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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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少的,弘沒有著急回答厲的話。他知道剛才的魯莽動作嚇到了常念,乾脆像平時行禮那樣,右拳利落地放在左胸口上,深深鞠了一躬。

再抬頭的時候,他的目光混雜著感激和堅定,“謝謝你,救了我們的芽。”然後,他又從一旁拿出個罐子,“芽年紀小,不知道蟲蜜珍貴。聽蘭說蟲蜜對你有用,明天我不用出去狩獵,再去尋一些。”

“啊?不用。”常念又把蟲蜜推給弘。“家裡我留了,足夠用。明天你還是多陪陪芽,他的傷口很深,最好不要亂跑。小孩子喜歡玩鬨,一個人在家無聊,又要偷跑出去耍了。”

“可……”弘推拒著,想把蟲蜜還給常念。

常念看一眼不遠處藏在帳子後麵的小腦袋,朝著那揮揮手,“芽,你怎麼跑出來了。我讓玥給你帶去的藥喝掉了嗎?”

見自己被發現,芽心虛地往這邊挪,一瘸一拐的樣子讓人覺得心疼又好笑。

“喝了,那麼大一碗芽都喝了。”

“芽真乖。”常念表揚道。他把不大的陶罐放到芽的懷裡,“這是給芽的,所以即使是你阿父和阿婭說的也不算哦。”

啊?還能這樣!芽有點不敢相信,但那耷拉的小腦袋瞬間有了精神,他抱著壇子的手緊了緊,不確信地看向父母。

“弘、蘭,你們說對嗎?”常念也看向兩人。

弘無奈,點頭道:“念說的對,是阿父做錯了,這是念給芽的蟲蜜,那它就是芽的。”

聽到肯定的答案,芽開心的都忘了腿上的疼,笑著和常念說了聲謝謝後,抱著蟲蜜就往家裡跑。但由於速度太快,扯著傷口疼,又不得不換成走。

幾個大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厲一直站在旁邊,此時弘才想起回話。他嘿嘿一笑,走上前解釋:“剛才見到念太激動了,忘了首領還在。早上咱們剛出去狩獵,芽在家就發起了高熱。蘭不知道怎麼辦,抱著孩子去找了祭司。但祭司也沒有辦法,不過還好念也在,蘭說念會一個叫醫術的東西,他就是用醫術讓芽退了高熱。”

“你可以退高熱?”厲猛地看向常念,眼神在對麵瘦弱身影上探尋,背後的手卻狠狠地鑽成了拳頭。

大祭司的預言是真的?

放在以前,他絕不會質疑大祭司的話,可這個預言關係著大祭司的生命,他多希望那隻是一個夢。

迎上厲銳利的目光,常念覺得自己的腿有些發軟,他繃緊全身的神經,嚴謹的回答道:“我是有一些退高熱的辦法,但也不是一定管用。昨天芽傷口的狀況不算太壞,所以幾個辦法用下來才讓他成功退熱。但受限於現在的環境,如果是病情嚴重的高熱,或者是複雜病因引起的高熱,退熱的概率就很低。”

厲認真聽他解釋,雖然一連串的話有些陌生的詞語沒聽過,但還是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

他在心裡默默總結,高熱可以退熱,但要看情況。

即使是這樣,厲還沒辦法放心,為什麼一個人剛回魂就有如同神靈般的能力,如果他不是祖神的使者,又要如何解釋?

可那又怎樣,無論他是祖神的使者,還是大祭司的兒子,自己都不能對他動手。就像他說的那樣,一切掙紮都沒有意義。

目光落在他被蟲子叮得紅腫的手背和小臂上,那些不合時宜的想法終是煙消雲散。

常念感覺到周身的氣壓在一點點減輕,而厲那一閃而逝的銳利目光就好似是自己的錯覺一般。

厲越過弘,走近了些問:“除了高熱,你還能解決哪些問題?”

雖然這個問題問的含糊,但常念用聰明的腦瓜子很快捕捉到了他們這位首領的意思。

“無論高熱,還是頭疼、肚子疼、惡心或者是其他地方的不舒服,都有個統稱,叫疾病,也可稱之為身體有恙。”常念一邊說症狀,一邊指自己身體對應的部位。

“這些問題大多情況是可以解決的,專業一點的詞叫做治療,這往往需要草藥和其他辦法的配合。以芽為例,他高熱是因為傷口腐爛引起的,我們需要結合傷口情況,不單要退熱,還需要處理傷口。其中包括了清理腐肉、敷草藥消炎、物理降溫、喝退熱藥以及刮痧。因為我們現在有的工具和藥物不多,一些更快的方式,還要等到我尋到工具後才能用。”常念儘量說他能聽懂的話解釋。

厲聽明白了,看向他的眼神更為複雜。

這瘦弱得像風大一點就能吹跑的人真讓他意外,不但能讓鹽變得不苦澀,還可以解決會要族人命的高熱。

他還不知道有健康這個詞,不然會更明白,在現今的社會,一位醫生對一個部落的意義。

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將眼中最後一點寒意驅散。

如果預言是一場夢,他隻不過是一個極厲害的弟弟。如果預言屬實,那他便是讓大祭司多擁有十六年生命的人。

縱使彆的部落的人提起他,會說他是鬣狗或是凶狼,但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匹狼的心裡築著高高的城牆,隻有過城牆才能看到裡麵的空位,留給魯莽闖進來的人。

氣氛微妙的變化,讓常念多出一點信心,想到白天他和阿父提到過的事兒,便開口詢問:“厲,不知道你能給我幾個人嗎?”怕他誤會自己要篡權奪位,趕忙解釋:“不需要身體健壯的,就算身子弱一些或者身體有殘缺也沒有問題。”

厲瞧著他浸紅的耳尖,直截了當地說:“你很怕我?”

嗬嗬,你這不是說廢話呢嗎?是誰早上差點殺了他!他要是不怕,他就是個傻子!

常念扯出一個略苦的慘笑,“怎……怎麼可能,我怕你做什麼。”

不行,就算是真慫,嘴也必須硬。說完,他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一樣,將腰板挺的更直了。

厲向上挑了挑略顯張揚的眉毛,“是嗎?你和我要人做什麼?”

常念剛才筆直的腰板微微彎了一點,他保證,隻彎了一點點。

“雖然我不清楚咱們部落一共多少人,但大幾百是有的。無論是狩獵還是守護領地,戰士們都難免受傷。而且眼看著天氣快冷了,族人生病的數量一定會增多,就我一個會診病的可不行,我需要一些幫手。這樣,一來可以診治更多的人,二來讓身體病弱的也能與其他人一樣,提供同等價值的勞動,分得相同多的食物。我想,作為部落的首領,你一定不願意放棄任何一個族人,對嗎?”

“你怎麼確定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族人?”厲不答反問。

如果說剛才因為常念手上的傷讓厲對他有所改觀,那此時對弱勢族人的顧念便完全改變了厲的想法。

常念抬起眼,笑了笑。此時他反倒不那麼怕厲了。

“我雖然才回來兩天,但能看得出來族人很信服你。而能讓這麼多人擁護,說明你對他們是真的在意,不是嗎?”

夕陽的餘暉是真美,不然怎麼會將眼前瘦弱的人映的那樣好看。

厲挪開目光,對弘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過來。“明早你找幾個聰明的,過來和念學習。”

常念見自己的馬屁管用了,剛才還有些畏懼的他膽子也大了一些,補充道:“學習醫術,能治病救人的本事叫醫術。”

其實也不算馬屁,他是真的覺得部落中的大部分人打心裡敬重他們年輕的首領。

厲糾正,“嗯,學習醫術。”說完他又補充道:“必須是可靠的人。”

弘正色,領命應是。

厲的餘光掃過常念,在聽到常念說要將醫術教給彆人時十分驚訝。在他看來,醫術本身十分了得,如果隻有常念會醫術,絕對可以保證他在部落中的地位,就算大祭司不在了,也沒人敢質疑他。可如果許多人都會了醫術,重要性自然會減弱,難道他不怕在必要的時候被拋棄嗎?

可是見他如此坦誠,厲又覺得這隻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不管曾經是否侍奉過祖神,心思都還是極單純的。

一旁的蘭沒離開,聽說常念要教授醫術,她內心掙紮了許久,最終鼓起勇氣詢問:“念,我可以學習醫術嗎?”

“你要學嗎?那可太好了,今天給芽診病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雖然你心裡邊很慌,但我說的你都做到了。相信生病的如果不是你兒子,你會做的更好。”常念的肯定,極大的鼓勵了蘭。

她沒有覺得常念是在客套,因為她從常念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樣的讚賞。於是她看向自己的伴侶和首領,“我可以和念學嗎?”、

弘自然是支持伴侶的決定,他一直覺得蘭是個膽小的人。但不怕,有他一直護著他的姑娘,膽小又怎樣。可是如今她願意嘗試,他也願意放手讓他的姑娘去做。他們是彼此的伴侶,就該是最支持彼此的人。

弘肯定的點頭,和蘭一起看向了自家首領。

“你是和念學習,他願意教你,我自然沒意見。”

原始社會很好的一點是還沒有男尊女卑的觀念,厲當然也沒有。

常念愉快拍手,“成,明日你忙完就帶著芽過來,孩子我阿婭會幫你看著,你和玥一起學習認現有的藥材。我們部落的女人不少,有些病症,還是女大夫看起來更方便一些。”

怕他們不懂大夫的意思,常念解釋:“大夫像祭司一樣,是對一個職能者的稱謂。而懂得治病救人的,都可稱為大夫。以後你和玥就是我們延越部落第一批女大夫了。”

這次連弘的震驚了,他不解的問:“你要教家裡的女奴醫術?”

常念了解這個社會的人對奴隸的態度,他這次教玥學習醫術,也是想潛移默化的影響大家的觀念。社會形態很重要,無論延越未來的路怎麼走,總要一點點消除奴隸製。

人人平等的觀點對現在的人來說太驚世駭俗,所以他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說法:“阿婭說,玥雖然是家裡名義上的奴隸,但她一直把玥當家人看的,要不然也不會給她起了名字。既然是家人,那有什麼問題呢。”

事情涉及到他母親,大家又覺得好像合理了。於是,便沒有再糾結玥也一起學醫的事情。

與自家男人的疑惑不同,蘭反倒是更開心。她與玥接觸過很多次,很喜歡玥的性格,能一起學習做個伴兒,當然再好不過了。

見最後一點日頭也落了下去,常念招呼大家:“時候不早了,都早點休息。蘭彆忘了,明日帶著小家夥一起來找我。”

蘭開心應是,拉著自己男人和孩子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弘才想起來,說好要送給祭司的禮物給忘了。蘭同常念接觸了一日,大致了解他的性格,擺擺手說:“算了,念不會收的。”

弘無奈,隻得叮囑伴侶如果祭司家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回來告訴他。

月影鳥鳴,夜深露重。常念因為一些原因,輾轉反側的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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