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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看著高坐最上方的玉帝與王母。
與他對視的刹那，二人均是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你找舅舅，可是有事嗎？”玉帝主動打破沉默，語氣溫和，仿佛換了個人。
“舅舅”兩個字落在眾人耳中，卻讓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古怪起來。
就連沉香茫然地眨了眨眼，心說玉帝難道跟自己的舅舅一樣，也一直在忍辱負重？
可他是玉帝啊！
楊戩卻並未理會玉帝的示好，麵無表情道“你不是在讓人抓捕我嗎，怎麼現在反而問我了？”
“誰在亂傳命令，我明明是讓人將你請來。”玉帝故作憤怒地說了一句，末了又道，“但喊你過來，的確是有事情跟你說。”
楊戩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玉帝惺惺作態的這句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
不過他很好奇，對方能編出什麼謊言。
見他不語，玉帝衝著一旁的王母使了個眼色。
王母笑吟吟道“天條之事茲事體大，並非一朝一夕所能定，但天庭成立已久，原本的天條腐朽陳舊，還催生了不少讓我們也覺得虧欠之事。”
注意到楊戩神色不耐，她接著道“經過我和玉帝商議，結合了天庭眾神意見，已經擬定出了新天條，並封印於華山之下。”
玉帝頷首“你自可去劈開華山，讓我那外甥女與新天條一並問世。”
兩人這好言好語的一番話，讓楊戩有了一瞬的遲疑。
沉香卻大喜道“舅舅，我娘可以得救了？”
“哈哈，你就是楊嬋的兒子吧？果然一表人才，與你舅舅一樣，”玉帝撫須而笑，“伱娘自然沒事，說起來你還得叫我一聲外公呢。”
王母也跟著誇獎了幾句。
沉香滿麵驚喜。
他所求的本就是讓母親儘快得救，如今得到想要的結局，自是興奮無比。
玉帝王母的表現，更是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二者。
楊戩卻知曉更多。
他了解兩人的性子。
身為三界之主，他們心中哪有什麼親情，眼中唯有利益。
他們現在主動示好，無非是因為自己能夠顛覆他們的地位。
楊戩輕輕吐了口氣，冷漠道“那我娘呢？”
“還有那千千萬萬無辜喪生的人間百姓呢？”
玉帝臉色驟變。
王母歎了口氣“你舅舅雖為名義上的三界之主，看似風光無限，但你可知他身上背負了多麼沉重的責任？”
“你娘是他的妹妹，我們又何嘗想要傷害她？還有那些遭殃的百姓，本就是他們生命中的劫難……”
“人人都可動情，但唯有我們必須事事公正，遵循天條，否則如何確保三界的平穩……”
“是嗎？”楊戩冷笑一聲，“你們高高在上慣了，何曾關注過民間疾苦，一句輕飄飄的劫難就想抹平你們的失職嗎？”
玉帝臉上湧起一陣怒色，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忍住了。
現在的楊戩可不是千年前，一身實力出神入化，又有這些來曆不明的神秘人相助，三清如來都不出手的情況下，傾儘天庭的力量恐怕也無法阻止對方，惹惱對方說不定真會讓天庭改朝換代。
發覺到所有神仙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變得怪異後，玉帝更是氣得差點吐血。
他感覺自己的威望怕是已經跌至穀底。
可誰能想到會有當今這一幕？
元始天尊都曾說過世間不會再出現他們這等人啊。
“你想怎麼樣？”玉帝忍著怒氣說。
“當著三界眾生的麵，為曾經的罪責道歉！”楊戩一字一句道。
“不可能！”玉帝斷然道。
他如果真這麼做了，威嚴與顏麵何在？
到那時，他這個三界之主，將會名存實亡，徹底淪落為一個無關緊要的符號。
那時候或許這個天帝職位該換做彆人了。
他承受不住這個代價！
“楊戩，你不要胡鬨。”王母也勸解道，“你這樣會……”
楊戩漠然地瞟了她一眼，轉言道“不道歉也行。”
玉帝的表情放鬆下來，說道“我確有不對之處，今日便當著天庭眾……”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楊戩打斷道“那便讓人間之事回歸人間。”
“你……這是什麼意思？”玉帝皺眉。
眾神仙們也麵麵相覷。
“天庭與人間互不乾涉，”楊戩漠然道，“人間的事情由凡人來管。”
“三界彼此乾涉，互為一體，這樣做的話豈不是會讓三界大亂？”王母冷靜道。
楊戩看了眼她，說道“我聽說過一個世界，那裡原本也如我們這裡一樣，但天界之主犯錯，導致人神之戰爆發，後來他封印天界，自此兩界隔絕……”
“那怎麼行？！”玉帝臉色難看。
他突然有些後悔，為何千年前要妥協，而不拚儘一切將這個家夥鎮壓致死。
楊戩神色淡漠地盯著他。
當聽到沉香和李逍遙說到仙劍世界的格局時，他便有了這個想法。
這件事情他已經深思熟慮了許久。
雖然他被人尊為神明，但他對人間感情更深。
他一直很清楚，人間的很多禍患都是仙界的乾涉造成的。
人間與仙界隔絕，勢必能解決很多問題。
這也是對玉帝的懲罰。
“我不接受！”玉帝執拗道。
楊戩卻笑了起來“人間奇山峻嶺無數，玉帝和王母或許可以挑選下，哪座山適合作為你們的思過之地！”
“大膽！”王母氣得發抖。
“你在威脅我們？”玉帝陡然起身。
“對啊。”楊戩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麵對三人的劍拔弩張，淩霄殿上的眾多神仙仍舊一言不發。
蕭炎、葉凡等人更是一副看熱鬨的姿態。
孫悟空抓耳撓腮，恨不得幾人趕緊打起來。
他一直遺憾當初在淩霄殿上沒有給那個玉帝一棒子。
想來用這個異世界的玉皇大帝替代也是可以的，至少可以先練練手。
沉香雙眼發亮，覺得這一刻實在是太解氣了。
舅舅果然厲害！
玉帝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向三界眾生道歉，這是他萬萬所不能接受的。
他身為天帝，怎可向那些螻蟻們俯首？
而讓仙凡相隔，同樣會讓天庭地位一落千丈，甚至曾經的秩序都崩塌離析。
這他同樣很難接受。
可迎著楊戩的神色，感覺到那漸漸窒息一般的氣勢，他知道對方根本沒有說謊。
不答應他，就得在暗無天日的山中度過餘生，這簡直讓他絕望。
這個曾經帶給他不小麻煩，但並未被他當成真正威脅的外甥，竟然就這麼成長起來了，連如來老君都能逼退。
為何楊戩自己的外甥可以對他舅舅如此信服，可這個孽障反而想把他這個舅舅關起來？
他忽然感到一陣濃濃的無力感。
玉帝閉上雙眸，好一會兒才重新睜開。
“好，”他環視淩霄殿上的眾神仙，開口道，“那便讓仙凡永隔！”
原本還從容淡定，一副漠不關心表情的神仙們聞言都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陛下，請三思！”有人忍不住開口。
玉帝看向那人，冷笑不語。
殺了他也不可能向那些螻蟻道歉，否則他將顏麵掃地，天帝之位危在旦夕。
他能登上如今的位置，可不是他的實力獨步天下，而是最頂尖的那幾位大神無暇顧及俗務，選中的一眾應劫之人，他從中經曆數千次劫難方才脫穎而出的。
他並非不可替代，隻是恰好能維持三界的平穩，讓那些人可以更專注於修煉，並為他們提供所需資源。
既然楊戩要打破這種秩序，他為何要反對呢？
反正這一個個神仙們都掛念著人間香火，仙凡兩隔之後，且看他們怎麼辦。
他們之中有不少人後台可是不小。
那就一起拱手讓掉凡間的香火供奉！
最好是惹得天怒人怨！
玉帝眼底閃過一絲憤恨，望向麵前的楊戩。
楊戩自然猜到了玉帝的想法，但他毫不在意。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以的陰謀算計都無濟於事。
甚至於在他釋放出自身的氣息之後，淩霄殿上的其他神仙也沒敢再開口。
感受著周圍的靜謐，玉帝越發煩躁。
“除此之外，”楊戩再度開口道，“我們再談談賠償的事。”
“賠償？”王母瞪大眼睛，腦海中緩緩浮現出兩個字。
無恥！
楊戩點頭“我爹娘兄長，還有我的那些兄弟們不能白白犧牲……”
他麵無表情地說了一遍，末了道“你們可從未給過他們賠償！”
“楊戩，你不要欺人太甚！”王母氣得差點拍桌子。
楊戩轉向她，豎眼之中閃過一縷炫目的紫芒。
王母的聲音戛然而止，頓時沉默起來。
“你想如何？”玉帝問。
“蟠桃萬顆，靈石萬噸，神兵寶甲萬套……”
楊戩話還沒說完，王母就漲紅著臉道“你這是在搶！”
孫悟空連忙拱火道“就是在搶，你敢不答應嗎？”
他可是眼巴巴等著給玉帝腦門來一棒子呢！
王母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玉帝儘可能心平氣和道“當年之事舅舅確有不對，但咱們自家之事……”
沉香轉向楊戩，插嘴道“舅舅，聽聞泰山雄偉，很適合作為天帝的思過之地。”
玉帝眼皮直跳，恨不得一掌拍死麵前的小子。
這個小壞種還真是跟他舅舅一樣！
可看著楊戩那咄咄逼人的樣子，顯然是不打算跟自己將舅舅外甥的情分了。
元始天尊老君等人又遲遲不肯出現。
他突然感到濃濃的無力感。
“我答應你。”他閉上眼睛，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再有其他條件，你直接殺了我吧！”
他知道自己的顏麵已經丟儘了，心中生出一個無奈而癲狂的念頭。
累了，毀滅吧！
“沒了。”楊戩望著他，微笑道，“那便請陛下簽下這份天道契約吧！”
話音落下，一頁金紙已是在空中凝結而出，朝著玉帝飛去。
感覺到金紙之上的天道氣息，玉帝突然有些釋然。
尋常人可無法調動天道之力，而能做到這些的，也僅有三清之流。
在這種人麵前認慫，似乎也算不得太丟人。
至少他也是自己的好·外甥啊！
玉帝咬牙切齒。
“要是瑤姬沒死該多好。”這一刻的玉帝忽然想到了妹妹，心中生出濃濃的懊悔。
如果自己當初多念一點親情，事情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簽下名字，感到了那股天道羈絆，抬頭望向楊戩時，又露出笑容，親熱道“楊戩，既然公事談完了，那麼咱們聊聊私事如何？”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楊戩都沒反應過來。
他差點以為自己剛剛幫了玉帝大忙，使得他對自己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和善親昵。
見他不語，王母也微笑道“你這些朋友遠道而來，你舅舅作為天庭之主，可不得替你招待一二？”
沉香表情茫然。
他感覺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
托尼倒是暗暗豎起大拇指，心說果然任何世界的政客底線都很靈活。
蕭炎和葉凡對視一眼，眸中亦是露出佩服。
這倆人明明被楊戩搞得顏麵儘失，竟然現在又開始拉關係了。
當了千年的司法天神，楊戩自認為臉皮很厚了，這一刻也為兩人的表現而感到歎服。
他冷淡地搖頭道“我自會招待我的朋友。”
“你恐怕還沒讓人準備酒菜吧？”玉帝笑道，“我已讓人備好，儘是新鮮的龍肝鳳髓等物，由食神精心烹製，還有上好佳釀與蟠桃瓜果，可不能浪費了。”
“對，”王母也勸解道，“你的朋友們遠道而來，總不能讓他們餓著肚子吧？”
楊戩遲疑了下，想著自己的確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來招待眾人，便點頭道“多謝。”
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玉帝王母願意示好也無所謂。
原本死氣沉沉的淩霄殿，隨著楊戩的這句話，瞬間又變得其樂融融起來。
其他人本就是來湊熱鬨的，能幫上忙固然好，幫不上忙的話嘗嘗天庭的美味，見識一下此間的風景，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次有趣的經曆。
行走於仙氣渺渺的天庭中，聽著讓人神清氣爽意亂神迷的仙樂，品嘗著一樣樣讓人回味無窮的美食，眾人心中都有一個念頭。
不愧是仙界！
在此期間，那些神仙們也都作陪，與眾人聊天交流。
得知這個扛著金箍棒的猴子也叫孫悟空，眾人均是感到驚奇。
聽說哪吒之名後，玉帝趕忙讓人喊來被罰的另一個哪吒前來。
兩個哪吒相見之後，俱是對彼此感到好奇，然後打了一場。
魔童哪吒畢竟有著酒館加持，自是更勝一籌。
他洋洋得意地介紹著自己的師父，就在即將說出名字時，卻被太乙真人捂住了嘴巴。
他不同於沒心沒肺的哪吒，可沒興趣跟另一個“自己”相認，更不想見到這個世界的元始天尊，免得跟酒館中的朱由檢一樣。
但所有人都猜到了太乙真人的身份。
這讓眾人愈加好奇。
穩坐首位的玉帝王母更是暗暗驚奇。
他們如此示好，一則是因為楊戩的實力今非昔比，試圖通過那點血緣親情籠絡對方，二則是想趁機探一探這些人的來路。
從眾人口中不斷聽到“酒館”二字時，他們漸漸在心中構建出一個模糊的印象。
這些人似乎來自從一個特殊的酒館而來，他們本身則是來自於不同的世界。
這愈加讓他們難以理解。
什麼酒館會有如此神秘的作用。
莫非那些超脫的上古大神們改行開酒館，去招攬其他世界的人了？
……
《寶蓮燈》位麵一切塵埃落定。
沉香不費吹灰之力地救出了母親，順便釋放出新天條。
然而這個新天條剛一出現，所能覆蓋的範圍就變得極其有限。
因為隨著那新天條誕生，百姓們發現他們祭拜的那一個個神廟，幾乎是同一時間神像裂開，光華再無。
凡人自治的時代徹底降臨。
而在酒館中，此時迎來了一位新客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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