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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1驚慌的李成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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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天空一片漆黑,但是在古老的城市裡已經燃起星星點點,許多人家已經有人起來,開始為新的一天做著準備。

現在不過醜時,對於普通百姓來說,這個時候他們都還在溫暖的被窩裡睡覺,可是對於大明的官員來說,這個時候就得離開那裡,起來開始洗漱,準備今日的朝會。

好在自正德年間起,皇帝似乎都染上了不上早朝的習慣,之後的嘉靖皇帝更是常年不上朝,甚至都很少在朝臣麵前露麵。

隆慶皇帝稍微好些,可也就堅持了兩年,之後就罷了常朝,隻是在大朝會上露麵。

這個習慣,也保持到了萬曆朝。

畢竟萬曆皇帝年幼,每月初一十五露麵就已經很不錯了。

何況,朝臣們雖然看不到皇帝,可每天內閣和翰林的講官還是能在文華殿見到皇帝的,除了大朝會那天不用講課,其他時間都要跟著老師讀書。

對於現在的朝會製度,彆看科道言官私下裡還是嘰嘰歪歪的,但是大家心裡知道,現在才是最好的。

不用每日天不亮起床上朝,完成全部程序,其實什麼事兒都沒辦。

等天明該上值了,肚子也餓了,還得找地方弄點吃的填飽肚子。

朝會,那真是個辛苦活兒。

很快,東西長安街上就出現了車轎,一些武官還騎著馬趕去上朝。

家人前後打著燈籠,很快就彙聚成一條長龍。

距離皇城不遠處,車轎都漸次停下來,官員們下車的下車,下轎的下轎,步行前往承天門。

路上遇到相熟官員,難免就走在一起,小聲聊天說話。

穿過承天門,在京百官很快就雲集在午門外,等待宮門的開放。

宮門牆角邊還建了朝房,供官員們在此休息候朝。

當然,能進朝房的,也隻有高品級官員,五品一下的是沒機會進入裡麵休息的。

最接近宮門的朝房,自然是屬於內閣的,此時魏廣德和呂調陽人已經在裡麵。

分開時間較晚,這一晚上大家其實都沒休息好,這會兒難免都有些困,寒暄兩句就在打盹兒。

片刻後,屋門打開,張居正走了進來。

「二位」

習慣性客氣一下,結果看到兩人都眯著眼靠在椅背上打瞌睡,於是張居正急忙閉嘴。

隻是畢竟是上朝,兩人其實也隻是假寐,根本不可能睡過去,於是先後都睜開眼,看到是張居正來了,也都起身打起招呼。

張居正坐下後才說道:「二位要是困了,就再眯會兒。」

「閉目養神,哪能在這裡誰,嗬嗬。」

魏廣德淡淡笑道。

「嗬嗬」

呂調陽在一邊陪笑兩聲,隨後就聽到張居正說道:「我過來晚了點,看到李成梁在外麵候著。」

「他沒進五軍都督」

呂調陽隻說了半句話就住嘴,想起雖然早就安排好讓他掌右軍都督府,可消息貌似並沒有傳多廣,他或許還不知道。

魏廣德隻是瞟了張居正一眼,他心裡清楚張居正話裡的意思。

雖然對於魏廣德安排李成梁回京略有微詞,但是畢竟兵部的事兒是魏他負責,張居正不便多言。

「下來我會和他說說。」

魏廣德順勢就說道。

本來就打算找機會和李成梁畫餅,正好借著這話說出來。

不多時,有內侍進來通知,說時辰差不多了。

三人出了朝房,其他官員也陸陸續續從朝房出來,彙聚在午門外按品級站好。

今日的文管隊列沒什麼變化,隻是武官隊列前排多了個李成梁,而他的兒子李如鬆因為品級偏低,是沒資格上朝的。

也不知道這會兒是在驛站休息,還是在承天門外候著。

不多時,鐘鼓司宦官敲響朝鐘朝鼓,等第三通鼓響,先開東西兩闕門,放官軍旗校先入擺列,百官依舊在掖門前按照次序排隊,等到鳴鐘之後再開門入內。

等朝鐘敲響後,左右掖門洞開,百官按品級依次穿門而入。

官員們開始進入皇宮,文官由左掖門進入,武官由右掖門進入,先在金水橋之南根據品級排列好次序。

鳴鞭之後,依次過橋,到達皇極門丹墀,文官為左班、武官為右班,在禦道兩策相向立侯。

在整齊排列的官員隊伍外,有負責糾察的禦史在旁監督,凡是有咳嗽、吐痰、擁擠或儀態不整的都會被記錄下來,聽候處理。

皇極門上廊內正中設禦座,稱為「金台」,台階左右是鐘鼓司的樂隊,殿陛門楯間列「大漢將軍」,穿著全服鎧甲,禦道左右及文武官員身後則各有校尉握刀站立。

鐘鼓司奏樂,皇帝到達禦門,錦衣衛力士撐五傘蓋、四團扇,從東西兩側登上丹墀,立於禦座後左右。

內使兩人,一人執傘蓋,立於座上,另一人執「武備」,雜二扇,立於座後正中。

萬曆皇帝很快坐在禦座上,城樓下再次鳴鞭,鴻臚寺「唱」入班,左右文武兩班齊頭並進步入禦道,此時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東上」,行一拜三叩之禮。

公侯、駙馬、伯自成一班勳戚,居武官班前而稍離。

今日的程序早就已經告知,所以在百官行禮後,小皇帝朱翊鈞揮手,讓身旁太監繼續。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城樓上立於小皇帝身邊的太監尖銳的嗓音在場中回響。

明朝的朝會,可不是官員們真的有事直接站出來,其實早在一天前就會向鴻臚寺報備,要奏何事等,鴻臚寺官員會按照大臣們報備事由排序,讓他們一個個出班上奏。

不過每次朝會第一件事兒還是鴻臚寺官員先出班,對皇帝奏報入京謝恩、離京請辭的官員。

這些人也是提前一天在鴻臚寺報備好,如果皇帝要召見,那麼便先行入殿覲見;如果皇帝不見,則在庭下或午門之外遙行五拜三叩之禮,行禮之後便算完事了。

現在皇帝年幼,大小事務都交給內閣,所以隻是報出人數,鴻臚寺官員就退了下去。

之後則是兵部尚書譚綸啟奏,其實就是昨日獻俘大典事宜,奏請給予有功將士封賞。

「兵部奏報朕已經看過,賞功罰責本是朝廷慣例,今逆酋伏誅,自然該對有功將士進行封賞。」

稚嫩童音響起在皇極門上,「宣旨吧。」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逆酋王杲,誘殺我裨將裴承祖等,督府張學顏與總戎李成梁鼓行而前,乘勝直搗封李成梁右軍都督府左都督,掌府事」

在太監宣旨前,武將班列中的李成梁已經出班跪倒在台闕下,心中欣喜非常,不過也很好奇這次朝廷會給他什麼封賞。

本來按製,押解王杲赴京的應該是遼東巡撫張學顏或者遼東巡按禦史劉台,不過京城指名讓他進京,所以李成梁很是好奇。

不過,欣喜的臉在聽到讓他入右軍都督府掌府事後,瞬間變色。

雖然成為左都督,是大明武職的最職,可是對於他來說,留在京城並非好事兒。

倒不是他有反心,此時在大明造反和老壽星吃砒霜沒有區彆,在很早的時候,因為襲職的困擾,所以李成梁就已經在心中打定主意,要爭取為李家留下更

好的幾頁,那就是封侯拜相。

當然,因為文武殊途,現在拜相是不可能的,隻有前朝才有上馬治軍,下馬治民的說法,他想要的無非就是封侯一項。

隻有成為勳貴一員,才有機會保持李家長盛不衰。

是的,在京城襲職那些年,他看到京城的勳貴人家在京中的排場,雖然權利被削弱,但是依舊是朝中不可忽視的力量。

特彆是皇帝,依舊信任勳貴,信任這些與國同休的貴族。

看看京營,還有皇宮的指揮,都是勳貴擔任,即便有文官戎政,但是大權其實還是在勳貴手中。

不能去邊鎮就不能立功,不能立功的武將,是沒有機會封侯的。

封爵,必須有軍功在身,否則就算他今日成為左都督,可他之後呢?

旨意宣讀完畢,可是李成梁依舊跪在那裡,遲遲不見動靜。

一邊的鴻臚寺官員小心在他耳邊提醒道:「李都督,該謝恩了。」

聽到這話,李成梁才如夢初醒般,收拾好心中的失落,向著城頭上的萬曆皇帝跪謝皇恩。

退回武將隊列後,他就注意到前麵的勳貴班裡不少人都在側身看著他。

畢竟,李成梁擔任五軍都督府左都督,雖然現在都督府沒多少事兒做,可畢竟占了一個位置,還是很重要的位置,這就意味著他們這幫勳貴少了一個官職,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當初可是有不少勳貴想要爭奪這個位置,誰會想到最後落到這個邊將手裡。

還是個在京城沒什麼靠山的邊將。

勳貴們看李成梁的目光不善,而李成梁身後的武官也都下意識稍稍遠離他。

先前入宮前,這幫人還和他稱兄道弟,聊得好不愉快。

隻是片刻間,變化巨大。

可見,朝廷給他的這個官職,貌似捅了馬蜂窩般,是個煩。

也讓李成梁更確信勳貴在朝中武將集團裡的影響力之大,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前麵的張居正、魏廣德都隻是冷冷關注著這邊,都沒人說話。

今日朝會本就沒什麼事兒,宣旨封賞李成梁及一班遼東將官就是今天的頭等大事兒。

旨意宣讀後,自然也沒有繼續的必要,很快大朝會就散了。

官員們三三兩兩往外走,要回各自的衙門。

李成梁跟在武官們後麵,也是向外走。

雖然旨意已經發出,他明白難以改變什麼。

「唉。」

在心裡長歎一聲,李成梁就左右四處掃視,想要找兵部尚書譚綸。

如今聖旨是讓他留京,掌右軍都督府,可在此前他還要再跑趟兵部,領取官服誥身才能上任,這是規矩。

就在他看到譚綸的身影,正要走過去的時候,在前麵一個幾個內侍已經往這邊來,先後攔在了譚綸、王國光和朱衡麵前,低語幾句。

三人中朱衡和譚綸在一起,有說有笑往外走,王國光卻是在另一邊,和其他官員說話。

內侍傳喚後,三人都向周圍同僚告辭,然後看向後麵走過來的張居正、魏廣德和呂調陽。

內閣相召,雖然不知道有什麼事兒,可是他們也知道,肯定是大事兒。

戶部、兵部和工部,三位尚書不免都對視一眼。

「諸公,今日有大事商議,我們還是都去內閣說吧。」

魏廣德伸手抱拳,對他們三人說道。

三人馬上錯身還禮,然後六個人就一起往內閣方向走去。

這讓一直等在一邊,打算上去向譚綸請安的李成梁還一陣鬱悶。

眼看著周圍官員都已

經離開皇極門出了午門,他也隻好快步跟了出去。

出午門的時候,李成梁就發現貌似這外麵有點不對。

因為本該散了的官員,許多人居然還在午門外成群聚在一起,眼睛不住往午門裡瞟。

李成梁詫異之下也回頭看了眼,見到本該出午門的譚綸、朱衡和王國光跟在張居正、魏廣德三位閣臣身後走向東麵的會極門往內閣去了。

李成梁是第一次進紫禁城,不過也沒少對禮部和內廷派來教禮儀的官員和內侍打點,所以後宮的情況不清楚,但是前麵還是了解的。

明顯,譚綸是被叫到內閣商議大事去了,而午門外的官員,其實是在觀察那六位大人,判斷朝堂局勢的。

內閣閣臣。

李成梁想想就覺得頭疼,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他卻接觸不到。

想到這裡,李成梁不由得有些嫉妒留在遼東的戚繼光,通過譚綸和內閣次輔魏廣德接觸上。

這次他被留在京城,薊鎮總兵戚繼光怕就是接任遼東之人。

這不僅僅是官職變化的問題,而是他不受閣臣信任的證明。

薊鎮的重要性是九邊之首,空出這麼重要的位置而是去遼東,想想李成梁心中不由得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在遼東做過的事兒,許多也是上不得台麵的。

他其實最怕的就是朝廷調虎離山,要對他進行清算。

懷著忐忑的心情出了承天門,李成梁很快就和兒子李如鬆會和。

「爹,朝廷給了你什麼封賞,怎麼悶悶不樂的樣子?」

李成梁的心情完全表現在臉上,沒有絲毫受封的喜悅。

李成梁把朝廷的封賞說了下,聽說父親留在京城掌右軍都督府,李如鬆就是麵色一喜笑道:「爹,這是好事兒,終於可以離開遼東那個苦寒之地了。」

李成梁隻是回頭看了眼兒子,恨鐵不成鋼道:「沒了遼東,如何建功立業,封侯拜相,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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