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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時酒一怔,手指微微蜷縮。
“蘇先生?”
一旁,阿姨擦擦手,看蘇時酒勾著頭半晌未動,似乎在發呆,不由忐忑地問,“您不愛吃?”
蘇時酒回神,他轉過頭,見阿姨麵露擔憂,搖頭說:“沒有不愛吃,早餐很豐盛,謝謝。”
他說著,重新將視線落在短信界麵。
——臥底任務結束後,按理說,蘇時酒不該再和之前的人有任何聯係,而李姐被辭退,也是因為店長遷怒,和蘇時酒沒有半點關係。
但是……
想到李姐平日裡提起自家女兒時的滿足笑容,蘇時酒歎了口氣。
他沒做錯,但也確實是這一切的導火索。
蘇時酒打字:「根據勞動法規定,蛋糕店無故辭退你是不合規的,你可以主張他們對你進行經濟補償……」
蘇時酒認認真真編輯了一條短信。
消息發送成功,蘇時酒將手機收起來,看向餐桌。
麵前的早點確實稱得上豐盛,中西餐都有。
放在蘇時酒跟前的更偏中式一些,花樣繁多,不過每一種分量都很少,用小碟子裝著,看起來十分精致。
被熬得軟糯粘稠的玫瑰八寶粥,晶瑩剔透的灌湯包,一小張蔥花煎餅,色澤奪目的鮮蝦紅米腸,做成可愛豬豬模樣的奶黃流沙包,和色澤金黃的蘿卜糕,無論哪一樣,都讓人食指大動。
較遠位置的餐點則是水煮蝦仁,腸,愛心煎蛋,聖女果和羊角包……顯然是為顧殊鈞準備的。
彆墅主人還未落座,蘇時酒並不會提前開動。
他耐心等著。
不多時,電梯傳來響動。
顧殊鈞已經收拾好自己。他頭發梳的一絲不苟,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峰淩厲,淡如煙灰的眼眸中不帶任何情緒,身著剪裁得體的襯衫和馬甲,閒庭信步般走進餐廳,坐在蘇時酒對麵。
看得出來,顧殊鈞不論是形態還是端坐時,禮儀都很好。
應該是自小在顧家訓練出來的。
不過,這種端正隻持續了不到一分鐘。
顧殊鈞坐姿變得閒散起來,明明吃的是西餐,卻並未拿刀叉,而是直接用筷子插進蝦仁裡,填入口中。
注意到蘇時酒的視線,顧殊鈞挑眉:“怎麼?”
蘇時酒搖頭:“沒。”
他垂下長長的眼睫,腦海中不期然回想起幾年前的一件事。
——蘇時酒自小在農村跟著姥姥姥爺長大,高三那年才被接回蘇家。驟然更換生活環境,蘇時酒難免有些拘束和緊張,但也心中期待。他本以為迎接自己的是遲來多年的親情和父母的諄諄教誨,卻沒想到第一次家庭聚餐後,懷著忐忑心情去尋父母的蘇時酒,聽到了他們對自己的真實評價。
“連最基本的用餐禮儀都不會,果然是鄉下來的……這要是讓江城其他幾大家的人看到,我們蘇家還有臉麵嗎?”
“依我看,成人禮就算了吧。”
“嗯,不辦了,免得讓人看笑話。等回頭樂寶成年了,再好好舉辦一次成人禮,把兩兄弟介紹給他們。”
“對了,這段時間給他多請幾個老師,趁暑假這段時間,好好改改他身上那些個窮酸的毛病。”
“知道了,確實該好好糾正。”
……明明已經是多年前的事,蘇時酒再回想起,卻覺得好像發生在昨天。
隻是沒想到,身為江城數一數二,頗有名望的顧家的家主,顧殊鈞吃飯時,竟然如此不拘小節。
蘇時酒心中想著,又莞爾一笑。
也是。
他又怎麼能和顧殊鈞相提並論呢?
以顧殊鈞在商界的雷霆手段,以及目前的身份地位,他所遵守的規矩,才應該是江城所有富家子弟的規矩才對。
不過,這樣的用餐環境,倒是讓蘇時酒也跟著放鬆許多。
最起碼他再也不用擔心筷子和餐盤不小心碰撞後,發出的輕微聲音,再引來“失望”“不悅”的眼神了。
蘇時酒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米腸。
一口下去,透著十足米香的紅米腸腸衣軟糯,中間鬆脆酥香,其中還包裹著一整顆新鮮的蝦仁,吃起來鮮嫩又多汁,再配上醬油,層次很豐富。
好好吃。
蘇時酒忍不住眯起眼。
對麵,顧殊鈞突然開口:“網紅蛋糕店那個新聞,是你寫的?”
蘇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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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時酒將口中的食物都咽下去:“是。”
顧殊鈞“嗯”了聲:“寫的不錯。”
蘇時酒:“?”
顧殊鈞提起這個話題,好似就隻為了誇蘇時酒這麼一句,之後便沒再開口。
蘇時酒也沒主動與對方交談。
他開始專心致誌吃飯。
蘿卜糕被煎的兩麵焦黃,外表酥脆,內裡軟糯,在外放置了有一段時間,因此沒那麼燙了,蘇時酒一口一個。
精致的小籠包則呈玉色透明狀,一個個如同寶塔般立著,皮薄餡多,咬開一點皮,裡麵湯水濃鬱飽滿,肉餡鮮嫩,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而這碗玫瑰八寶粥也是又香又甜,又軟又糯。
蘇時酒難得多吃了點。
飯後,顧殊鈞臨近上班時間,率先離開。
他一身西裝革履,換好鞋後,站在玄關處駐足良久,卻見客廳裡窩在沙發上工作的蘇時酒抱著筆記本,雙眸緊盯屏幕,自始至終都沒抬頭看過他。
顧殊鈞的唇動了動,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隻發出一聲不悅的冷哼,轉身走了。
*
晚十一點。
帝水會所內一片喧囂。
身著束縛衣的清秀男子在舞台上扭動腰肢,一雙眼眸中仿若含了秋水,傳情般看向舞台下方的眾人,每每做出暗示的魅惑動作,都會引來一片喝彩聲。
圍觀的人裡三層外三層,不知凡幾。
有人拿出手機想要錄像,很快被工作人員製止。
“禁止拍照錄像,謝謝配合。”
而在酒吧靠近角落的位置,蘇時酒依然穿著一身與酒吧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白襯衫,乍一看像是大學生誤入。
不過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不論是他脖頸上那圈細細的,幾乎遮住喉結的黑色choker,還是解開的兩顆領口扣子裡若隱若現的白皙肌膚,或者交疊在一起,露出的細瘦脆弱的腳踝,都讓人忍不住將視線停留——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若有若無的性感,反而比白給的更讓人心動。
蘇時酒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沙發裡。
“您好。”
一名男子端著酒杯過來,目光堪稱露骨地在蘇時酒的鎖骨上掃過,“可以認識一下嗎?”
蘇時酒抬眸,懶散看他一眼,便擺擺手:“抱歉。”
男人有些不甘,但想到這家會所的規矩,也隻能先紳士地離開。
不多時,經理走過來,坐在蘇時酒身邊:“剛剛那個,沒看上?”
蘇時酒“嗯”了聲:“腕表是高仿的,全身上下加起來不超過兩千塊。”
經理笑出聲來:“看來之前的培訓課你好好上了。”
說話間,他順著蘇時酒的目光看去,朝舞台中央抬了抬下巴,“你要是上去跳,人氣肯定比他還高。”
蘇時酒挑眉。
他唇角始終帶著一抹吊兒郎當的笑,棕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野心,盯著那人看了會,偏過頭,從鼻腔中哼出一聲輕蔑的笑。
“經理,你怎麼拿我跟那種貨色比?”
蘇時酒手上玩著一枚硬幣,懶洋洋說,“我可是要賺大錢的人。”
經理一頓,表情意味不明地盯著蘇時酒看。
——蘇時酒確實是他見過的最有潛力的新人。
長得好,家裡窮,沒背景,性子又野。
有不少老板都喜歡蘇時酒這樣的,畢竟,比起那些主動躺平的男男女女,“馴服一匹野馬”的成就感顯然更強,而蘇時酒這樣的背景,也注定了到時候不管怎麼玩都不會出事。
隻不過……就目前而言,還有點太早了。
得再等等。
畢竟蘇時酒的部分行事風格需要改變一下。比如之前的報警行為……就需要敲打一番。
經理起身:“行了,既然沒看上的,那就跟我走。”
他整理了下領口,“我聽說李吾跟何煥找人去濱江花園堵你的事了。”
“我們會所,一向杜絕內鬥。”
“他們敢找人動你,就是跟我宋明宇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