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ga救援中心,休息室內。
在周行之關上門後,薑希芮立刻轉身直麵他。
她挺著脊背,努力保持語調的平靜,沒有多餘的言語鋪墊,直接步入正題。
“抱歉,可能我之前的行為造成了一些錯誤的暗示,我為我沒有說清楚道歉,如你所見,我有男朋友,所以我們……我們就這樣吧。”
周行之一步一步靠近她,來到她的麵前,低頭用目光牢牢鎖住她。
薑希芮在男人極具壓迫感的身高麵前並沒有退縮,她揚起頭,對上他雋永深邃的眼眸。
男人此時氣壓極低,呼吸放緩像是在刻意壓抑著翻湧的情緒,但是外表上依舊不動聲色,看不出什麼波動。
沉默了片刻後,周行之淡淡出聲:“那是你的男朋友?嘖,說實話,你眼光不太好。”
語氣平靜像是中肯客觀的點評,沒半點嘲諷。
薑希芮不禁苦笑地扯了一下嘴角,這人實在太過犀利敏銳。
她眼光確實不行,交往過程中完全沒看出來孟柯文竟然會出軌,將第一次戀愛試錯給了這樣一個人。
周行之微微彎腰,遷就著她的身高,視線和她持平,直直望向她的眼睛。
“你那個小男朋友就這樣輕易同意讓你單獨和其他男人說話,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如果是我,我肯定做不到。”
“但是你的眼光可以變好,比如先和他分手,再和我在一起。”
他的聲線繾綣迷人,溫柔寵溺似誘哄,像是位循循善誘的好老師。
男人一邊哄她,一邊向她靠近,進一步縮短二人之間距離。
他低著腦袋,炙熱的呼吸和她的糾纏在一起,似有若無的距離最是讓人心頭發癢。
他再次將視線放在了她的嘴唇上,侵略意識興起,微微側著臉,錯開兩人的鼻梁,想做什麼昭然若揭。
薑希芮看到男人的喉結不甚明顯地上下滾動,她感覺自己正站在荷爾蒙漩渦的邊緣,再進一步,便會隨著他跌入其中共沉淪。
她呼吸不由自主加快,眼睫不住地顫抖,最後實在受不住,後退了一步,狼狽地離開他的氣息包裹範圍。
二人曖昧交錯的暖濕呼吸驟然叫停,各自回到清冷空氣中。
不能再繼續這樣了,不能再被荷爾蒙支配下的心動迷惑理智,她不需要一段無疾而終的短暫戀情,他們之間不會有結果的,現在分開是正確的選擇,這樣對他們都好。
薑希芮閉上眼,定了定心神,接著將頭轉向窗外,強撐著決絕的外殼,冷淡開口:“我不會分手,而且這是我和我男朋友之間的事情,就不用你多費心了。”
周行之緩緩直起身體,挑眉看向她,“cici真不喜歡我?”
薑希芮沒有回視他的目光,視線虛焦在窗外的一點,僵硬地點了點頭:“嗯,不喜歡。”
好一陣子,他們兩人都沒有說話。
沉默宛如情緒藤蔓在無序蔓延,是麵對前路無進展的壓抑苦悶。
牽連著兩人,維持著低氣壓。
他們在無聲對峙著。
周行之就這樣直直地看著她,像是在等著她屈服、等著她改變答案。
但是最後,貓咪依舊倔強地不看他,獅子率先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他打破沉默,先開了口,語氣帶著歎息和無奈。
“不喜歡便不喜歡吧,這事總不能勉強你。但是,看在我們還算共患難的份上,cici,你可以告訴我你的中文名字嗎?”
聽到他這麼說,薑希芮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兩個人隻交換過英文名。
雖然以後大概率不會再和他見麵了,但是他對她的幫助和照顧是真的,她欠他人情這件事也是真的。
今早屋頂墜落時,他毫不猶豫地以身相護,這份人情她可能永遠無法還清。
她從小就被爺爺告誡不要輕易欠下人情債,及時補上是最好,拖久了百害無一利,更何況她欠的這份真誠且鄭重。
雖然她無法回應他的追求,但是在其他地方,如果可以的話,薑希芮還是想儘力彌補。
薑希芮轉回來看向他,沒有多加思考,開始自報家門。
“我叫薑希芮,華京人,華新汽車集團董事長薑朝的孫女。”
rega救援中心,休息室外。
齊淼給elsa發去“小薑總沒受傷,一切都好”的信息後,發現那位小薑總的男朋友正盯著休息室的門,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收起手機,仰頭看著天花板,長歎了一口氣。
哎,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他們周總好不容易動了一次凡心,結果竟然喜歡上一個有主的。
這還不算完,現在還當著現任男友的麵,將人家女朋友拐走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單獨聊聊,怎麼想怎麼都覺得不地道。
齊淼咳了一聲,作為總裁特助的他覺得有必要給自家老板收拾一下爛攤子,給這位小男朋友寬寬心。
他乾笑兩聲,打破沉默:“他們應該是有什麼事需要談,一會兒就結束了,你彆著急。”
孟柯文轉過頭,有些尷尬地朝齊淼笑了笑,繼而回複:“啊,沒事的,我沒著急。”
齊淼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
孟柯文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那個,你們老板是之前就和cici認識嗎?感覺他們不像是才認識的。”
齊淼:“這個……之前應該沒見過吧?”
小薑總是約了周總好幾次,但是他們老板傲慢得不行,不願搭理還沒出校園的小孩兒,一直爽約不願露麵。
想到這裡,齊淼在心裡忍不住歎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高高在上看不上人家,現在好了吧?
他又看了一眼孟柯文,更加發愁了。
周總這開局真是分外艱難,不光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得罪恨了人家漂亮姑娘,還有一個現任男友攔路虎。
而且,小薑總可是華新的繼承人啊,他們倆好上,老牌車企聯合新能源領軍勢力,國內汽車行業豈不是要因此大洗牌?
哎,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一門之隔的休息室內。
“薑朝的孫女?華新的薑朝?你竟然是薑希芮?”
男人喃喃重複著,像是在反複確認著什麼一樣。
薑希芮有些疑惑他的反應,但還是點了點頭:“對,我就是薑希芮。”
從那一刻開始,她發覺周行之開始變得不同。
溫和包容不再,倨傲的獅子不再慷慨分享領地,重新豎起邊界,整個人顯得有些劍拔弩張。
“為什麼突然告訴我這些?”
周行之視線直直投向她,目光中的尖銳和鋒利絲毫不加掩飾。
“因為我不想欠你人情,如果你之後遇到什麼事情需要幫助,可以來找我。”薑希芮在這逼人的目光下不自覺地說出了真心話。
說完之後,她猛然間意識到這個時候說出她的身世背景實在是有些微妙。
她似乎在暗示著他們之間的差距,以及她拒絕他的真實理由。
她幾次張了張嘴,想解釋她其實沒這個意思,但是最後還是放棄了。
多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反正分彆在即,這些都無關緊要。
但是麵前的男人似乎並未因此而惱羞成怒,他看起來更像是在自嘲,提起的嘴角透著戲謔和諷刺,神情很複雜,有驚訝、有醒悟,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他比之前發現她有男朋友的時候還要氣場低沉,情緒被極端壓製,似乎需要依靠加快呼吸來緩解。
隨後,他轉身背對著她,手撐著麵前的牆壁,她聽見他嗤笑了一聲,接著長長地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重新麵對她。
男人好像回到了一開始薑希芮見到他的樣子,邊界感極強,眼神倨傲聛睨一切,生人勿進。
他好像把自己裝在了一個隔絕外界情緒感知的罩子裡,不知是為了保護他自己還是彆人。
周行之目光冷淡地看著薑希芮,之前的繾綣不見蹤影,他沉聲開口:“你並沒有欠我人情,不用記掛在心上,是個人我都會幫的,不用自作多情。”
男人突然的絕情言語如重擊降臨,讓薑希芮一時有些怔愣。
短暫的茫然之後,落寞像潮水一樣向她襲來,淹沒至頭頂,呼吸都接不上。
她眨了眨眼睛,緩解著湧上來的酸澀,從嗓子裡勉強擠出聲音:“哦,這樣啊,但是無論如何,我還是很感謝你對我的幫助,我的提議依舊有效,如果你有需要……”
周行之直接出聲打斷了她,語氣緊繃:“不需要,我不會去找你的,你可以放心。”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薑希芮並沒有因此而感覺到輕鬆和解脫。
與之相反,探不清源頭無邊無際的不舍和悵惘,如同一張鋪天蓋地的羅網,密密麻麻地包裹住她的心臟,持續不斷醞釀釋放出酸楚和悲涼。
薑希芮長舒一口氣,像是要將積鬱在胸腔的情緒全部排出去。
她看著男人無論多少次相遇都會讓她驚豔的俊臉,用目光再重新描摹一遍他好看的眉眼。
最後勉強提起嘴角,故作大方地告彆。
“好,那麼就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