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邁一步,落腳即側身轉身,右手握拳自腑下向後打出。
軍荼利法王如附骨之蛆而來,便好似撞在我拳頭上般,當場被打了個正著。
砰的一聲悶響。
軍荼利法王紋絲不動,六隻手臂分以拳掌指印刀刺不同招式,暴風驟雨般向我打過來。
我著地滾出,抖手打出一枚烈陽寶印。
軍荼利法寶六臂齊齊成拳,同時擊落,不分先後同時打中,烈陽寶印轟然碎裂,火點如同煙花般四散崩濺。
我繼續向前佛堂門口滾過去,一邊滾一邊往外拋法印。
一扔雷光火文印,召雷來劈。
二扔生風寶印,起風遮蔽。
三扔伏魔神印,鎮邪降魔。
四扔金剛寶印,無堅不催。
一印有一印的法門,各有威力神通,雖然有些用在這裡不是很得法,但慌張之下,卻也顧不得許多,隻管砸出去,就算法門不對,也足夠硬,可以當石頭用來直接砸人。
可我扔了這麼多法印,卻不能阻止軍荼利法王哪怕半步,風雷火電不能侵犯,金剛寶印直接砸到身上,也隻把他砸得微微一晃,不能傷他分毫。
“隻憑這亂糟糟的法印也想傷我?惠念恩,你技窮了,受死吧!”
軍荼利法王大笑,帶著滿身未熄的風火雷電,六掌探出,向我抓過來。
便在此時,地上的屍體接二連三跳起,撲向軍荼利法王,抱腿的抱腿,扯胳膊的扯胳膊,將他牢牢拉住。
我摸出個小盒子劈手扔過去,跟著繼續往口滾。
那些沒被炸傷的持棍和尚終於反應過來,呼喝著舉棍朝我打過來。
我彈出牽絲,層層攔截,和尚們登時斷胳膊斷腿,鮮血狂濺,紛紛慘叫倒地。
軍荼利法王六臂一振,邁步向前,登時把拉扯他的屍體全都震飛。
小盒子飛到眼前,他張嘴“哈”地一聲,吐出一股綠油油的火焰。
火焰衝過去,小盒子當場燃爆。
一大群黑色的小蠍子自盒子裡崩出來,卻全都卷進火焰中,被燒得劈啪作響。
但我總算是爭得一線機會,一躍而起,打出牽絲,借力滑出佛堂大門。
可這一出來,便聽到嗡嗡的唱經聲,密密沉沉,震人心魄。
我落到地上,停下了逃竄的步伐。
逃不掉了。
佛堂前的空地上,儘是穿著紅黃相間袍子頭戴高冠的密教僧。
他們手中或拿著圓盾彎刀,彎腰俯身做防守狀,或持著金剛杵,不停整齊杵地,或合什捧劍,垂眉低眼,身後有隱隱光暈閃動……一層層一排排,東一簇西一群,將整個佛堂圍了個風雨不透。
我慢慢轉身。
六臂伸展,滿身躍動著火焰的軍荼利法王撞破傾倒殘破的堂門,跨步而出,腦後隱現一輪光相。
我看著他,笑了起來,“這麼多人來伏擊我一人,還真是讓我感動榮幸啊。”
軍荼利法王道:“你不要掙紮了,跪下悔過,我可在斬殺你後,為你誦經超渡,令你魂魄不墜地獄中,不受六道輪回之苦。”
我挑了挑眉頭,道:“聽起來挺大方,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軍荼利法王道:“你若願皈依我佛座下,我可做主令你做護法金剛力士。”
我問:“做護法金剛力士都需要做什麼?”
軍荼利法王道:“你可返回內地,搜集情報,為重建地上佛國貢獻力量,待大佛爺重回聖域,再建佛國,你便是有功之臣,禮拜可擇一地做法王活佛,從俗亦可得做高官,無論哪種,都是萬人之上,威福無邊。”
我哈哈一笑,道:“聽起來不錯,那我就跟你悔過一下,你放我回去吧。”
軍荼利法王道:“跪到我麵前,誠心悔過,我會為你灌頂開悟,授你密傳金剛法,並采你一魂一魄,供於佛祖前,每日受佛法熏陶,待將來事成,再歸還於你,一日可抵一年修行,魂魄歸體立地成佛!”
我說:“說得挺好聽,其實就是壓一魂一魄給你們,萬一我過後反悔什麼,就可以用這一魂一魄施展詛咒,把我咒死吧。我聽說你們這些密教僧最擅長的就是搞儀軌詛咒,當年我師傅黃元君翻躍翻越念青唐古拉山進藏,你們搞了五百多人跑到山上念黑經掛咒旗,搞詛咒,想要阻攔她進藏,可結果呢?這麼多年了,你們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還是喜歡搞這一套。”
軍荼利法王道:“黃元君乃是降世的神佛,法力無邊,我們阻擋不了她。可你不是黃元君,沒有她的神通,也沒有跟她一起行動的隊伍。”
我說:“你弄錯了一件事情,我得糾正你一下。”
軍荼利法王問:“什麼事情錯了?你不用試圖拖延時間,就算拖到天亮,這裡地處偏僻,也沒人能聽到這邊的動靜,除非黃元君能降臨,否則沒人能救得了你!”
我說:“我不是拖延時間,隻是我師傅說過,要是再遇到你們這些密教僧,必須得指點你們幾句,讓你們明白自己倒底輸在哪裡,換句話說,讓你們都做個明白鬼。”
軍荼利法王一聽,六臂彎曲,各捏手印,擺了個神佛般的造型,道:“既然是黃元君的指教,我便洗耳恭聽,若是能點化我們這些化外僧眾,讓我們一念立地成佛,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我豎起三根手指,“第一,我師傅說了,這世上沒有神仙,她不是神仙,隻不過是個普通凡人,你們當年就看不穿這一點,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神佛之上,卻不明白什麼叫天下大勢,所以一敗塗地。第二,天下大勢浩浩蕩蕩,要是靠念幾句咒,就能阻擋,那就不叫天下大勢了。第三,你們其實是蠢死的。這第三點是我說的。好教你做個明白鬼,我來去酒店見胡東風的時候,故意用的狄穆尼的臉。不這樣的話,剛才我用狄穆尼身份進來的時候,你怎麼能立刻確認來的就是我呢?不確認我的身份,你怎麼會亮出自己的真身,又怎麼會把這埋伏的陣勢拉出來?你們不全都出來,怎麼方便把你們一網打儘呢?”
軍荼利法王道:“徒逞口舌之快又有什麼用?我現在殺你,如殺豬狗一般易如反掌!”
“殺我高天觀弟子?嘿,高天觀弟子流的每一滴血,你們都要以無數性命來償還!”
清脆的聲音突然自空中落下,來得好不突然,帶著凜冽的寒意。
所有人霍然抬頭。
佛堂屋簷上站著個小小的道姑,背披朝霞,手提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