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白渾身血跡，一瘸一拐地回住處。
求學堂裡那幾個弟子的話刺到他了，這次他抹不開麵子再去找師尊撐腰，免得又被人說欺辱一個凡人。
剛推開院門，便聽見院子裡有驚訝的聲音響起：“月師兄，你怎麼了？”
段林玉正站在自己房門口。
從段林玉的眼裡，月初白看見了自己狼狽的模樣。
月初白麵色一僵，頓時有些臊得慌。
差點忘了，他也住在這裡。
月初白記得今日在求學堂的時候，看見段林玉跟褚千秋關係很親近。
想到這事兒，月初白陰沉著臉道：“與你何乾？”。
說完，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段林玉：“……”
月師兄脾氣真差。
段林玉搖了搖頭，回自己的房間端出一盆小藤蔓種在院子的角落，又去水缸裡舀兩瓢水澆給藤蔓。
今天太陽很好，藤蔓枝葉舒張，搖搖晃晃。
段林玉：“快快長大。”
一陣風吹過，藤蔓搖了搖。
……
月初白回到房內，取過鏡子照。
裡麵的人眼睛腫成一條縫，衣裳襤褸，渾身血跡。那裡還有之前天之驕子的模樣。
月初白從乾坤袋中取出昨日師尊給他的寶貝，想要拿顆療傷丹吃，然而找了許久，卻再找不出第二粒。
療傷丹珍貴，師尊賞賜他的丹藥中也隻有一粒。
那一粒療傷丹早用在了治臉上。
月初白雙手顫抖，狠狠摔碎了手中的空玉瓶。
眼睛越來越腫，遮擋了月初白的視線，天還未黑，他甚至連房間都看不清楚了。
摸索著爬回自己的床上躺下，月初白發出痛苦的低吟。
當夜。
下起了暴雨。
月初白鞋帽未脫，被子也掉在地上。
夜裡他便著了涼，病了，發燒燒得厲害。
剛剛踏入修真界，他畢竟身體還是個凡人，臉色緋紅發燙，意識朦朧間，房門被風吹得嘎吱作響，他隱約看見有個人影出現在他的房間內。
是誰……
他張張嘴，想說話，喉嚨疼痛難忍。
人影越靠越近，最後站在月初白的床前，窗外一道閃電閃過，慘白的光照亮了房間一瞬——
白衣，長發，漆黑的一張鬼臉。
月初白慘叫：“……是……是”鬼。
突然間，腦袋一陣疼痛，月初白雙眼一翻，陷入了沉睡。
褚千秋放下隨手拿的木凳子，看著被砸暈在床的月初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幸好他反應快。
大喊大叫的做甚麼，暴露他身份了怎麼辦。
畢竟他隻是一個繡花枕頭。
嫌棄地撇了眼月初白，褚千秋打開一個小玉瓶，從裡麵倒出來一粒金色丹藥，粗暴地塞進月初白的嘴裡。
丹藥入口即化，月初白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褚千秋雙手合十，對著月初白祈禱：明天醒來一定要給今晚的神秘麵具男加好感度，不然我揍死你。
祈禱完，褚千秋故意把窗戶打開，然後從容不迫地打開門。
撐開門口放的油紙傘，褚千秋走入了雨夜院子裡。
莫清泉確實很器重月初白。
這處弟子小院竟然比褚千秋的院子還大一點，院內瓊花玉樹，假山林立。
角落處還有一籠葫蘆苗長得正茂盛，蔥蘢的藤蔓爬上牆，靠牆的位置結了一個小小的翠綠色的葫蘆。
藤蔓的根部，一個漆黑的東西正在土裡拱來拱去，像個人。
褚千秋整個人仿佛晴天霹靂。
結了個人！
葫蘆藤下麵，結了，個，人！
仔細看那人還有點眼熟。
褚千秋撐著傘靠近一點，看見了滿臉滿身泥土，睡眼惺忪的段林玉。
段林玉：？
褚千秋：？？
褚千秋看他許久，把傘默默的舉到他的頭上，問：“你這是在乾什麼？”
段林玉：。
他種葫蘆，睡著了。
見段林玉沒回應，褚千秋瞥了他一眼，“回屋裡睡覺，洗個熱水澡。”
段林玉：“哦。”
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汙，段林玉目光落在了小青澀葫蘆上。
啊，他種的葫蘆長出來了！
段林玉忍不住開口：“小師兄，你看，這是我種的。”
沒有人回應。
段林玉扭頭去看，不知何時頭上的傘沒不見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院門開著，人已經走了。
段林玉：“……已經走了啊。”
擦了擦臉上的雨，擦了擦慢吞吞回屋了。
而另一邊。
褚千秋摘了麵具正加速狂奔在回去的路上。
他剛剛差點忘了自己帶著麵具，還好說完話就溜了，段林玉應該認不出來那是自己，畢竟他身上穿著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回到房間，褚千秋脫了衣服藏進床底下箱子裡。
第二日，褚千秋照例早起。
【叮！恭喜宿主，您的攻略對象對您（神秘人）印象升高，交心值+10，目前交心值10，請宿主再接再厲~~爭取早日洗白~~~】
褚千秋精神為之一振。
月初白還算有點良心！
不枉他半夜還跑出去做任務。
褚千秋照常把自己打扮得金光閃閃，華麗逼人，然後喊上仆從坐上轎子，大搖大擺地去了求學堂。
有了之前搶位置的先例，現在求學堂裡沒有不長眼睛的敢去坐褚千秋的位置。
紈絝和他的狗腿子們大剌剌入了坐。
二條眼下有點烏青。
他一宿沒睡，熬夜幫褚千秋抄完書了。
褚千秋深深地看了二條一眼，語重心長道：“二條，你替師兄辦事的效率高，師兄雖然很高興，但是作為過來人，師兄還是想提醒你，多注意休息。”
不然跟他一樣猝死穿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手機電腦遊戲機都沒有，燒烤炸串各類大中華美食也吃不到，人生真的很痛苦的。
說歸說。
褚千秋的手還是十分老實地拿走了二條替他抄好的宗門史。
不一會兒，段林玉也來了，看見褚千秋，眼睛一亮，“小師兄早上好。”
之前他就是跟褚千秋坐在一起，三狗子便衝他揮揮手：“小段，過來坐。”
段林玉點點頭，乖巧地在褚千秋身邊坐下。他也不說話，安靜地聽課，但褚千秋感覺他的眼神是放空的。
不過褚千秋沒有管他那麼多了。
簡單地拉攏一下段林玉就行了，他又不是他爹，管天管地還要管他學習。
還是月初白更重要，他是他的攻略目標，是他的韭菜，是他成功路上一塊又一塊結實的地磚。
但是今天，地磚沒來上課。
據說告假了。
好煩。
他不來，自己怎麼找借口打他。
不打他，神秘麵具人怎麼送溫暖。
不送溫暖，怎麼提升交心值，怎麼拿到他的蠻荒霸體拳？
如月長老咳嗽一聲：“褚千秋！”
褚千秋舉手：“到。”
如月長拿著手裡的宗門史，挑眉看褚千秋，“這是你寫的？”
褚千秋張口就來：“對，我寫的。”
如月長老眼角抽搐了一瞬。
全宗門都見過褚千秋的“墨寶”，狗爬一般的字。
跟手裡這雋秀好看的字體截然不同。
算逑。
隻要不在她的課堂上鬨事，如月長老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課後。
褚千秋從彆的師弟師妹口中得知，月初白被莫清泉喊走了。
說是去武器閣尋一把趁手的兵器。
他是第一名。
擁有這個資格。
接下來他會提前結束求學堂的大客，他的師尊莫清泉會親自教導他法術。
這個修真界的武器分為四個等級：凡器、法器、靈器、仙寶。
凡器法器和靈器又分為上中下品。
月初白得到的便是一柄鑲嵌了水屬性寶石的長劍，中品法器，藍盈盈的很是好看，威力非凡，引得一眾弟子羨慕不已。
如果把所有人比做嬰兒，當他們還在學爬的時候，月初白已經可以跌跌撞撞地奔跑了。
接下來的幾天，月初白果然都沒有來求學堂。
他被莫清泉開小灶了。
宗門一對一培養的天之驕子，直接阻斷了跟褚千秋這種低端階層接觸的可能。
與月初白一同學習的，還有宗主的弟子柳星辭。
褚千秋記得原文月初白和柳星辭勾搭上，就是因為一同修煉學習才日久生情的。
他倆倒是成功彙合，勾搭上了，那我呢？
褚千秋一想到自己任務停滯不前，簡直急壞了。
病急亂投醫的他直接帶著大壯他們跑去月初白的院子又把他打了一頓。
理由是月初白偷走了他的葫蘆。
打完人，褚千秋裝模作樣地喊人把院子裡的葫蘆藤挖走了。
月初白捂著腫痛的胸口，恨恨看著褚千秋，心裡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漆黑的夜裡。
月初白再度慘叫，他又看見了那個白衣長發的黑臉鬼。
此時此刻，他正掄著木凳，粗暴地給自己喂療傷丹——
他想。
他大抵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