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覺穿了這身衣服以後,身體輕快了許多。
仿佛是“飄”在了路上。路上我隱隱約約的看到好多忙碌的陰差,自然也有一些長相恐怖的無祀孤魂,形形色色的飄蕩在我的周圍……這些陰差,有的維持著孤魂野鬼的秩序,有些則像我一樣著急忙慌的行著……
俗話說,狗仗人勢。啊不對,人靠衣裝!
有了這身衣服和張三爺給的孝子棒以後,我便大膽了許多,抄著棒子,壯著膽子,昂首挺胸的繼續“飄”著。
不一會我便來到了這個殯儀館的門口。我四處尋找著目標,時不時又看向孝子棒上的白紙。因為這上麵寫著目標的信息,以便我尋找。很快我就發現了一個穿著白色長裙,滿身血跡的女鬼低著頭,坐在殯儀館後門口的台階上,我連忙走上去查看。
“喂,你是姓李嗎?”我小心翼翼的向她問道。
那女鬼聽到了我說的話,驚訝的站了起來,隨後喜極而泣似的,驚喜的看著我。然後開口道:“天呐,終於有人能看到我了,我跟你說……”
還沒等她說完,我就打斷了她話:“你已經死了,我來接你上路。”
她聽後愣在了那裡,就這麼傻傻的盯著我看…
我感覺到,她散發著一股憂傷且絕望的氣息。而她那雙無辜的大眼睛,也已經哭的血紅,隱約還能看到有些許的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她雖然臉上有很多殷紅的血跡,而且麵色慘白。
不過仔細看來,她的五官還是比較精致的,想來她生前定是個美女,隻可惜生不逢時。而我們以這種形式認識,想來也夠諷刺。
她緩緩的低下了頭沮喪的說道:“是,我姓李,叫李藝昕……”
說著,便又哭了起來。她告訴我,她是大學生。沒課的時候,就在這附近的超市兼職。今天下班過馬路的時候,不小心被一輛麵包車撞了個正著。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的魂魄脫離了身體。而且隻能在殯儀館附近徘徊,哪裡也去不了。
她還告訴我,她親眼看著自己的遺體被入殮師整理儀表,完成一係列殯儀館流程的時候,還是不肯相信自己已經死了。等她父母趕來的時候,她又試著向父母訴苦、哭喊。可想而知,她的行為依舊是徒勞和無用功罷了。因為現在的她,已經沒有活人能夠注意到她了。
我點了點頭,耐心告訴她:人死後,魂魄隻能先跟隨肉體,肉體去哪魂魄跟到哪,肉體不動的時候,自然哪裡也去不了,隻有陰差來“拿”她的時候,並且確認好身份後才能離開。
而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鬼有時候是會哭的。那是在死的當天,並且在陰差未向地府上名的時候,還是可以流眼淚的。而過了那次以後,哭的在再難過也掉不出眼淚了,除非……
我又看了看那張有她信息的白紙,“李藝昕,二十一歲,猝於車禍……”
我一邊詢問,一邊對照了好幾遍信息。我確認無誤以後,便決定將她帶到張三爺和李四爺那裡。她開始有些抗拒,拚命的掙紮。
我本想用孝子棒教訓她一下,可我有些不忍心對她動手,便一直好言相勸。可她卻變本加厲,對我惡語相向。
“你彆過來,離我遠點!我還不想死,你再敢過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她聲嘶力竭的對我喊到。
我有些無奈,我是第一次辦事,她也是第一次變鬼。鬨成這樣的局麵,想來也是我預料之內的。我隻好無奈的晃了晃手中的孝子棒,對她說道:“你看到這根棍子了嗎?是專門製服你這種不聽話的鬼!如果你再反抗,我就用這個打的你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我的恐嚇仿佛起了作用,她生無可戀一般攤坐在了地上,抱著頭又哭了起來。
而糟糕的是,還沒過多久。她就更加崩潰了,開始對著一顆無辜的花草發泄了起來。而在我看來,她所謂的發泄就是對著空氣揮拳罷了。因為現在的她,碰不到任何陽間的東西了…
人在麵臨生離死彆的時候,都是顯得那麼輕賤那麼的脆弱和渺小。一個風華正茂的女生,就這樣永遠定格在了二十一歲。她本有更多的時間,和屬於自己生活。隻可惜,每個人的命運不同。也許她一生下來,就注定要早早離開這趟叫做人生的列車。
我實在狠不下心,也不想打她,隻好無奈的上前安慰道:“放心,我不會打你的。我也是第一次辦事,你彆為難我了,乖乖的跟著我走行嗎?”
她這時慢慢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又抽泣了起來。
我感覺到,那股絕望更加的強烈了。我並沒有用張三爺給的孝子棒打她,隻是輕輕的拍這著她的背,好心的安慰了起來……慢慢的,她情緒恢複了正常。輕聲對我說道:“我看你也很年輕,你也是意外去世的嗎?”
“我跟你不太一樣,不過你可以這麼理解。”我有些心虛的說道。
我不想告訴她事實。且為了讓她安心,於是就又編了一個謊言:“等你跟我走了,到了地府以後,可好玩了,而且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在地府當差,你有空就可以來找我玩,咱們做朋友怎麼樣。”這大話說的,我都有些恍惚。畢竟我現在是個“未轉正”的“臨時工”,地府我都還沒有去過……
但是,我想我們指定是沒有再見麵的機會了,為了安慰她和儘快完成任務,隻好用哄騙的方法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裙子,眼睛裡似乎多了份期待。然後小聲的對我說:“原來你也這麼可憐,大家也算是同病相憐…我一定會找你玩的。因為我從小就是個病秧子,沒什麼朋友……”然後喋喋不休的訴起了苦。
我向來心軟,看她實在可憐。我就繼續這樣默默的聽著。
不一會,她好似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卻又跟聊起了地府是怎麼樣的,有哪些好玩的……
而她問的這些,我已經不知道怎麼編了。於是假裝憤怒的說:“到了你就知道了,再耽誤下去,我真揍你了啊!”
她也許是被我嚇著了,有些委屈似的捂著嘴,一言不發的點了點頭。
我先是把孝子棒上的白紙撕了下來,折成一個三角形遞給了她。並告訴她隻要她帶著這個,就可以離開這周圍。她“嗯”了一聲,接過了紙。
就這樣,她一路上緊緊的抓著我的衣角。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直到過了好一會,周圍的陰氣越發的重,氛圍越來越詭異,時不時還冒出一些孤魂野鬼,顯然她被嚇得不輕。
她終於忍不住了,然後輕聲向我言語:“我,我有些害怕……”我無奈的回答:“你現在也是個鬼了,怕什麼。還有,你能不能先鬆開,我衣服都快被你扯壞了。”
她聽後連忙鬆開了手,然後一個勁的向我道歉。我擺擺手示意接著走,她也是很聽話的就跟了上來。
夜更深了,這會路上的孤魂野鬼更多了,爭搶著陰差施舍的元寶和冥幣,還有一些水果香燭……這場麵確實有夠嚇人的,個個都是衣不蔽體,麵色慘白。還有的缺胳膊斷腿,慘不忍睹。
一路上,李藝昕還是很害怕的躲在我身後,喃喃自語著:“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啊。”就在我正要回答她的問題時,巧的是張三爺和李四爺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然後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先是對他們行了個禮。隨後說道:“張爺,李爺,我正準備帶她去找你們呢……”
兩位陰差點了點頭,張三爺隨後示意李藝昕把那張折成三角的紙給他。李藝昕看到他們兩位的時候,嚇得哆嗦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掏出來那張白紙,遞給了我。
“哎呀,你給我乾嘛,給張爺啊…”我有些無奈的對李藝昕說。她依舊哆嗦著說:“他倆看起來好凶,我…我不敢,還是你幫我給他們吧……”說完又躲在了我的身後。我雖有些無語,但還是接過白紙,順帶將那根孝子棒也雙手奉上,呈給了張三爺……
張三爺擺了擺手,隻是接過了紙條。讓我留下了孝子棒,並告訴我讓我先拿著。隨後快速的打開了白紙看了半晌,又看了看我身後的李藝昕。這時候李四爺也向張三爺點了點頭。
就這樣,他告訴我說任務完成的不錯。讓我現在自己再去一趟土地廟後,就準備帶著李藝昕離開了。她走的時候,用十分沮喪和不舍的眼神看著我。我竟有些莫名其妙的愧疚。就這樣,我擠出了一個微笑,再次和她對視起來。
我們眼睛剛對視上的一瞬間,李藝昕便被催促著離開了,推搡中,她擺了擺手。示意跟我再見,隨後她好像說了些什麼似的,我卻絲毫沒有聽清……
我機械般的也回應了一個再見的手勢,久久的傻站在這熱鬨而又陰森的街道上……
隨後,我若有所思的我看了看手中的孝子棒,腦海裡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我第一次任務,真就這麼簡單嗎?與其說是任務,不如說是走了一個過場?”我帶著些許不解,朝著土地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