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起回陸雪風的公寓拿證件。
宋穆清在樓下等著，沒有上去，倚在車門的位置，抬頭望了望樓層。
陸雪風拿完戶口本和身份證，穿過臥室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不自覺停了下。
他看到之前宋穆清送的那束花，被他拆下來插在櫃台上的花瓶裡。現在還沒有凋謝。
他又返回去。
十分鐘後，宋穆清見到陸雪風朝他走過來，不禁愣了愣。
陸雪風走到跟前，問他：“奇怪嗎？”
“好看。”
聽到他的回答，陸雪風放下心，才解釋道：“想著待會兒要拍照，就換了件衣服。”
他換了一身跟宋穆清同色係的衣服，款式也類似，這樣拍起照片來才和諧，不會奇怪。
隻是他平時很少穿這個色係的衣服，不是很習慣。
宋穆清看著他，忍不住又誇了一句：“很適合你。”
陸雪風才彎了下唇。
他們沒有立刻動身去民政局，宋穆清說，在此之前，還需要去一個地方。
然後他帶著陸雪風進了一個珠寶設計店。
是來訂做鑽戒的。
這家店有些特彆，隻提供獨一無二的戒指款式，每個款隻售出一次。
想要更特彆更有意義的，也可以自行設計。
宋穆清說：“沒有提前準備好，隻能今天先選下款式再訂做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
陸雪風倒是不在意這些，早點晚點都沒事。
不過宋穆清想得比他周到很多。
兩人看了一圈，款式都挺不錯，但沒有到特彆喜歡眼前一亮的地步，所以他們最後決定自己設計。
陸雪風在這種事上有自己的想法，他跟設計師溝通，對方根據他提供的想要的元素和感覺進行繪製，再修改。
宋穆清由著陸雪風的想法來，沒有意見。
最後敲定的款式是比較簡約的類型，低奢耐看，有小細節在裡麵，類似莫比烏斯環的形狀也很修飾手型，適合男士。
服務人員給他們量好了指圍，又說明最近結婚的人多，工期可能會有點長，店裡可以贈送一對銀色素圈戒指。
不過那款式實在有些過於樸素，撐不上結婚戒指，更像是裝飾物。
兩人想法一樣，所以沒有帶走，也願意等待，不急於一時。
之後他們出發去民政局，排隊，走流程。
今天來領證的情侶不是很多，流程也走得很快。
兩人趕在工作人員下班之前，把所有事情都辦妥當了。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仿佛是一種很好的預兆。
陸雪風記得他們的證件照拍得很隨意，幫忙拍照的那個人讓他倆靠得近一點。
然後他碰到了宋穆清的肩膀。
這樣的姿勢隻維持兩秒的時間，就聽到對麵的人說好了。
拍得很快。
兩人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陸雪風覺得自己表情都還沒調整好，就已經結束了。
他側了點頭，想看看宋穆清的反應，正好這時宋穆清也看了過來。
於是他們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看向彼此，透過眼神，似乎知道對方的想法，眉眼裡都染上幾分明顯的笑意。
“好快。”宋穆清低聲說。
陸雪風也“嗯”了下，他連表情都還沒擺好，默默想照片會不會很敷衍不好看。
好在出片還可以。
另外一位女工作人員還誇他們了，說他們看起來實在很般配，證件照也很好看。
“謝謝。”宋穆清很有禮貌地接下這些誇獎，又多要了一份電子版的照片。
他們辦理完業務，拿上結婚證，從民政局出來。
外麵天氣很好。
旁邊也有一對剛領完證的新婚夫婦，拍照的時候，他們排在陸雪風和宋穆清的後麵，所以有印象。
一同出來時，正好打了個照麵，宋穆清朝禮貌性地朝笑了一下。
他們手裡都是紅本本。
同一天來登記結婚，也是一種緣分。
那女生也一直帶著笑容，瞧著開朗友好，看起來性格也不錯。
離開之前，她對他們說：“新婚快樂啊。”
是美好的祝福。
他們也做出回應，同樣祝賀了對方。
陸雪風注意到他們離開的背影，仍然牽著手，兩人十指緊扣，看起來很是恩愛。
他們慢慢走著。
宋穆清側目看了一眼陸雪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坐進車裡，陸雪風捏著手裡的結婚證，上麵清晰的字跡，提醒著他真的結婚了。
宋穆清見他一直盯著結婚證看，不禁問他怎麼了。
陸雪風垂著眼，輕聲說：“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一周前，他還在因為相親和沒有辦法完成奶奶唯一的心願而焦灼。
現在，他已經跟宋穆清正式成為法律承認的夫夫關係。
他們宣過誓，也蓋過章。
雖然並不是因為愛情。
隻是因為他和宋穆清各自都需要一位結婚對象，時機也剛好。
陸雪風想，其實這樣也好。
想到這些，他不禁出神，沒注意宋穆清已經盯著自己看了許久，手裡的結婚證也被對方接了過去。
“先放我這裡吧，”宋穆清說，“放一起。”
“好。”
陸雪風順口答應，沒什麼意見，看他將兩份結婚證疊好，擱置在了一起。
宋穆清手搭在方向盤上，問他：“去吃飯，還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奶奶？”
陸雪風想了想，“先去醫院吧。”
他今天還沒有去看奶奶。
兩人準備直接過去，在去醫院的那條路上，找了家花店。
“我去買。”宋穆清主動說。
他第一次去到奶奶的病房時，就注意到床頭桌上的鮮花，一看就是陸雪風自己準備的。
宋穆清回來時，手裡就多了一束更新鮮也更大的花束，他要開車，就先交到了陸雪風手裡。
“會不會有點大？”陸雪風問。
“不會。”
這是好事，的確該配一束大的花。
兩人到達的時候，奶奶做完了一個小檢查，剛躺下不久。
徐姐正陪著，見到他倆進來，很自然地起了身，走向床尾，留出陸雪風和奶奶相處的空間。
她倒是第一見宋穆清，還抱著一束花，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奶奶這次看到陸雪風和宋穆清一起過來，努力支起身子，跟他們說話。
陸雪風墊了個靠枕，給奶奶調整了下姿勢。
“今天怎麼這麼早來？”
說完鄧玉珍又看向宋穆清，笑著說：“小宋也一起來了。”
她對宋穆清的印象倒是很好，也希望陸雪風可以這樣帶朋友過來，多跟朋友待在一起，至少他身邊有個伴。
更不用說宋穆清就是陸雪風正在發展的對象，所以更是滿意得很。
奶奶讓他倆快坐。
“奶奶，我有事想要跟你說。”
“什麼事啊？”
奶奶注意到陸雪風神情認真，她也跟著有些緊張起來，以為是出什麼事了。
陸雪風看了眼宋穆清，得到對方肯定的眼神，有了足夠的勇氣，開口道：“我結婚了，在今天。”
鄧玉珍一時沒說話，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沒有挪開。
宋穆清也沒有開口，他知道這件事得由陸雪風自己說。
“我們剛領完證過來的，”陸雪風握上奶奶的手，“我想第一個告訴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眸低垂，不太敢看奶奶的眼睛。
病房裡有些安靜過頭。
等到陸雪風察覺出異樣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奶奶眼眶已經紅了。
“好好。”
鄧玉珍顫抖地說了兩個字，話沒有說完整，就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陸雪風心頭一酸。
鄧玉珍百感交集，更多的是寬慰。
陸雪風有了愛人，會有人分擔他的喜悅和悲傷，會在意他的感受，理解尊重他。
她感覺自己內心的石頭這一次終於可以放下了，他們結婚了，也就意味著，陸雪風從此以後，有了更多的親人。
等自己撐不住離開以後，他仍然有親人陪伴著。
而不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想到這些，她淚眼婆娑，忍著心酸拉過陸雪風和宋穆清的手，將他們的手放在一起，“你們決定了就好。”
鄧玉珍安慰地拍了拍。
“奶奶您放心，我會照顧好雪風的。”
宋穆清給了她一個保證，鄧玉珍認可道：“你們互相扶持，好好過。”
“會的。”
陸雪風把情緒壓下去，也跟著應了一聲。
奶奶放心地點點頭，又忍不住泛起眼淚，陸雪風替她擦掉。
安靜站在一旁的徐姐，見到這副場景不免也有些觸動，趕緊開口調節了下氣氛：“這是好事啊，好事，都開開心心的。”
她主動向宋穆清和陸雪風道喜，說要沾沾喜氣。
她家裡的孩子也還沒成婚呢，雖然不急，但總會迎來這麼一天。
“難怪剛進來時，我就覺得你們相配，隻是沒好意思問，怕誤會了，沒想到我直覺還挺準。”
徐姐笑了笑，在她的活躍下，氣氛變得輕鬆許多，奶奶也跟著笑起來。
陸雪風給奶奶剝了個橘子。
宋穆清主動去收拾花瓶，把花清理了。
“我來吧。”陸雪風說。
“沒事，你坐著就好。”
宋穆清話是這麼說，但陸雪風還是跟他一起擺弄花束。
兩人站在一起，畫麵很是和諧。
徐莉對同性伴侶了解不多，雖然談不上很支持，但也不會反對。
兩位都是很好的人。
她見陸雪風和宋穆清一起倒也順眼，平日裡不是愛多話的人，這會兒也因為兩人的喜事開心，好奇問道：“你們在一起很久了嗎？”
徐姐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之前也不知曉過陸雪風感情上的事，所以自然而然地認為，兩人是正常戀愛，再走到結婚這一步的。
陸雪風挑揀花枝的手頓了頓，在想怎麼回答。
宋穆清的動作有條不紊，看一眼陸雪風，得到對方許可的意思，才輕聲回應：“是很久了。”
奶奶聽罷，對此沒有懷疑，看向自己家孫子：“你啊，還瞞著我。”
陸雪風很想解釋，但此刻氛圍很好，他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就當他們是這樣在一起的吧。
“是我怕你不喜歡。”他說。
奶奶無奈道：“傻孩子，我怎麼會不滿意，那是你喜歡的人，我當然會喜歡。”
陸雪風心裡淌過暖意，他知道奶奶會這樣說。
奶奶總是這樣，很在意他的感受，就算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孫子會和男人結婚，也願意去接受，不會反對。
“這裡有刺。”
宋穆清出聲提醒，看他微微出神的樣子，拿過他手中的玫瑰枝，“我來。”
“啊，謝謝。”
陸雪風小聲道謝，宋穆清已經熟練地修剪好了。
徐姐跟奶奶小聲說話，故意逗他倆：“瞧，人倆還挺客氣的。”
奶奶也跟著笑了笑。
說話間，花都弄好了。
新的花枝插進去，滿滿一瓶，很飽滿，也漂亮，連帶著整個病房也煥然一新。
但這些還沒有用完，宋穆清把多餘的花束紮起來，先放在了一邊，又細聲對陸雪風說：“你拿回去吧，放在家裡。”
“家裡有很多了。”
宋穆清便說：“那正好，也不差這一束。”
兩人等天色晚了，奶奶開始催他倆回去早點休息的時候，才動身準備回去。
宋穆清把那束小花替陸雪風拿上。
進了電梯，裡麵還有一對情侶，估計是來看望住院的朋友的，所以兩人一直在說話。
時不時也會看著對方笑。
沒一會兒兩人又拉上手，挽著對方，舉止稍顯親密。
太過自然，也旁若無人。
陸雪風挪開視線，沒有再看他們。
出電梯的時候，那對情侶先走了，他們才慢慢跟上步伐，走出住院部。
在簷下，宋穆清把花重新遞到陸雪風手上。
陸雪風伸手接過。
“要牽手嗎？”身邊宋穆清忽然問道。
陸雪風驚訝於宋穆清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請求，有一瞬間的遲疑。
他們需要牽手嗎？
畢竟兩人沒有以戀人的身份在一起過。
“就當是慶祝。”
說完，宋穆清已經很自然地伸出手，在陸雪風還沒來得及給出回應的時候，握住了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