,主城s級鐵軌門口,玄星小隊在那裡集合。”

“您穿好防護服,帶著文件過去就行。”

“然後……”

梁燃接過東西,“嗯?”了一聲。

“還有什麼事嗎?”

男生小聲問道:“您是從研究所的什麼內部資料上背的這些信息嗎?把這些都背下來要多久啊,我還挺喜歡研究這些的…”

梁燃:“不用背,多練就行。”

男生:“啊?”

梁燃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就這張,我拍的,我解剖,我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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