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東部小鎮,深冬午後。
平日裡略顯寂寥的小鎮突然人流攢動起來,宛如枯木逢春。
薑希芮從溫暖車內走出,乍一進入逼近零度的外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陰沉暗淡,灰蒙一片,毫無旅遊小鎮應有的藍天白雲、天朗氣清。
薑希芮一隻手裹緊皮草,另一隻手小心拎著arani rivé高定長裙向會議中心走去。
黑色天鵝絨修身剪裁,完美勾勒了玲瓏身段,搭配高珠紅唇,氣場大開高貴明豔。
這是薑希芮第一次代表「華新汽車集團」參加國際經濟論壇。
不知是不是這屆的活動策劃換人了,竟然搞起了主題派對這一屬於時尚圈的不衰套路,不再是眾人穿著無聊的西裝革履端著冷盤紮堆說話,這次有精準的著裝要求 —— 再現蓋茨比時代下的紙醉金迷。
薑希芮知道這事的時候忍不住心中腹誹,這是經濟形勢越差越要包裝得繁榮大好啊,不知諸位心中虛不虛。
“小薑總,sicis集團的cas想和您談一談,大概半小時後在二樓的5號會議室。”elsa拿著平板對她說接下來的行程。
elsa人如其名,能力絕佳的冰美人一位,是爺爺這次安排給她的助理。
“周總來了嗎?”薑希芮問道。
elsa抿唇搖了搖頭:“到是到了,隻是不參加今天的主題宴會,聽說去打獵了,也是好心情。”
薑希芮歎了口氣:“行,那就明天正式會議的時候再見吧,今天先和cas聊。”
說完脫下禦寒的皮草交給elsa,薑希芮踩著近十厘米高跟鞋正式步入名利場。
她是生麵孔,現下正跟著華新首席運營官黃總四處寒暄。
“這是希芮,薑朝的孫女,目前在牛津大學讀書,今年馬上就大學畢業了,未來是要接薑朝的班的。”
薑希芮看著那些外國人艱難地試圖發出她的名字也是感到好笑。
她不是沒有英文名,但是在正式場合下她還是喜歡用中文名字。
一方麵是不想遷就所謂國際大環境,放棄從出生開始便使用的中文名字;另一方麵則純屬個人惡趣味,聽著那些外國人各種奇怪的發音算是給無聊的交際添上一份樂趣。
“這次老薑總怎麼沒來?聽說是去美國體檢了,沒事吧?”一位消息靈通的華國同胞試探問道。
薑希芮麵上微笑不變,語氣平淡地回複:“隻是例行檢查,您不必擔心。”
那人笑了笑:“那就好,不過能看到小薑總也是榮幸,您一直被老薑總藏著不露麵,這次一見當真一表人才,華新未來可期。”
結束一段交際之後,薑希芮歪頭小聲和elsa說話:“爺爺真的隻是例行檢查?”
elsa:“是這樣說的。”
薑希芮:“哦?連我也隻能拿到和外界一樣的說辭,老薑頭這次搞什麼。”
elsa:“我不知道,您親自去問吧。”
薑希芮歎了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走,去二樓見cas。”
小鎮北部森林狩獵區。
“砰砰——”
周行之放下獵槍,一頭成年野鹿就地倒下。
“周總,”特助齊淼在打獵間隙湊到周行之耳邊小聲說道,“小薑總今天和cas見麵了,約在了獨立會議室不知道說了什麼。”
周行之再次上膛,端起獵槍,瞄準下一個獵物。
“還能說什麼,無非是說些兩人合作想把我「霆宇集團」吃了的白日夢。”
齊淼:“那真是癡人說夢。”
周行之勾唇看了齊淼一眼,沒說話。
隨著又一個獵物的倒下,周行之心情大好,再次開口:“聽說他們這次玩了個新花樣,弄了個主題宴會?什麼時候經濟論壇也要塗脂抹粉,粉墨登場了。”
齊淼附和道:“就是,淨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您沒去真是正確的選擇,不過,聽說那位小薑總容貌極盛,已經在圈子裡傳開了。”
周行之不以為意冷笑一聲:“長得漂亮又如何,沒能力早晚被華新的那些老家夥們架空掉。或者,華新是想推她出來聯姻?切,老錢那一套。”
齊淼看著自家大老板下頜線清晰的優越側臉,倍感無奈。
彆的男性同胞聽說小薑總美貌動人或多或少都起了結交的心思,至少也是好奇的,隻有這位是不屑一顧、直接出言嘲諷的。
所以即使如此多金帥氣,周總也是憑本事年近三十單身依舊。
哎,單身不是沒理由的。
“什麼?你恢複單身了?!”
晚上,久違的薑宋二人在小鎮上唯一一家酒吧碰了個麵。
薑希芮掏了掏耳朵,緩解經過暴力尖叫帶來的耳膜酸脹。
“你小聲一點,就算這是國外也不能這麼嚷嚷,你當中文是摩斯電碼啊。”
宋敏慧不以為意:“嗐,你瞎擔心,我看這地兒就沒有亞洲麵孔,不怕的。”
這話剛落下,一位金發男孩有些忸怩地湊了過來,對著薑希芮說:“姐姐,要一起喝一杯嗎?”
宋敏慧震驚了,一是這男孩不知成年沒有就敢出來泡妹,二是誰能告訴她為什麼一個金發碧眼的純種外國人一張嘴竟是一口東北話!
當場被打臉的宋敏慧不耐煩地趕人:“去去去,一邊玩兒去。”
金發男孩不甘心:“姐姐,給個機會吧?”
宋敏慧:“找抽是吧!”
薑希芮默默喝了口arti,一副“我早告訴過你”的眼神瞄著宋敏慧。
“嘿,真神奇,這小孩也不知跟誰學的中文,一股大碴子味兒。嘖,你彆拿這種眼神看我,要不是你招蜂引蝶,我能這麼快就翻車嗎?”
宋敏慧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看向旁邊優雅喝酒的薑希芮。
小仙女烏發雪膚,氣質清冷,濃烈的眉睫搭配一雙純情靈動的杏眼,還有那略顯英氣淩厲的鼻子和一張缺乏血色的薄唇,整個人就像是從拉斐爾前派畫作中走出的故事感滿滿的憂鬱少女。
宋敏慧和薑希芮算是從小一塊長大,對著這位仙女這麼多年,按理來講她應該對著這張臉免疫了才對,但是兩年不見再重逢,宋敏慧還是會被薑仙女的外貌所驚豔。
宋敏慧在心裡念叨,也是,就cici這皮囊,招人是應該的。
她放過剛才的插曲,問起好友的戀情:“什麼時候分手的?”
薑希芮語調懶散:“大概半個月前?”
宋敏慧湊近:“孟柯文真出軌了啊?他放著你這樣的女神不好好守著,他還敢出軌?他是不是瞎啊?”
薑希芮表情無波無瀾,就像失戀被甩的人不是她一樣:“這還能有假,我親眼看到的呢,現場捉奸。”
薑希芮從來沒有設想過自己會出現在“捉奸”這樣的鬨劇現場,她在收到vicky短信時沒有想到,在她去往孟柯文家的路上同樣沒有,甚至當她看到兩個衣不蔽體的扭曲肉白生物的時候,意識仍然有些不能直通“捉奸”二字。
宋敏慧驚歎:“我天,這麼刺激!恨姐們兒我當時不在現場。”
薑希芮沒好氣兒地瞥她。
宋敏慧忙道:“我的意思是我在現場的話可以幫你打回去啊。話說,孟柯文知道你的身份嗎?”
薑希芮語氣淡淡:“怎麼,我需要靠身份留人?”
隨後,纖纖素手點了點雞尾酒杯,示意吧台服務生續杯。
宋敏慧:“我可沒這意思,隻是替孟渣男惋惜,沒好好把握你這位頂級白富美,說不定還能野雞長出幾根鳳凰毛呢。誒,你說後麵孟柯文知道你到底是誰,會不會死乞白賴求複合?”
薑希芮想到那個場麵滿臉嫌棄:“ew!可彆,我現在已經惡心了。”
可惜一語成讖,自然這是後話。
宋敏慧托著下巴好奇問道:“對了,你當時為什麼要瞞著身份?為了尋找真愛啊?”
薑希芮用指尖撥弄著酒杯中的櫻桃,答得漫不經心:“沒什麼,就好玩唄。”
隱藏家世這件事其實並不是薑希芮有意為之。
之前清楚她家世的同學一個都沒來牛津這個相對僻遠的鄉下。
可能是被壓抑久了,大家紛紛去了大倫敦或者奔赴大西洋對麵、語調昂揚的美國。
而且她手握獎學金,國籍是根正苗紅的純華國,穿衣打扮毫無大牌lo,也不像是那些拿著信托基金的臭屁小孩,身上也沒有見不得人的不良嗜好,所以她便被中產階級華國留學圈判定為同類。
薑希芮順勢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標簽,戲精似的兢兢業業地經營維護起來。她覺得這件事很新奇,在她乏味單調得好似英國冬日陰鬱天空一般的生活中顯得有些雀躍和跳脫。
“嘖嘖,你這純粹是閒的,無聊找刺激。”宋敏慧精準吐槽。
宋敏慧作為發小對薑希芮的惡趣味有著深切體會,這丫頭表麵上正經得很,其實一肚子壞水,時不時就搞個騷操作,樂在其中。
在薑希芮再次舉起雞尾酒杯的時候,宋敏慧及時抬手攔下:“嘿,你彆喝那麼多,明兒又該頭疼了。你該不會為那小子買醉傷心吧,這可不像你。”
薑希芮翻了個白眼兒:“才不是,這arti裡加了蘋果汁還挺好喝的,我就多喝了幾杯。”
宋敏慧連忙勸住這位小祖宗:“加了蘋果汁那也是arti啊,收手吧,自己酒量幾斤幾兩不清楚嗎?”
可惜,宋敏慧攔得有些晚,此時薑希芮已經感到酒精上頭,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反應慢半拍。
就在這時,薑希芮抬眼間看到了這所酒吧的第三張亞裔麵孔。
其實,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近,按理來說,在燈光昏暗的酒吧環境中,不應該看得清楚從而吸引目光。
不過,恰好有一束頂光投射在他身上,宛如舞台追光一般清晰映照出輪廓,這讓身在暗處的薑希芮能夠看清這個人。
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柔和的燈光讓明暗彙集在他的臉上,形成立體的陰影。
光影勾勒出他的五官,極其英俊,令人一眼驚豔。
身材也很好,寬肩窄腰,就算衣服寬鬆也不難看出優越的肌肉輪廓。
質感極好的羊絨針織包裹住挺闊胸膛,讓人莫名有擁抱的欲望。
此時,他正低頭詢問著什麼,似乎是有些聽不懂服務生的口音,眉目間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但是最後還是風度極好地表示感謝。
薑希芮默默看著他,不由想到了差不多快一年前,她和朋友們一起去牛津周邊露營的那個晚上。
女孩子們三三兩兩湊在露營燈前,什麼都聊,自然也聊到各自的理想男友。
那個時候她還沒和孟柯文在一起。
當時有一位喜歡畫漫畫的小姐妹,將她存儲在手機上的紙片人老公分享出來,供大家挑選。
薑希芮記得她當時選了一位禁欲係西裝暴徒。
按照那位小姐妹的話來說,她這是選了一位daddy。
現在,薑希芮感覺,如果那位西裝暴徒在現實中真的存在的話,應該就像眼前這人一樣。
雖然他此時並沒有穿西裝。
或許是酒精的作用使得原本隱藏在昏暗燈光下獨屬於深夜時分的欲望和悸動被發掘出來,薑希芮頭一次有種想主動靠近一個人的衝動。
她勾住宋敏慧的脖子,湊到她耳邊小聲說:“看到那個人了嗎?”
宋敏慧順著薑希芮的指尖望了過去,點了點頭:“看見了。”
之前怎麼沒見著啊,這哥們兒真帥。
薑希芮眯起眼睛,神秘兮兮地說:“要不要我證明一下男人這事已經翻篇了?”
宋敏慧預感這姐要作妖:“你想乾嘛?”
薑希芮從座位上起身:“瞧好吧。”
說完,向男人走了過去。
宋慧敏:“誒誒,祖宗,你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