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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縣城東平安坊,一座普通小宅院內。
宅院雖小,五臟俱全。水井、灶台、菜地、豬圈齊備。
一大早劉老頭就躺進搖搖椅,懶羊羊的盯著天上被霧氣遮蔽,宛若日光燈一樣的太陽。
“老了,終究是老了。不過忙活半個月,要了老命一樣累。越來越沒精神了。”他不由眯起眼睛。
“終於安頓好。”
“一會兒霧散了,就去找媒婆張。”
糟糕的大霧天,依舊不能影響他的好心情。
“找個小妾熱炕頭。這輩子也就滿足了。”
“也要去打聽打聽哪家有養不起的孩子。年紀不能太大,不然養大了還是彆人的。”
劉老頭臉上露出憧憬笑容。
“等霧氣散了就去,等霧散了就去……”
他低聲呢喃,帶著希望,緩緩入夢,緩緩死去。
……
青山縣縣衙後院。
自從縣令失蹤,縣丞李慶實際掌控青山縣後。
他就明目張膽的搬到了縣令居所。
天下大亂,沒人會在乎一個小小青山縣城。
天光漸亮,李慶緩緩起身。他感覺頭疼眼漲,四肢酸軟,好似一夜沒睡。
“來人。”他用嘶啞的嗓子虛弱喊到。
可喊了半晌,卻沒人來服侍他起床。
李慶忍著渾身不適,怒氣衝衝的掙紮離開臥室。
“得去找醫生。”他明顯感覺到身體不對勁。
衝進臥室旁邊小隔間,那是貼身丫鬟臨時居所。
本該早早起來的丫鬟依舊蜷縮在床。
一個丫鬟起的比他這個主人還晚?!
該死!
他怒氣衝衝跑到床邊,抬手就要暴打丫鬟。
可迎麵卻是一張慘白無比的臉。
如果不是胸口微微起伏,他都以為這丫鬟是個死人!
“不對勁!”李慶踉蹌後退。
難道有人下毒害自己?
他急慌慌衝出房門。
就看見守在房間外的仆役護衛們一個個好醉了酒一樣東倒西歪。
臉色蒼白,氣血兩虧!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來人!”
“來人啊!”
……
青山縣城南官道。
長長車隊突然停下來,一陣喧鬨從車隊前方傳來。
“出事了?”陳沐努力看向前方。
可濃厚霧氣遮擋,什麼也看不清。
“甄繁,去前麵看看!”張燁從窗戶裡伸出頭,對身後馬車吆喝一聲。
“好嘞!”
一個瘦小漢子從後麵馬車上跳下,快速鑽入霧氣不見。
半刻鐘後,瘦小漢子再次回返。
“老大,前麵死人了。”
“說是左家一位庶出少爺。”
“無聲無息,突然死亡。”
“那位少爺的母親正在前麵鬨呢。”
陳沐眉頭微皺,怎麼就突然死人。
“這剛出發就死人,不是好兆頭啊。”張燁感歎一句,接著抱怨道“這少爺死也不看時候,偏偏現在死,這不耽誤事兒嗎?!”
“有點兒不對勁。”陳沐眉頭緊緊皺起。
“兄弟彆怕,死個人而已,有哥哥在……”張燁拍著陳沐肩膀哈哈大笑。
陳沐漠然瞥了眼對方。
張燁卻覺得心口一揪。一種四肢發軟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一動不敢動。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活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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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頓時羞惱。自己竟被一個白麵書生嚇住!
瞪著眼睛剛想給對方一個凶狠眼神。卻發現陳沐已經轉頭不再理他。
“怎麼了?”介甲轉頭看著陳沐。
“太靜了。”
他在小東山生活三個月。每日蟲鳴鳥叫不斷。
他一早來此就覺得不對勁,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
介甲眼中寒光一閃,身影驟然消失。
三個呼吸後,他手裡拿著一隻拇指大灰色蜘蛛出現。
這蜘蛛趴在他手心,軟趴趴的一動不動。
介甲再次消失,又抓了三隻螞蚱回來。
同樣軟趴趴一動不動。
介甲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走!”陳沐一巴掌拍在身前馬屁股上。
馬車頓時滾滾前行。
……
“乾什麼的!”一匹黑馬擋在馬車前,光頭壯漢騎在馬上嗬斥:“我不是說了嗎,原地待命,誰也不準亂動!”
“這位大哥怎麼稱呼?我們在原地待著實在無聊,正好先去前麵走走,給大家提前探個路。”陳沐笑嗬嗬道。
“聽不懂我的話嗎?原地待命!”光頭壯漢瞥了一眼介甲冷冷道。
“小小心意,大哥拿去喝茶。我們就去前麵透透風。”陳沐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扔給光頭壯漢。
壯漢一把接住,笑眯眯收進懷裡,臉色刷的又冷下來:“滾回去!”
陳沐笑嘻嘻看向介甲:“這位收錢不辦事,職業道德比你可差遠了。”
說著收斂笑容,平靜的看著壯漢,腳尖輕踢馬屁股。
馬車迎著黑衣壯漢就撞了過去!
光頭壯漢臉色一變,他一匹馬可撞不過兩匹。
立刻拉韁繩,躲開馬車。
站在路邊,見介甲淡然不說話,陳沐完全無視他。
壯漢都給氣笑了。
一個白麵小子,竟敢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他翻身下馬,一臉獰笑,探手抓向陳沐脖頸。
車隊出狀況,人心不穩,正好缺個立威對象。
這不就來了嗎!
嗤!
一聲輕響。
他隻覺手指一涼,眼前銀光一閃。
鋒銳劍尖穿過食指中指縫隙,憑空出現在眼珠前。
此刻,劍尖距離眼球隻有一粒米的距離。
光頭壯漢好似被按了停止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被劍刃割傷。
陳沐麵無表情,聲音清冷道:“敢攔馬車,殺了你呦。”
嗤!
就像沒看到劍從哪裡來。
也沒人看到劍回哪裡去。
光頭壯漢眼前劍尖消失,整個人虛脫一樣,後背全是汗水。
剛才,他真有一股要死的感覺。
“怎麼回事?!”一個沙啞聲音冷聲問道。
一個五十多歲,頭發半白的老者走過來。
光頭壯漢精神一震,兩步走到老者身前恭敬抱拳。
“左老爺,給您添麻煩了。”光頭壯漢一臉歉然道“車隊出了事,為查清原委,我讓所有人原地待命。”
“有位銀靴護衛不服命令。我已經將他們驅逐。”光頭壯漢恭敬道。
旋即看著陳沐介甲冷冷道:“滾吧。薛家貨棧不需要拖家帶口不聽話的銀靴子!”
介甲眼珠轉動,瞥了左家老爺一眼,手中韁繩輕輕晃動,馬車咕嚕嚕前行。
陳沐麵無表情,看也不看兩人,自顧自靠在馬車上出神。
被兩人無視,壯漢臉色頓時漲紅。
“左老爺,不聽話的人已經趕走,您去歇著,我們會儘快處理……”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左老爺打斷。
“通知隊伍,立刻出發!”
“左老爺,小公子出事,不能這麼倉促行動。得先排除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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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立刻出發!”左老爺死死盯住光頭壯漢。
那眼神很明確,不聽話,我就換了你!
光頭壯漢滿肚子話憋在胸口,一臉的憋屈道:“是!”
左老爺又看了眼遠去的黑漆馬車。
冷冷瞪了一眼光頭壯漢:“加快速度,跟上他們!”
……
黑漆馬車上。
誠明一手拿一顆辟穀丹,左邊咬一下,右邊啃一口,吃的不亦樂乎。
胖胖的縣尉杜懷老老實實縮在車廂裡一言不發,眼珠卻咕嚕嚕轉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燁靠著車廂內壁。感覺背後被汗水打濕,黏糊糊的難受卻不敢撓。
眼睛餘光不時的瞥向在車廂外的陳沐。
這真的是個瘦弱書生?
剛才他一直盯著陳沐,竟沒發現對方是如何拔劍收劍?!
處於武人習慣,他下意識把自己放在光頭壯漢位置。
防不住!根本防不住!
高手!
一個能要了自己命的高手!
想到自己剛才還大咧咧拍人家肩膀,心裡笑話人家怕死人,張燁就覺得腦門陣陣發涼。
這書生,他不記仇吧……
……
馬車慢悠悠走。可陳沐卻渾身汗毛豎起,感覺越發不妙。
於是搶過馬鞭,把馬車趕得飛起。。
不顧車廂內乘客抱怨顛簸,一連跑出二十多裡地,跑出濃霧籠罩範圍,這才停下馬車,讓馬兒休息。
跳下馬車向來路回望。
白色霧氣就好似一團棉花,牢牢罩住青山縣方圓十裡,風吹不動。
從外麵看去,隻有白茫茫一片。
沒多久,身後傳來轟隆聲。
左家車隊也狼狽的跑出濃霧。
見到路邊休息的陳沐等人,減緩速度,等車隊徹底脫離白霧後。停下車隊,原地休息。
剛才一頓跑,把這個龐大車隊折騰的不輕。
人員混亂,需要重新點驗安排;貨物顛簸散開,要重新捆綁。
沒多大會兒,車隊突然又喧鬨起來。
“老大,聽說又死了四個人。有老有少,都是體弱多病的人。”甄繁湊到黑漆車廂旁彙報。
左家車隊一停,他就偷偷過去探聽情報了。
“草!邪了門了!幸好咱們跑得快!”張燁背後頓時又被汗水打濕。
莫名其妙死人,讓他不由聯想到邪祟作亂。
青山縣最近一直可不太平。
那霧裡麵說不定就有這些不乾淨的東西。
張燁看向陳沐的眼光不由驚奇。
這位陳書生厲害啊!竟提前察覺不對。
見陳沐麵無表情盯著白霧看,越發覺得對方神秘莫測起來。
……
“是陰魂作怪?”陳沐問介甲。
“不是。”介甲背著手站在陳沐身旁。
一雙眼睛隻餘一條縫,明黃眼珠盯著霧氣若有所思。
“那霧應該有問題。”
“霧?”陳沐不由想到前世偶爾聽說過的倫敦煙霧事件。
1952年,因氣流影響,工廠生產和居民取暖燃煤煙霧廢氣難以擴散,煙霧籠罩倫敦五天。期間市民發病率死亡率急劇上升。
事後統計,因這場大煙霧死亡人數多達4000人。
可青山縣隻是個異界古代城市。哪有多少廢氣?
偌大青山縣城,被白霧牢牢籠罩。
靜悄悄一片,死城一般,絲毫聲音也無。
遠遠看著,陳沐心頭忍不住驚悸。
“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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