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捏起一小撮灰燼，在指尖搓了搓，道：“郭先生誠意果然很足，不可惜嗎？”
郭錦程道：“我又不想成仙，這腦袋對我其實沒什麼用處。我不會支持王慧霞做九元真人。”
我說：“為什麼不支持呢？我覺得你應該支持。有這麼個在麵上的人繼承了玄黃這一脈，總比聽都沒聽過的人繼承要好吧。郭先生，她都這麼努力了，就讓她做這九元真人吧，哪怕隻做一天，不也達成所願？死了不魂飛魄散，也不會因為怨念而化成惡鬼不是？”
郭錦程搖了搖頭，沒有接我這個話茬兒，轉而道：“請真人驗一驗這腦袋，省得我做假騙你。”
我笑道：“這腦袋是我親手砍下來的，好認得很。當時為了防止玄黃有手段複活，我特意把他的身體和腦袋分開各自鎮壓，隻沒想到王慧霞居然還能把這腦袋挖出來，看起來我當時釘在這腦袋裡的鎮魂釘也被她拔走了。”
郭錦程問：“從這腦袋的情況來看，玄黃仙尊應該是當場魂飛魄散，而且腦袋上也沒有釘入法器的痕跡……難道這不是玄黃仙尊的腦袋，王慧霞在騙我？”
我說：“錯不了，這就是玄黃的腦袋。我使的鎮魂釘，不是外物法寶，而是高天觀的獨家法門，專門用來鎮壓外道術士，以防他們采生複活。這鎮魂釘是以陰氣為引，凝聚腦中液體化成的一根冰釘，隻要沒人乾擾，就會一直藏在腦髓裡，可要是有人想用這腦袋做點什麼，立刻就會化掉，將陰邪之毒滲入腦髓中，讓整個腦髓變成一副毒劑，這毒源自陰氣，無色無形，感染人身，無知無覺，除非花大力氣內視神照全身內外一點點檢視才能發現。王慧霞既然動了這鎮魂釘，肯定已經被毒劑感染，一年之內必定因為陰毒發作全身潰爛而死。嗬嗬，她已經不足為懼了。”
郭錦程麵上毫無波瀾，雙手十指卻下意識曲伸了一下，道：“真人深謀遠慮，佩服，佩服。不過王慧霞是玄黃的嫡傳弟子，也不一定就會感覺不到陰毒，更何況等參加大會的時候，地仙府高手雲集，說不準就被誰看出來，救她一命。”
我哈哈一笑，擺手道：“要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救的話，哪還稱得上是高天觀秘法？想解這陰毒，必須得用專門的解法，否則就算發現了也沒用，最多就是施展法術強行壓製。”
郭錦程道：“這世上真有解不了的法術陰毒？我不相信。”
“我也沒要你相信，等著看王慧霞的結局就是。”我也不跟郭錦程多說，取了一炷香搓指點燃，插在裂開的頭骨中間，“先不要動這頭骨，等香燃燼，頭骨變黑，再找個純陽地深埋。我看你這聚陽陣法擺得不錯，不如就埋在這裡。”
郭錦程道：“這裡在日據時期，曾是憲兵隊的秘密監獄，至少數百人在這裡被秘密處決，陰怨之氣盤踞不散，這裡的聚陽陣是用來鎮壓陰怨的，彆看表麵陽氣重，實則向下最多十米，陰氣凝聚猶如地府，不適合埋藏鎮壓陰邪之物。真人要是不想處置的話，這頭骨我回頭找人埋到維多利亞灣去吧。”
我說：“也好，你隨意處置就行，隻不能讓它再見陽光，否則被香化解的毒性必定會反複成為顯性劇毒，而且傳染性極強，一個處置不當，全港幾百萬人都有性命危險。”
郭錦程道：“我一定會妥善處置，請真人放心。”
我微微一笑，道：“處置不妥也不要緊，真要因為這毒生出大瘟，沒人能解，可不正好顯出我這在世仙人的本事？”
郭錦程又曲了下手指，捧著盒子上樓收好，待轉下來，也不再多說，開車帶著我下山，直奔西環，至碼頭登汽艇出海，驅行將近一個鐘點，前方海麵上現出一個黝黑巨物。
那是一艘巨大的郵輪，掛著英國的米字旗。
汽艇停靠巨輪側，有軟梯垂下。
郭錦程老老實實攀著軟梯向上爬。
以來少清的性格卻不會這樣做，我當即一躍而起，借黑暗掩護，彈出牽絲借力，如飛般掠上甲板。
甲板上有十多個人，看到我飛上來，登時發出一片低低驚呼，跟著紛紛舉槍對準了我。
我冷笑一聲，輕輕一撫發髻，充作簪子的木芙蓉劍閃電般飛出。
登時慘叫一片。
凡是敢舉槍對我的，儘都被木劍貫穿手掌，槍落一地。
木劍轉回來，正正插回發髻。
我負手環顧四周，淡淡地道：“這隻個小小懲戒，再敢拿槍對著我，必定取你們性命。”
這會兒功夫，郭錦程已經爬上來了，叫道：“不要動手，都是自己人。”
黑暗中有人問：“郭先生，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帶他來？”
郭錦程道：“這位是來少清真人，來自內地老君觀，同高天觀有不共戴天之仇，是受了我地仙府真人的指點來香港找到我，想要借我們地仙府的力量斬殺惠念恩。”
黑暗中那人說：“郭先生，你不應該帶他過來。我們是搞秘密行動的，隨便帶陌生人過來，很可能會導致我們暴露。”
郭錦程道：“來真人已經由我接引，拜入地仙府，如今是地仙府金三元位真人，不算陌生外人。安處長，你要是信不過我，那我們現在就離開，以後合作行動的事情就沒必要談了，你們做你們的事情，我們做我們的事情，大家各不相乾。”
說完，立刻轉身，就要順著原路返回。
我冷笑了一聲，道：“一群沒用的東西，真不知道仙尊怎麼會想要跟你們這群隻能拖後腿的廢物合作！仙尊，他們這些人要是落到惠念恩手裡，立刻就會把我們的計劃全都泄露出去，不如全殺了吧。”
“郭先生，請留步。”
那人自黑暗中走了出來。
正是在大嶼山見到的那個僧袍男人。
此時此刻，他雖然依舊留著光頭，卻換了身郵輪水手的衣服，看起來平平無奇，毫無特殊之處。
“既然人是你帶來的，我們自然相信。我隻是不明白，今晚的會麵，你為什麼要帶他過來。”
郭錦程轉身，看著男人說：“安處長，我怕自己來，會沒法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