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當~”
火車足足行駛了三天才到了大西北。
這麼遠的路程,還隻能坐著,對一般康健的人來說都受不了,更彆說林安安這小病秧子了。
下車時她整個人狀態極差,幾乎是被林母馱著下去的。
她的唇色因疲憊而變得蒼白無比,一張絕美的臉蛋透著灰敗,神情疲憊。
相比地處江南的蘇城,大西北可太冷了,風吹在臉上都像帶著刀子。
“這小劉人呢?你爸明明都跟他說好的,說來接我們去軍區大院的!”林母站在升旗杆下東張西望,來來回回的人很多,硬是沒見著什麼小劉。
林安安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年代通訊落後,找人可是個大麻煩。
“軍區大院離這遠麼?咱們直接過去吧。”
林母搖搖頭,她也不清楚,隻知道離火車站有些距離。
眼見這會都要下午四點了,站著乾等可不是法子。
“媽扶你進那小廳裡等著,然後媽去找找車,這兒人多,可千萬不能亂跑!”
“您覺得我這模樣能跑哪去?”林安安輕聲回道,帶著一分打趣般的自嘲。
林母眸底閃過心疼,“你這孩子,彆胡說!”
林安安輕嗯了一聲,被扶著挪到小廳裡坐著。
“乖乖等著媽啊!”
“知道的。”
林母一走,林安安眼神往四處隨意看看,儘量分散些注意力。
真是……吸進肺裡的每一口氣都疼,冷颼颼地疼。
西北人的長相普遍偏濃,一眼過去濃眉大眼的居多,海拔比蘇城人高上許多,穿著也以藍、綠、灰調為主,鮮少有明亮的顏色出現。
看著看著,她就注意到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他正朝一位老人身上的布包……伸刀子!
這是小偷?
林安安神情一滯。
一緊張,呼吸就不暢了,呼吸不暢……就又劇烈咳嗽起來。
看是看到了,可憑她這破敗身子,想做點好人好事都難。
忽然,身旁有幾道軍綠色身影走過,是軍裝的綠,和尋常的不同!
林安安沒多想,左手輕輕一抓,抓住一人的絲絲衣角,“同誌,那裡有賊!咳咳咳咳~”
她已用了十成的力氣,可對身材高大的男人來說,卻似被羽毛拂過,那說話的聲音更是小的過分,可比她的咳嗽聲小多了……
好在軍人向來耳力靈敏,楚明舟聽到了。
順著林安安右手手指的方向看去,直直對上了正在偷錢的男人。
林安安隻覺自己身邊一道身影“咻~”的一下就過去了!
隨後又是幾道身影,身手矯健地跟上。
林安安眼睫顫了顫,看著軍裝男人一腳踹飛小刀,兩下扣押住小偷,幾乎一氣嗬成,厲害得跟武打片似的。
真厲害。
可真是人民的好同誌啊!
林安安眼中的欣慰還沒散去,那邊就突生變故,吵了起來。
那受害老人跟瘋了似的,說是冤枉,說那是他的兒子!對著幾名軍人是又拍又撓,邊拍還邊哭天搶地的,說解放軍傷人,欺負老百姓……
小偷也委屈地喊媽,一個勁掙紮。
林安安:???
這麼狗血的嗎?
可小偷就是小偷,跟身份無關,不是嗎?
動靜鬨騰的大,四周的人見著有熱鬨可看,也都圍了過去,不過見抓人的是軍人,都不敢插嘴,也不敢太上前。
人一圍,就把林安安視線擋住了。
林母也在這時候急匆匆趕了回來,“這是怎麼了?”
心裡是想看看熱鬨,可見女兒臉色極差,忙扶著人要離開。
“車找著了,湊巧碰到個小老鄉,他家就住軍區大院附近呢,說能捎帶我們一程。
累壞了吧?這邊人多嘴雜,可彆傷著了,我們走。”
林安安看了人群那邊一眼,點點頭,“好,就是軍人抓了個小偷,沒什麼好看的。”
“這樣啊”
林母兩下把人扶起,半馱著往外走。
火車站小廳內。
駐站民警來的很快,立即把小偷接手過去。
可這小偷跟他媽都不是善茬,鬨得厲害,一口一個解放軍欺負老百姓,要上部隊告他們。
楚明舟想找目擊者作證,哪還有林安安的身影?
兩母子見他們壓根找不到人證,更是氣焰大漲。
事情雖小,卻鬨得楚明舟幾人煩夠嗆!
楚明舟腦海裡閃過那張蒼白的小臉,握了握拳。
此時的林安安早就坐上了老鄉的牛車,正顛簸著往軍區大院去呢!
對自己好心辦了壞事是半點不知情。
“安安呐,你說你就安心在這邊治病唄,還非讓你弟也進部隊,這西北軍區可是華國最苦的軍區,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樣子,進部隊能乾什麼?
還不如在家好好讀書呢,到時候花點錢,找找關係,說不定也能上個工農兵大學,跟你一樣出息。”
林母將背來的大棉被掏了出來,把林安安包得嚴嚴實實,跟抱嬰兒似的抱在懷裡。任由寒風迎麵呼嘯,凍得她臉色都變了,白裡泛起不自然的紅……
愣是卻半點沒喊冷!
林安安心底有些觸動,這蓬勃到要溢出來的母愛,還是她兩輩子來頭一次體驗到。
林安安自小在福利院長大,見慣了人情冷暖。後來被親生父母認了回去,本以為終於有了歸宿,一家團聚。卻不曾想,成了親妹妹的腎源,稀裡糊塗就死在了手術台上……
遺憾嗎?
當然是遺憾的,還失望透頂。
她用儘全力的努力生活,憑什麼讓人踐踏成這樣?
林安安往林母懷裡輕靠了些,打斷了胡思亂想,“按小弟那成績和能力,根本上不了工農兵大學。得先進部隊曆練曆練,再通過部隊推薦,倒是有些機會。”
林母眼睛亮了亮,“你打的是這主意呢?我就說你怎麼會舍得。”
林安安眼眸低垂,沒接這話。
她當然是胡謅的~
讓戀愛腦小弟來自己身邊待著,自然有彆的目的。
原主心疼那‘小廢材’,萬般不願意他吃苦。可林安安不一樣,主打一個狼式教育,先逮過來再說,做舔狗是沒前途的。
至於治病,當然是她想用軍屬的身份,享受軍醫院的醫療資源,好好維修維修這破敗身子,讓自己活得久一點。
“你弟明後天也該出發了,這招呼都沒跟楚明舟打一個,他真能照顧你弟?你倆這才頭一次碰麵……我都怕他生氣。”
“媽,他是你女婿,丈母娘開開口,萬事不難。”
林母有些緊張地緊了緊手,“嘿,你說的也是,怎麼說我都是她丈母娘不是。”
牛車把兩人送到了西北軍區大院門口。
跟小老鄉客氣地道了彆。
軍區大院外是一圈堅實高大的圍牆,上麵刷著樸素的灰色塗料,還落了好些雪,平添了幾分嚴峻。大門是厚重的鐵門,兩側有持槍哨兵站崗,看著很威風,還很唬人……
“安安,你先站著。”
兩人自然是被攔了,林母在小兵還沒開口前,就掏出了林安安跟楚明舟的結婚證,還有介紹信和隨軍證明,“我是楚明舟的丈母娘,這是她媳婦,特地來隨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