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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如梭,轉眼已是百年之後。
這百年中,劍風兢兢業業吞噬西洲天道輪盤,總算吞噬完其中一成。
東西二洲地心在此番推動下,也有融合的趨勢,東洲地災消,兩洲靈氣濃度趨於一致。
萬神殿被滅後,天下太平,修真界空前繁榮。
而兩洲修士曆經大戰,彼此間多了一份情誼,也不再跟從前那般劍拔弩張,修士往來東西洲,已是一件尋常之事。
不過此般種種變化,對於兩洲凡人來說,並無區彆,日子仍如流水一般過。
東洲度水城中的凡人,也是一樣。
這一日,旭日初升。
度水城東的陳氏鐵匠鋪早早便開了門。
打著赤膊的精壯漢子走出來,身後跟一個半大男童。
兩人一同進了打鐵房,不多時,風箱的呼呼聲夾雜著叮叮打鐵之音,喚醒了整個街道。
對門書坊,唐茵搬開門板探出頭來,看看空無一人的街道,嘀咕一聲:“師弟怎麼還不回來。”
正說著,她便看到向劍絕提著一紙油包,出現在街道儘頭。
她杏眸一亮,立刻轉身向後院跑去,邊跑邊喊:“師尊,今日師弟特地跑到最近城外出名的攤子買了冷吃雞,您快出來嘗嘗!”
後院屋內,向苼包紮好最後一處手腕處的傷口,聽到唐茵的叫喊,溫聲回應:“就來。”
她起身攏好衣裳,起身走到窗前的香案前,燃起三支香線,插入香爐內,轉身出屋。
窗外的光透過窗子照到香案上,光影浮動間,隱約可見一個“竹”字。
向苼來到前院時,向劍絕已經擺好菜。
躺在貓窩裡的王拓打了個嗬欠,跳下椅子幻化成人形,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就要夾向冷吃雞。
向劍絕眼疾手快握住王拓的筷子:“師伯,我想讓師尊吃第一口。”
“那好辦。”
王拓咧嘴一笑,手掌一晃躲過向劍絕的阻攔,夾走一塊雞肉,幾步走到向苼麵前,喂到她嘴邊。
“快吃一口,彆辜負了你寶貝二徒弟的孝心。”
向苼失笑,“難道不是大哥你自己急著想吃?”
話雖如此,她還是接過筷子上的雞肉,咬了一口。
王拓見狀二話不說閃身坐到桌邊,美滋滋地吃起來,一邊吃一邊點頭道:“怪不得能出名,這味道確實不錯。”
向苼搖搖頭,在桌邊坐下。
唐茵將一碗糖藕端到向苼麵前,一臉殷切:“師尊,我一早上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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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苼夾起一片嘗了一口,笑得眉眼柔和:“甜滋滋的,很不錯。”
唐茵聞言,頓時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
向劍絕在旁看著,也不在意,左右今日師尊吃到的第一口美食,是他的。
向苼沒有騙唐茵,這份糖藕做的甜度適中,桂花香濃鬱,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世俗美食。
她難得有些胃口,多吃了兩口。
忽地,她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左手輕輕攏了攏右手衣袖,遮住手腕繃帶洇出的紫黑色血跡。
在座兩人一虎都有修為在身,向苼這點動作,他們豈會看不看。
向劍絕和唐茵幾乎是同時低下頭來,不想讓師尊看到自己失態的臉。
唯獨王拓神色如常,往向苼碗裡放了個大棒骨,笑道:“彆光顧著吃你倆徒弟的,好歹一碗水端平。”
向劍絕立馬緊跟著夾了一筷子冷吃雞,好似在跟師伯較勁。
向苼看著碗裡的三份心意,輕歎一聲。
這一個個的,特彆是大哥,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嗎?
“我出去散散心,你們彆跟來。”
言罷,向苼起身出門。
入眼看到對門鐵匠鋪漢子停下打鐵的動作,朝她招手打了個招呼。
“向姑娘,又出門散心了?”
向苼笑著點頭回應,目光落在他腳邊,與鳳鳳有六成的相似麵孔。
歲月為這座鐵匠鋪,添了更多的往事。
兩百餘年前的歲月剪影中,鳳鳳學會了父親陳武的手藝,卻沒有繼承鐵匠鋪,扛著一把刀走進了江湖,一走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後,老鐵匠陳武病入膏肓。
鳳鳳帶著一兒一女風塵仆仆地趕回來,見了父親最後一麵,滿臉悔恨。
此後她再未離開,重新開啟了鐵匠鋪,一兒一女也在身邊打下手。
十年後有了餘錢,她將對門已經坍塌的書坊重新還原成當年模樣。
直至一百零五歲壽終正寢,她一共看了兩千三百眼書坊。
臨終前,她囑托後代,將書坊維持原樣,當作祖祠打理。
此後,鐵匠鋪一代傳一代,皆是恪守祖訓,不敢懈怠。
“爹爹,我要吃糖葫蘆!”
孩童的叫聲,喚回了向苼的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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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念及的往事,倒是越發多了。”
喃喃自語間,向苼搖頭散去思緒,轉身朝渡口方向緩步而去。
精壯漢子安撫好兒子,視線從向苼背影收回。
聽說百年前,他的高祖爺爺在打理書房時,看到一名與祖祠畫卷上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上門。
高祖爺爺隻當是等到了畫卷女子的後代,激動不已,二話不說將書坊歸還,還帶著那名女子去了老祖宗墳頭祭拜了一番。
雖不知後來他的父輩們有沒有發現,這二十年來,他看到向姑娘絲毫沒有變化的麵容,心中已有了不同的猜測。
“我們陳家那位先祖,原來不僅是俠女,還能跟仙人結過緣,當真厲害。”
孩童聽到父親感慨,懵懂發問:“俠女是什麼?仙人又是什麼?”
漢子摸了摸孩童頭頂,慈愛地笑道:“等你長大後,自然就知道了。”
……
清晨的渡口很是熱鬨,船運往來絡繹不絕。
向苼站在一處年久失修的入船口,靜靜看著遠處船工在眼前不斷來回,搬運貨物上船。
“在想什麼?”
話音落下的同時,向苼身側多出一人。
來人著一身青衣,眉眼溫和,言語帶笑。
向苼側頭看了一眼,笑了笑:“三師兄怎麼來了?”
姚子逸微微一笑:“這問話也得分個先來後到才是,小師妹先回答師兄。”
向苼視線轉回遠處的渡口,輕聲道:“隻是在想一位故人。”
姚子逸詫異:“道侶?”
向苼古怪地回看一眼姚子逸:“當然不是。”
姚子逸嗬嗬一笑:“如小師妹你這般的女修,想必追求者眾多,為何不試著挑個道侶?
我看那東景煥近百年來得夠勤快,就挺不錯。”
這番話說出來,向苼心底的那點感懷頓時被破壞得一乾二淨。
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姚子逸:“三師兄不會說笑話,可以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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