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是顧殊鈞做的。
一時間,蘇時酒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將身上的衣物全部褪下,光腳踩進浴缸內,圓潤的腳趾微微動了動,蜷縮起來,才整個人入水。
剛開始水溫有點燙,但很快蘇時酒就適應了。
他隻覺得渾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
好舒服。
蘇時酒閉著眼睛,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還在海城那個鄉下小鎮的冬天。
那一年剛好是寒冬,開了春還是很冷,暖氣也沒有在鄉下普及,夜裡躺在被窩中,直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暖熱手腳。
等好不容易睡去,早上醒來,就會看到外麵白雪皚皚,冷風嗖嗖,讓人遲遲都不想從被窩裡離開。
小蘇時酒每天早上都在賴床。
和藹的,麵容甚至已經有些模糊的姥姥,會拿著給蘇時酒親手做的棉褲,穿過中間的庭院,去對麵的廚房裡,把棉褲和棉襖置於煤爐之上,烘得乾乾燥燥,暖暖烘烘,才又快步回來給蘇時酒穿上。
蘇時酒永遠都記得那種溫度。
就好像現在……
蘇時酒身體下沉,整個人沒入水中,直到憋不住氣了,才重新上升。
他抹了把臉,將濕了的頭發全部向後捋,露出光潔的額頭。
*
顧殊鈞坐在床上,看了眼時間。
蘇時酒已經進入浴室足足一個小時了。
他眉頭緊緊蹙起,心煩意亂,將手中的原文書籍放在一側。
翻身下床,顧殊鈞沒穿鞋。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浴室門前,麵無表情的朝裡看。
——當初裝修的時候沒想太多,因此主臥的浴室門材質是磨砂的,站在外麵什麼都看不到。
不過,怎麼會連淋浴的水聲都沒有?
顧殊鈞的視線下意識落在門把手上,想到上次的經曆,又很快挪開。
他麵色陰沉,抬手用力叩了叩門,不悅道:“蘇時酒!”
然而,裡麵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顧殊鈞動作愈發急促。
手指關節敲擊著浴室門上的清脆響聲在房間內回蕩。
他擰眉。
蘇時酒一定是出事了,否則不會不回。
顧殊鈞豁然轉身,正要去找工具強行把浴室門破開,但又想到什麼,視線再次落在門把手上。
抿了下唇,他四指握緊把手。
微微一用力。
隻聽“哢噠”一聲。
浴室門開了。
這次,蘇時酒沒有反鎖。
顧殊鈞來不及想太多,快步走進浴室。
此時浴室內氤氳的霧散的差不多,但滿是水汽,牆壁上是蜿蜒而下的水珠,像是進入了回南天。
顧殊鈞下頜骨收緊,腳步有些匆忙,剛往裡走了兩步,便看到蘇時酒黑色的柔軟發絲。
——蘇時酒仍舊躺在浴缸內。
智能浴缸的恒溫還開著,所以不會感到冷。
他的頭微微偏著,後腦靠在浴缸的邊緣,眼眸閉著,是睡著了。
水波粼粼。
頭頂的燈光落下來。
蘇時酒的皮膚看起來比陶瓷還要白。
似乎睡得很不舒服,蘇時酒眉頭緊蹙著。
時間過去了太久,蘇時酒的頭發已經半乾。
他鴉羽般的長睫垂落,在眼底的皮膚處打下一小片陰影,細長的脖頸如天鵝般優美,鎖骨精致,手臂隻有一半落入水中,剛好擋在身前,從顧殊鈞的角度,隻能隱隱看到那點粉。
再往下是蘇時酒細瘦的腰和平坦的小腹,兩條筆直的腿微微蜷縮,腳趾白皙,粉嫩的指甲修剪地乾淨整齊。
顧殊鈞喉結滾動。
他就這麼定定的,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地看蘇時酒。
直到來回看了三四遍,顧殊鈞才彎下腰,蹲在浴缸前。
他麵無表情,伸出手指,輕輕撚著蘇時酒的唇。
柔軟的唇瓣在顧殊鈞食指的動作中下意識分開,露出內裡些微潔白的牙齒,以及看起來更加柔軟的舌。
顧殊鈞那雙煙灰色的淺淡眼眸,驟然變深些許。
他喉結再次滾動,將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輕輕往裡探……
浴缸中的蘇時酒睡得極不安穩。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他做了個不是很好的夢。
夢中,宋明宇帶著一群看不見臉,身著黑色燕尾服,卻各個手拿針筒的人,強行將他摁在地上。
“蘇時酒,原來你也是記者啊?”
“沒想到吧,竟然被我們給抓住了,哈哈哈。”
尖利的笑聲不絕於耳。
細細的針尖直朝著他身體紮過來——
蘇時酒開始猛烈掙紮!
“唔。”
突然,蘇時酒聽到一聲重重的悶哼。
他微微一愣,意識逐漸回籠,感覺到自己的唇中似乎有什麼東西……
蘇時酒的舌尖下意識舔了下,描繪著那東西的模樣,傳輸給大腦,妄圖分辨,然而,直到他睜開眼,才終於明白那是什麼。
是……
手。
是顧殊鈞的手指。
蘇時酒一手搭在浴缸的邊緣處,遲疑一瞬,舌頭一推,將對方的手指吐出來,離得近,蘇時酒能清楚看到顧殊鈞的手指處,有一圈清晰可見的牙印,牙印旁邊紅了一片,顯然被咬的不輕。
而指腹處的水跡則是……
蘇時酒抿了下唇。
他蹙起眉頭,抬頭問:“顧殊鈞,你把手伸進我嘴裡做什麼。”
顧殊鈞:“……”
蘇時酒:“……”
顧殊鈞語氣淡淡道:“既然醒了,就起來吧。”他冷漠道,“在浴缸裡都能睡著,怎麼?你是想直接淹死,好報複我嗎?”
蘇時酒:“。”
蘇時酒這才意識到,他剛剛竟然睡著了。
浴缸內睡著確實很危險,他便沒出聲反駁什麼,乖乖挨訓。
不過好在,顧殊鈞並未多言。
他見蘇時酒醒了,便立刻轉身往外走。
蘇時酒隱隱鬆了口氣,手臂微微用力,從浴缸內起身。
水花四濺。
蘇時酒腳踩在防滑地板上,看了眼自己的手腳——剛剛泡的時間過長,他的皮膚都開始發皺了。
歎了口氣,蘇時酒揉了揉太陽穴。
打開淋浴衝澡時,他莫名想到剛剛顧殊鈞的行為。
……唔,好怪。
顧殊鈞當時究竟想乾什麼?
另一邊。
顧殊鈞神色平靜地走出浴室。
他的食指和中指依然並攏在一起,走路時,能感到輕微的涼意。
直到將浴室門關閉,坐在床邊,顧殊鈞才低垂下長長的眼睫,對著床頭的燈光,端詳自己的手指。
他看得很仔細。
過了會,顧殊鈞將手指含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