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長安貴人崇尚香道,貴人之間每逢初一十五便會有鬥香的雅事。
來參加鬥香的是長安城的香道高手,或者品香,或是比試調香的技藝,凡奪得頭籌者將會得到東家所贈的珍品香料為彩頭……
香料這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其名聲會在長安城貴族之間傳開,被奉為座上賓。
對於佛桑這樣初來乍到,背後沒有什麼根基的人而言,參加鬥香大會是揚名於長安結識‘貴人’的絕佳時機……
佛桑看向二樓雅間虛掩的門,若她沒記錯,這次長公主今日也在藏香閣,為的就是給太後尋找奇香做為太後的壽禮。
而長公主看上的,正是這藏香閣今日用來做彩頭的零陵香。
若她在今日能在藏香閣上博得頭籌,拿到零陵香,這將會是她與長公主結識的最佳時機,但……
隻不過剛入這藏香閣,卻意外遇到了個找茬的!
佛桑從帷帽下抬眼看去,不看還好,看清楚那少女的臉之後冷笑一聲——又是個熟人呢!
隻見那氣勢洶洶的少女年歲與她們相仿,生的眉清目秀,但卻是一臉驕縱之氣,不是彆人正是左相府上的庶女李青青。
而她的庶兄李懷安,正是豫王傅雲端的陪讀,兄妹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佛桑也非那種沉不住氣的人,今日她的目的就是為了取那零陵香,便沒有與李青青計較。
正要上樓時,誰知道這李青青卻是不依不撓起來:“我說你呢窮酸鬼,方才你撞到我,難道連道歉都不會嗎?”
尖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原本佛桑冷淡沒有什麼情緒起伏的麵容,此刻閃過一絲不耐,回頭看了她一眼。
原本李青青壓根就沒將佛桑放在眼中,此時瞧見佛桑回頭方才看清楚她的模樣,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豔。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隻見眼前少女一襲素衣,雪膚烏發,清豔絕倫。
李青青眼中劃過了一絲嫉妒,她最恨生的比她好看的人,就像是她那嫡姐……
不過那又如何,她高貴美麗的嫡姐,如今不過是毀了名節人人喊打的淫婦賤貨,過不了多久她的一切都是她與姨娘的!
包括相府嫡女的身份……
李青青眼中嫉妒和瘋狂佛桑儘收眼底,心中冷笑。
這李青青不過是左相府的庶女,隻因姨娘是貴妃的親戚,父親寵妾滅妻,被家中嬌養的目中無人,就連自己嫡母和嫡親姐姐也敢謀害。
原本佛桑不想與小人多生事端,但見她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若琉璃般透徹的目光也冷淡了幾分,淡淡道:“是你先撞到我,如今反咬一口,是何道理。”
她的聲音清越,語氣沒有一絲起伏,在陳述一個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事實。
可李青青刁蠻慣了,氣的肺都炸了道:“我可是相府的千金,金枝玉葉,你是什麼東西竟還敢讓我道歉?今日你不乖乖給我磕頭認錯,我和你沒完。”
門口這個鬨劇,此時引起了不少人圍觀,也有這藏香閣的常客認出了李青青的身份,看著佛桑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誰不知道這左相府中的這位李小姐十分受寵,性格刁蠻,喜歡欺負那些長相貌美身份低微的姑娘。
李青青每次做錯事之後她姨娘會送些銀子安撫那些被欺負的貧困人家女子,再加上她祖父左相大人是受百姓愛戴的清官,所以隻要沒鬨的太難看那些女孩子家裡人都忍了。
但他們並不知道,李青青母女在外麵所作所為左相壓根一點兒都不知情……
原本不欲和李青青計較的佛桑,見她竟如此囂張拿著左相的威名在胡作非為,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左相是個難得的好官,前世卻因為他那糊塗的兒子和任性的孫女,害得晚節不保丟官的下場。
既然如此,今日……那麼她便替左相好好教訓她一頓——
佛桑一個眼神使過去,她身邊的柑橘十分配合,直接‘啪’地一聲一個巴掌扇了過來。
李青青原本是故技重施想要趁佛桑認錯的時候打碎一旁的青瓷花瓶,劃花這一張刺眼的臉,沒想到自己臉上卻挨了一巴掌,整個人都被打懵了……
“什麼狗東西,竟敢打本小姐!”
佛桑在李青青尖叫之前,故作不悅道:“該死的丫頭,你打蒼蠅歸打蒼蠅,怎麼那麼用力不小心碰到了李小姐的臉。”
柑橘天生奇力,一巴掌下去李青青的臉瞬間腫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吩咐左右家丁道:“你們還愣著乾嘛,還不將這一對賤人給我抓起來打死!”
李青青一母同胞的庶兄是豫王身邊的伴讀,如今豫王重用他們兄妹也跟著沾光。
平日裡李青青出門是帶著的侍從都是五大三粗會功夫的,轉瞬便將佛桑主仆二人團團包圍住……
底下人瞧著眼前場景,心中都暗自為佛桑捏了把汗。
這小姑娘可能是外地人,不知深淺,怎麼就得罪了這潑婦呢。
就在地下的人都在為佛桑提著口氣,而藏香閣的夥計見勢不妙,準備去找掌櫃的時候,佛桑隻在李青青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李家大小姐之所以落在鹿尾山匪徒手中失了清名,是你做的。而在背後幫你出主意的人,正是顏清舞!”
聽到前麵那句話大的時候,李青青麵上還能勉強鎮定,大不了抵死不認。
但在聽到後麵那句的時候,她麵上的血色瞬間褪去,瞳孔放大,神色驚慌。
半晌她才顫抖著聲音問:“你……你怎麼知道?”
此時佛桑見自己不過兩句話詐一詐,便讓這李青青失了分寸,眼底閃過了一絲嘲諷。
她不過對李青青稍微詐了一詐,沒想到李青青竟然就這麼不打自招,如此愚蠢又惡毒難怪前世被顏清舞利用得家破人亡了。
前世左相堅決支持太子反對豫王,以至於傅雲端對左相起了殺心。
顏清舞便向傅雲端獻計,利用左相的孫女李青青陷害左相,最終害得百姓心目中公正廉明的左相晚節不保,險些丟了性命。
而李青青之所以對顏清舞言聽計從,是因為顏清舞幫尚且是庶女的李青青出主意陷害過嫡姐。後來李青青如願以償的將嫡姐取而代之,後來嫁給了一個高官,但因為有把柄在顏清舞的手中,所以一直被顏清舞威脅利用。
李青青真的害怕了,可又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佛桑……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她身邊的丫鬟倒是有點見識的,見狀不妙,借機小聲對李青青道:“小姐,咱們這次似乎是碰到硬茬了。看她雖衣著簡陋,但氣度不凡,彆是哪位藩王家的郡主吧,小姐咱們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算了吧。”
李青青臉色鐵青,但還是一揮手讓包圍過來的四個侍從道:“你們先下去……”
此時的佛桑隻當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可她並不知道,樓下的這個鬨劇被樓上雅間數雙眼睛儘收眼底。
其中三樓最大的一個雅間中,藏鋒一臉欽佩的對傅雲徵道:“殿下可真料事如神了,竟是猜出那女子會調香,定會出現在藏香閣的鬥香大會上,所以在此守株待兔!”
隨即又壓低聲音道:“不過今日長公主和豫王殿下都在藏香閣,咱們可能得要等這姑娘出了藏香閣才能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