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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薑柚初隔著玻璃門看到一個男人往這邊走來,黑夾克,灰藍襯衣,配深色闊腿牛仔褲,肩寬個高,像是從時尚周刊裡摳出的人物。
她拿起一張單頁,調整好表情,笑著上前迎接,正準備遞給他時——
唇角僵住,看清了這人的臉。
祁璨。
這幾天真是水逆。
在視線對上的前一秒,薑柚初立馬轉身,往回走。
祁璨笑著伸手要接,沒想到麵前的人忽然轉身,撤回了一張傳單。
他的手就懸在半空幾秒,隨後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堪堪收了回去。
薑柚初穿著圍裙,額頭上的碎發被發卡彆在一邊,顯出光潔的額頭,同時那細微的皺眉,也清晰可見。
原來是心情不大好。
所以當祁璨走過去,她沒過來問“喝點什麼”。
他並不急,動作利落地從斜挎包裡拿出一個用紙袋裝起來的橘貓絨包,放到桌上,溫聲說:“你好,這是你那天落在酒館的小包。”
薑柚初循著聲音看去,真的看到了她幾天不見的毛絨小包,原來是落在了音樂酒館。
出於禮貌,她回以客氣的微笑,並說:“謝謝你幫我送過來,你可以看看菜單,想喝什麼我請你。”
“不用,舉手之勞,不必如此客氣,”祁璨也回得很官方,“桌麵那是不是貼了點單二維碼?那我過去點單吧。”
未等回複,他便徑自走了過去。
望著他的背影,薑柚初歎了口氣,轉身調試機器設備上的溫度。
約莫五分鐘後,屏幕上顯示來新訂單了——一杯三分糖的紅豆布丁奶茶,外帶一個小狗慕斯蛋糕杯。
如果不是店裡隻坐著祁璨一個人,薑柚初真的會以為這是女孩子點的。
她一邊做著甜點,一邊調配奶茶小料,並沒有意識到,唇角彎出一絲很小的弧度。
做奶茶與甜品是一件很治愈事情,在這期間,她很專注,感覺環繞在周身的壓力都不見了,隻剩下一個想做好它們的念頭——就像完成一件藝術品。
誰說隻有文學藝術才算創作?烘焙好蛋糕,在上麵用奶油塗上好看的圖案,再拿幾顆水果點綴,一隻軟萌的小狗杯就大功告成了。
薑柚初喜歡用不同的食材原料,調配出不同的口感與形狀。這也是一種很有趣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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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璨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戴上黑色細邊框的眼鏡,拿出平板瀏覽最新的音樂圈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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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最後一條時,祁璨皺了皺眉,合上平板外殼,視線在略過桌麵二維碼的時候,忽然想起,酒館裡薑柚初表弟找他的事兒。
“你好,我是薑柚初的表弟,她最近失戀了,心情不好,但是今日在酒館看到您,心情忽然就好了不少,可能是你長得太帥了,所以您是否願意加一下她的微信呢?”
“我姐姐是一個非常有邊界感的人,並不會打擾你,你放心,她隻是單純的顏控,想列表裡多一個帥哥。”
也許是表弟說的話甚是有趣,也許是無意間與薑柚初對上照麵。
他欣然同意,並掃了對方的二維碼,但卻沒有了然後。
思及此,祁璨不由得往那邊瞧了一眼。
櫃台附近擺著兩束粉白相間的花籃,她正站在後麵製作甜點與奶茶。
淡藍色的毛衣外套與花簇映襯,溫柔的泡泡辮子垂在一肩,她低著頭,安靜恬淡,整個場景像是一幅畫一樣。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段與之相配的旋律。
祁璨從衣服裡掏出紙筆,在上麵簡單畫了一段音符。
忽然,門口的風鈴響起。
幾個人推開門走進來,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
“我們喝點什麼,坐這裡歇一會兒吧?”
“好,北城實在是太大了,逛了一天給我腳都磨出泡了。”
那邊,薑柚初泡好茶,聽到聲響,抬頭正準備說什麼,待看清楚來人,臉色沉下來。
而看到薑柚初的女生卻十分驚喜:“呀,這不是薑柚初嗎!怎麼在這兒碰到你了!”
另外一女生也跟著道:“哈哈,沒想到你也來北城了啊,北城不愧是個旅遊城市呢。”
薑柚初語氣淡淡:“嗯,蠻巧。”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話很少啊,”女生背著小皮包,坐到薑柚初旁邊,上下打量她道,“穿搭也是……哎,你怎麼還和高中時一樣,穿得像個小孩似的。”
薑柚初不急不徐道:“這隻是一種穿衣風格,我們的審美不同。”
隨後拿起飲品單,遞給她:“——喝點什麼?”
另一個女生瞥一眼單頁,隨即笑道:“哦,原來你在這裡搖奶茶?”
穿著皮包的女生站了起來,也跟著笑:“之前就聽說你一直在學習沒上班,說是未來一定要考上編,沒想到,你來北城打工了啊。”
“我記得你不是考了重點大學嘛,怎麼還乾這個工作。”
“也是,”女生忽然上下掃視薑柚初,了然道,“也是,看你這樣的性格,大概找工作也比較有難度,奶茶小妹蠻適合你……”
聲音戛然而止。
一杯涼掉的白茶,澆到了兩個女生頭上。
薑柚初收回紙杯:“哦,抱歉啊,手抖了。”
“你瘋了!”頭發濕透的女生怒道,“我要投訴你!”
“我看你是不想乾了!我要把這件事曝光到你老板那裡!”
說著,她目光掃向櫃台後麵牆壁上的文字,找到一行電話,就要打。
薑柚初好整以暇地瞧著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通。
在撥最後一個電話的時候,櫃台上的手機響了。
於是她按了接聽鍵,把電話放到耳邊,直視著麵前的女生,輕勾唇角:“怎麼樣,還要打麼?”
說著,薑柚初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伸到她麵前,“這是我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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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瞪她一眼,接過名片,看到上麵的字,臉黑了。
——薑柚初,貓嶼茶咖品牌創始人。
“你你你你!”女生指著她的手不住的抖,“我要告到消費者投訴熱線!你欺負顧客!!”
“你消費了嗎?”薑柚初淡笑,“是你先言語不當,我回擊而已,再說了,”
語氣頓了頓,話鋒一轉,“比起高中時,你們做的事情,這不算什麼吧?”
“——你覺得誰占理?要不,我們報警?”
“……不跟你一般見識。”
“我們走,真晦氣。”
兩個女生甩袖離開。
薑柚初高抬下巴,冷臉目送兩個女生離開,等她們關上門,唇角終於壓不下去,彎唇好看的弧度。
薑柚初,你做到了!!!!
你終於,報了當年的一箭之仇!!
想到這,薑柚初忍不住做了個握拳的手勢,而後哼著歌將最後幾本雜誌擺正,隨意往休息區一瞥——才想起,那裡還坐著人。
陽光透過玻璃灑下來,他姿態閒適地坐在窗邊,正往她這邊看,唇角正勾著沒忍住的笑,在對上女孩的視線後,拿起紙淺淺擋了一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朝這邊看的,明顯是在笑話她。
“看什麼看?”薑柚初收回笑臉,下意識地瞪他一眼,臉頰微鼓,心想你也比她們好不到哪裡去。
不知道這些年經曆了什麼,人看著脾氣好了不少,但這,更讓人倍加提防。
餐品齊全後,她端著送到祁璨桌旁,還多了一份溏心蛋肉鬆三明治:“剛剛不速之客來,浪費了點時間,想到現在差不多飯點,這個請你吃。”
祁璨目光落在餐盤上。
金燦焦黃的三明治,冒著熱氣的布丁奶茶,以及軟萌可愛的小狗杯,放在一起,恰到好處。
他抬手,端起小狗杯,推給薑柚初,唇角勾起很淡的笑:“這個給你。”
“嗯?”薑柚初沒反應過來,“你不喜歡嗎?”
“你請我三明治,蛋糕杯就當我請你,不是你說的到飯點了嗎?”
“哦,也是。”
薑柚初抱著小狗杯離開,眉頭輕輕皺起,不明白祁璨的用意。
整個下午,祁璨都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續了好幾杯奶茶,像是把她這裡當成了自習室。
第四次送咖啡時,薑柚初忍不住了,扯起唇正要下逐客令,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戴上了頭戴式耳機,平板上放著音樂mv。
她歎氣,算了。
太陽慢慢下山,薑柚初趴在桌上盯著一本菜譜書,漸漸闔上眼。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回到高二那年夏天。
某天下午,大雨傾盆,霧氣籠罩整個校園。薑柚初走得晚,撐開傘,看見了不遠處祁璨的背影。
那似乎是印象裡,祁璨唯一狼狽的一次,身上被雨淋透,頭發耷拉下來,卻仍就挺直著背。
薑柚初正好多一把傘,走過去遞給他。
“我不需要。”他抬眸,冷淡地瞥她一眼,“彆煩我。”
“——我不會喜歡你的,以後更不會,收起你廉價的示好。”
畫麵陡然一轉,變成了烏泱泱的教室,壓抑,昏暗。
她的桌兜裡開始多一些蟲子和垃圾,作業本會被劃爛,凳子上偶爾多幾顆圖釘,更嚴重的時候,會被人叫到校園偏僻的角落,被從沒有見過的女生呼來喝去。
為首的女生,捏著她的下巴,譏諷道:“誰讓你招惹祁璨?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周圍被哄笑與謾罵聲包裹,漸漸的,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像是溺在水裡。
轉而到大雪夜,她被親生父親推到院裡,拳打腳踢。
“去把你媽找回來!”中年男人嘶吼著,撿起門邊的簸箕,往薑柚初的臉上撞,“你跟你媽都是一個貨色!”
唇角的血滴在雪地上,洇出一片血色玫瑰。
男人揍累了,坐在門邊抽煙:“彆上學了,養不起。”
薑柚初從雪地裡站起來,冷笑著瞪他一眼,走出院門。
大雪紛飛,刮的人臉生疼。眼淚和血水混在一起,是鹹的。
絕望之時,薑柚初在雪地裡,撿到一隻貓咪,貓咪被凍得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個小團。
她將小貓放在懷裡捂,但是捂不熱,它的體溫太涼了,她又買不起吃的。
這時,十米之外,她看到一輛黑色的車。
司機將門打開,請小少爺上車。
薑柚初亦步亦趨地跑過去,敲敲車窗,懇求他能救救小貓。
車窗緩緩搖下,露出少年溫潤俊秀的臉。他歪頭瞥了一眼,聲線很淡:“說了不要用任何借口打擾我。”
薑柚初怔在原地。
——“薑柚初?”
遠處,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喊了好多下,語氣帶著焦急。
薑柚初漸漸從夢魘中蘇醒,睜開眼,卻看見始作俑者,坐在她身旁,拿手帕要擦她額頭的汗珠。
“你醒了,剛才——”
薑柚初彆開臉,挪動椅子,與他拉開距離。
祁璨當她是做了噩夢,關切問道:“沒事兒吧?”
他的嗓音輕柔和緩,像是沙沙的晚風,帶著一點磁沉,薑柚初聽了,卻隻覺委屈。
她不講話,抿著唇,眼淚開始在眼眶打轉兒,沒幾秒,就落下來,在紙頁上印出一朵淚花。
——他不記得了,那一切。但那些不愉快的畫麵,卻會在某些情境下,被動地浮現出腦海,或是鑽進她的夢裡,變成夢魘。
“彆哭了,”祁璨不知道怎麼安慰女生,想了半天說,“我請你吃好吃的?食物可以治愈你的心情。”
“吃飯?”薑柚初忽然抬眼,閃爍的淚珠掛在眼角,表情看起來很冷,又帶著怨憤,“想都彆想。”
“我沒彆的意思,”祁璨有些不會了,“隻是想……”
“我討厭你。”麵前的女孩,看向他的目光帶著嘲弄與鄙夷,說話卻是哭腔,“彆來煩我。”
“——我不想看見你。”
祁璨向來紳士禮貌,遇事波瀾不驚,麵對此情況,一瞬間像是變成了不會答題的學生,溫潤的表情,轉為疑惑、不解,與怔然。
除了網上的黑粉,他第一次聽見有人對他說,我討厭你。
但是,她明明不是他的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