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越看了一眼老爸老媽那邊,用手指了一下手機,示意自己去一邊接電話。
因為可能涉及到台裡的事情,譚越現在還不想讓家裡人知道自己已經辭職的消息,所以走到院子東北角的儲藏室裡和許諾打起了電話。
“喂,胖子,怎麼了?”譚越問道。
許諾那邊笑聲不斷,聽起來心情就不錯,對譚越道:“老譚,你在哪呢?”
譚越道:“我回老家了,打算這幾天在老家這邊住,好幾年沒陪家裡人一起過春節了。”
許諾笑道:“哈哈哈,老譚你不知道,田文斌帶著姚崇、高建去你家裡找你了,你不在家,這仨人碰了一鼻子灰才回來的。”
譚越挑了挑眉,詫異道:“他們去我家裡找我了?”
許諾笑的很暢快,道:“嗬嗬,老譚,你是不知道咱們台裡都傳成什麼樣了,以前田文斌在台裡的名聲還挺好,這次絕對威望腰斬了啊,他剛到台裡屁股都沒坐熱,就去你家找你了,根本坐不住,嘖嘖嘖,你是沒看到他那個明明驚惶如喪家之犬、臉上卻強裝淡定的悲催樣子,你要是看了,絕對心裡舒坦!”
田文斌要把林啟封調到吐槽大會,對許諾的影響不大,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完全把自己代入到了譚越的立場上麵,譚越雖然走了,但他可以在台裡繼續做一根攪屎棍。
要是沒有許諾在台裡起到引導話題的作用,現在田文斌還不一定會這麼著急,誰讓許諾“無意”中說漏了嘴,把田文斌逼迫譚越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
現在田文斌代台長的代字還沒有去掉,還能坐的住就奇怪了。
“哦?嗬嗬。”譚越聽了之後,果然心情不錯。
許諾繼續問道:“老譚,你這次是要給田文斌他們一個教訓,還是真的要從台裡辭職啊?”
畢竟辭職這件事情太大了,許諾也有些摸不準譚越是怎麼想的,如果譚越沒打算真的辭職,隻是威脅一下台裡領導,譚越現在已經做到了,而且許諾也會勸譚越見好就收,給台領導們一個麵子,順著台階下,不然的話被領導記在心裡,就算暫時不能拿譚越怎麼樣,以後說不定也是會穿小鞋的。
但譚越要是真的決心從台裡辭職,那就是再沒有什麼利益關係,得不得罪領導都不重要了,許諾也樂得袖手旁觀看熱鬨,時不時的再在這把火上添一些油。
譚越想都沒有,直接道:“胖子,我說過,我可不是在開玩笑,我是真的要辭職,辭職申請也已經提交上去了。”
許諾嗯了一聲,道:“好,這段時間也注意著找下家啊。”
譚越嗬嗬笑了笑,道:“我知道。”
掛掉電話,譚越把手機放回去,轉身回了院裡,跟老爸老媽說了一聲,就開始打下手準備過年要用的年貨。
下午的時候,仍舊不斷有電話打進來,譚越本來是不想接的,倒不是想要逃避什麼,隻是既然決定了要從河東省電視台辭職,就沒必要再繼續有什麼聯係了。
直到四點多的時候,總監姚崇發了一條消息過來,說是想要和譚越談一談,希望譚越能接電話。對於姚崇,譚越還是印象不錯的,而且兩個人相處的也都挺好,今天他送給安暖的純種藏紅花,還是姚崇送的。
當下一次電話響起來的時候,譚越才摁下了接聽鍵。
“喂,譚老師,您終於接電話了。”手機裡,傳來姚崇如釋重負的聲音。
譚越頓了一下,道:“姚總。”
姚崇問道:“譚老師,您現在在哪?有時間嗎?咱們台長想和您當麵聊一聊。”
譚越拒絕道:“姚總,算了,我現在不在市裡,出去了,有什麼事情在電話裡說就好,而且我現在已經提交了辭職申請,等申請流程走完,我就不是台裡的員工了,不過您要是願意的話,咱們交情歸交情,以後還是朋友啊。”
姚崇聞言,苦笑道:“我願意啊,這樣吧,台長親自給你說吧。”
那邊頓了一下,聲音就從姚崇切換成了田文斌。
“譚老師,對於早晨把林啟封調到吐槽大會的通知,是我考慮不周,做出了錯誤的決定,我向你道歉,我已經叫停了這個程序,林啟封不會進吐槽大會,你看怎麼樣?儘快回來吧,台裡需要你,吐槽大會也需要你。”
換了其他人,被堂堂電視台台長這麼一番吹捧,肯定飄飄欲仙了,但譚越卻是沒有被這簡單的三言兩語衝昏了頭腦。
正如他之前說的,他從台裡辭職的原因不隻是這個,林啟封被調到吐槽大會隻是一個導火索,真正讓他想要離開電視台的原因,還是版權問題,自己辛辛苦苦做出的節目,如果自己沒有決定它的權利,譚越覺得那就太紮心了,這是譚越接受不了的。
田文斌可以叫停林啟封調到吐槽大會的進度,卻沒辦法改變電視台的政策,他也沒有這個權力。
譚越道:“台長,做出這檔吐槽大會已經把我榨乾了,我也想再重新學習補充一下能量,而且現在的工作,我覺得我也不太合適了,謝謝台長的好意,但我還是要離開的。”
田文斌聲音有些尖銳了,氣息開始起伏,道:“譚老師,早晨這件事情,台裡是做得不對,但台裡現在已經承認錯誤,我也向你道歉,以後台裡也會對你進行補償唔,明天台裡還要辦吐槽大會的表彰大會,屆時省內各家電視台的領導都會到場,你要是不過來的話,這次的表彰大會,就真的成一個笑話了,希望你能顧全一下大局。”
譚越眉頭微皺,轉頭看了一眼院子裡,可能是感覺到譚越這邊的電話有問題,安暖朝這邊看了幾眼,譚越微微一笑,然後轉過頭看向遠處,聲音有些平淡道:“台長,我已經辭職,台裡的事情再和我無關,而且吐槽大會能有現在的成績,最大的功臣還是吐槽大會的全體員工,他們還在,這次的表彰大會就不會出現什麼變故,您多慮了。”
說完,譚越又道:“我這邊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提前給台長、總監說一聲新春快樂,拜個早年,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掛了。”
譚越掛斷電話,猶豫了一下,打開了手機的飛行模式。
台裡的事情他管不了了,以後的工作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年後再說,現在陪家人過年才是要做的。
河東省電視台,台長辦公室中。
田文斌臉色嚴肅至極,手裡緊緊捏著姚崇的手機,姚崇都害怕這位田台長會不會過於激動,把他的手機給捏爛。
姚崇輕咳一聲,看向臉色很不好看的田文斌,暗罵一聲自作自受,倘若早晨下命令之前多想一想譚越如今的地位,多尊重尊重譚越,事情也不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田文斌重重的歎了口氣,把手機遞給姚崇,道:“聽譚越的意思,是鐵了心的要走了。”
說完,田文斌一臉鬱悶的看向姚崇,額頭上仿佛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開口道:“姚總,為什麼?譚越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就要辭職走人了?咱們河東台雖然資源不如湘南台、漸江台,但譚越在咱們這裡可是唯一重量級人物,我們能把全部資源都拿來給他,絕對比他去其他電視台更有好處,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說到後麵,田文斌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
姚崇搖了搖頭,說實話,譚越的反應,也確實是他沒有料到的。
太強烈了!
隻不過一個主持人調動的通知,還沒正式下來,譚越就直接提交了辭職申請。
這是他性格剛烈呢?還是魯莽衝動呢?
而且剛才田文斌雖然沒有說的太露骨,但姚崇就站在旁邊,看得清楚也聽得清楚,田文斌作為堂堂省台台長,近乎用渴求的語氣想要讓譚越回來,還答應以後會有補償。
台長親自說的補償,絕對不是簡單輕分量的補償,但譚越還是拒絕了。
田文斌看姚崇也說不出來什麼,隻好擺了擺手,道:“你先回去吧,我慢慢想想。”
姚崇應了一聲,拿著自己的手機,轉身向外走去,快要走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姚崇才停下腳步,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對田文斌道:“台長,明天就要舉辦吐槽大會的表彰大會,在尹台——尹局長的構想中,譚越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但現在譚越來不了了,表彰大會的流程肯定得大改,我覺得你現在最好先提前和尹局長那邊打個預告說一聲。”
田文斌聽完點了點頭,對姚崇道:“嗯,我知道了。”
姚崇走後,田文斌想了一會兒,便決定這件事不能在電話上跟尹良軍說,自己還得當麵去走一趟。
明天給吐槽大會舉辦的表彰大會,尹良軍可是重視得很,也是他上任河東文化分局點的第一把火,要是到時候在全省電視人麵前沒把火燒起來,反倒成了笑柄,田文斌想想都覺得有些頭疼。
收拾了一下,田文斌就直接離開前往文化總局河東分局的辦公大樓了。
文化總局河東分局距離河東省電視台大樓並不遠,田文斌坐著領導專車沒多久就到了。
以前來過很多次這裡,也算挺熟悉了,也沒問人,輕車熟路的找到了尹良軍的辦公室。
咚咚咚。
田文斌敲了敲門,等裡麵傳來回應之後才抬腿走了進,就看到尹良軍坐在辦公桌後麵批改著文件,田文斌上來就喊了一句老領導。
“田台長啊,快坐下。”尹良軍笑道。
田文斌也算是尹良軍的心腹了,而且還在自己離開之後升任了河東省電視台台長的位置,所以對待他也挺客氣。
田文斌笑道:“老領導,您還是叫我文斌吧,您叫我台長,我總覺得彆扭。”
尹良軍指著田文斌笑道:“你啊你,那可不行,你現在可是省台一把手了,代表著省台的臉麵。”
尹良軍給田文斌用白瓷杯倒了一杯茶香撲鼻的熱茶水,道:“田台長啊,今天怎麼來找我了?有什麼事兒嗎?”
田文斌接過茶杯,心裡忐忑的厲害,連一口水都不敢喝,深吸一口氣,道:“老領導,我這次過來找您,還真是有件事情要和您說一下。”
尹良軍挑了挑眉,以前管了田文斌那麼多年,他對田文斌的性格還是挺了解的,這人的權力挺強,自從升任省台台長之後,就很少有事情來問自己意見了,這次來找自己說事情,還真是頭一次。
尹良軍輕輕抿了一口茶,道:“什麼事兒?”
田文斌咽了一口唾沫,道:“譚越辭職了。”
尹良軍端著茶杯的手一端,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田文斌,一副餓虎撲食的架勢,瞪著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麼?”
“老領導,譚譚越他辭職了。”
砰!
陶瓷破碎的聲音,重重的傳出局長辦公室很遠,引得許多路過的人側目,紛紛猜測發生了什麼,讓新局長這麼憤怒。
這麼重的響聲,誰也不信是什麼杯子自己掉在了地上。
這一天,文化總局河東分局的許多工作人員,都聽到了來自尹良軍局長辦公室的咆哮聲、怒罵聲,斥責聲,足足訓斥了半個多小時後,省台的田台長才灰頭土臉的從局長辦公室出來,臉色難看的嚇人。
濟水市中心醫院。
某間高級病房中,田元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床的兩側分彆坐著田夫人和林啟封。
“封哥,我爸答應了,要把你調進吐槽大會呢。”田元聲音有些虛弱,但還是看著林啟封說道。
林啟封握了握田元的手,麵帶關心道:“元元,不說這個了,你現在一定要養好身體,我隻關心你的健康。”
看著互相關愛的小兩口,田夫人既心疼女兒,又滿意女婿,擦了一下眼淚,點頭道:“啟封啊,你叔叔已經下通知了,把你調進吐槽大會,你叔叔現在是台長,這點分量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