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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三日,宋毓容都不曾再收到扶風的消息,其他派出去的探子也都杳無音訊。
這幾日巧借東風,他們所坐客船順水而下一路通暢,昨日晚間就提前靠了岸。
臨水岸邊晨間最是水霧撲麵,宋毓容剛從客棧走出就感覺外裳上沾了不少霧氣,細小的水珠附著在輕薄的外裳上,倒是有些涼意。
宋毓容剛抬手攏了攏外裳就聞得身後人開口。
“還不曾入夏,晨起難免寒涼,殿下還是換件厚些的外裳為妙。”
這熟悉的溫潤聲音剛一入耳宋毓容就知是誰,一轉身果然程慎正站在兩步遠的馬車邊。
男人一席白衣,若謫仙落世。
而作為謫仙本人的程慎也注意到宋毓容視線移到他身上,朝著少女微微欠身,“前幾日殿下不慎落水臣十分惦念,但顧忌殿下閨房不便探望於是不曾叨擾,數日不曾見到殿下,不知殿下身體如今好些了嗎?”
“你是不便叨擾還是心虛進不來啊?”
一聲突兀的聲音自客棧門口傳來,順著看過去隻見顧欽換了身常服,紅袍黑帶就連馬尾都是相同顏色的束帶,與尋常勁裝不同的穿搭倒是襯得人格外亮眼。
如果說一身白衣的程慎是溫潤如玉的陌上公子讓人心生向往,那一身氣力身形不凡的顧欽就是春閨夢裡人,前者雖表麵溫潤卻帶著距離,後者確實實實在在的勾得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一個是塵世之人的欲念,一個是浮於世俗空無可依的樓閣。
孰高孰低一眼即現。
甚至他一出來,原本街邊暗暗打量程慎的一眾女娘們都忍不住小聲交頭讚歎。
“這剛出來的小郎君比剛才那個白衣服的更俊,真是人怕比馬怕賽,兩個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
“話可不能這麼說,”開口的賣花娘將籃子往小臂一掛,揚起眉看著四周被她吊起胃口的幾人,做足了勢頭才壓低了嗓音道,“你們沒相好的根本沒看懂,沒看出來這個小娘子有些怕這個紅衣服的郎君嗎?”
幾人連忙側過頭看,隻見宋毓容還是保持著和剛才差不多的姿勢,甚至就連麵上的神色都不曾改變,於是輕嗤一聲。
“你在胡說吧,這小娘子分明就是中意人家,否則他怎麼會說出這麼親昵的話‘你進不來……’這意思不就是暗示我在裡麵嗎?”
“哎呦莊娘子,你這話說的喲!”
“小郎君看起來正經,沒想到是個不知羞的!”
說罷幾人被這暗示臊得哄笑一團,撚著帕子笑的好不熱鬨。
賣花娘一言難敵眾口,隻含笑搖頭念著你們再看就住了口。
……
一側被當做談資的三人的注意力是不在這幾個閒談婦人的身上,作為事件最中心參與者的宋毓容此時心裡倒是有些微妙。
自幾日前知曉顧欽在她身邊安插眼線開始她就一直有意避開這人,前些日水上倒是容易,每個人各自有臥房假借身體不適就能輕鬆謝客不出。
所謂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眼下情形……
宋毓容斂眸看向麵前臉上保持著儒雅笑意的程慎,又側過身掃了眼身側一臉故意找茬的顧欽。
顯然今天不回這麼輕鬆讓她躲過去了。
但這水她暫時還不想先趟,索性不開口隻先看戲。
果然不出宋毓容意料,下一秒,顧欽就先開口。
顧欽出口的話就帶著刺,他先是在宋毓容身側站定,抱著雙臂裝作無聊的整理手上護腕,但視線卻刻意的緩緩掃過程慎,半晌唇角先勾了勾才悠悠吐出幾個字。
“真是好幾日不曾見過程公子了,好像——”顧欽故意拉長尾音,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從船上出現歹人的那日開始就不曾見過了,莫不是程公子和這些人有什麼關係,怕出來了遭懷疑這躲著不見人?”
顧欽抬了抬眉,英俊的一張臉上明明帶著笑卻讓人感覺不懷好意。
“這幾日身體不適就不曾外出,顧公子真是言重了,程某擔不起這通敵陷害公主的罪名。”
“你彆急啊,我不過是猜測,也沒直接篤定程大人就是那賊人的共犯,否則這幾日不久不會隻是派人盯著程大人不讓大人接近殿下,而是直接將你抓起來和那些賊人關在一起了。”
顧欽堂而皇之的說完自己派人盯著他的話,還得意的看著程慎臉上繃不住的表情,繼續火上澆油。
“畢竟當時隻有我和殿下生死與共,其他人都是有嫌疑的,程大人不要多想了。”
程慎衣袖下的手暗自攥緊,這幾日來他被顧欽派來的黑甲衛恨不得擋在宋毓容百步開外,就連她臥房的門都摸不上,每每稍有反抗就被對方蹭一下抵在脖子上的劍擋住,實在是氣惱。
他本想在宋毓容麵前保持些體麵,卻不想顧欽直接將這層遮羞布撕下來,硬是讓他成了被任意自由的鼠輩。
男人的一張臉紅了白白了紅好不精彩。
但程慎終究還是憤憤甩袖撂下一句“包藏禍心多說無益!”後就不與他多言。
站在戰火中間的宋毓容心中暗中莫名,前世不知這兩人有什麼夙世恩怨,今生倒是一見麵就嗆聲,宋毓容倒是不想參與到這兩人莫名其妙的爭端裡,隻想趕緊上車躲一躲。
這一個兩個她都惹不起,但腳長在她身上,難懂她還不能躲一躲嗎?
宋毓容剛要從兩人的爭執中完美隱退,一隻手就像料到她的動作一般先一步搭在她肩頭。
宋毓容貪涼比旁人更快換上了夏衣,此時外裳不過薄紗兩層製成,幾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男人搭在肩膀上手上溫熱的觸感。
緊接著就是外衣裹了上來,宋毓容一回身正對上男人那雙含笑的眸子。
頸子被外衣邊上的絨毛掃過,引起一陣癢意,宋毓容微微縮了縮脖子,看起來倒像是害怕,這動作落在顧欽眼中,臉上閃過微不可查的失落,但不過轉瞬即逝,就連近在身前的宋毓容都不曾主語。
隨即顧欽替她細細係好綁帶,又親昵道。
“水邊早上涼,不過我記得你一貫貪涼,特意給你備了,沒想到真用上了。”
顧欽的話說的語調平常,但落在周圍聽不清耳語的圍觀群眾眼中就變了味道。
“哎呦你看兩個人離得那麼近,簡直就要抱在一起了!”賣瓜女娘興奮地猛捶一旁的拉貨郎,把人搖得亂晃。
這件事簡直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餓了,“這不就是小夫妻吵架,明顯那個白衣服的就是對這小娘子餘情未了,這是要挖人牆角呢!”
果然群眾都是熱衷八卦逸聞,這話說著說著就興奮了,也顧不上聲音大小,就連作為八卦當事人的宋毓容本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什麼二男正一女……這些人的想象力未免過於豐富……
宋毓容不想多和顧欽糾纏,但她也不想當眾駁人麵子,隻不置可否的接了外衣,抬腳就要上馬車。
“哎,殿——”
顧欽在宋毓容要橫眉怒視前連忙改了口。
剛才眾人不過遠遠圍觀聽不清他們對話,現在為了看熱鬨,周圍不少人都圍在馬車邊,他們微服出行自然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直接趕人,隻能注意言行。
“宋姑娘。”顧欽抬手拉住了宋毓容的衣角,臉上一副為難的神情。
“原本不想再麻煩你,畢竟就和程公子說的那樣,你我終究男女有彆,我總是與你共乘難免惹人閒話。”說完顧欽就好像才注意到周圍那些圍觀百姓一般,故意看了那些人一眼。
“但你也剛看到了,這程公子似乎對我很有些意見,剛才又留我一人先上了車,我要是開口求他共乘估計會被奚落一番。”
顧欽故意往宋毓容前麵一靠,正巧漏出腿上白巾包紮好的傷口,故作可憐道。
“原本休息多日腿傷原本已經好了,但前些日製服賊人時用了些力,現在又不能騎馬了,還求姑娘再多收留幾日容我養養傷。”
顧欽今日這番戲倒是比之前府外做的全套,就連裹傷用的白巾裡層都特意浸了紅色顏料,此時若隱若現的漏出來倒是真像傷重的樣子。
可惜宋毓容早見過他這幅把戲。
宋毓容見男人麵上那副故作可憐,實際上因為剛奚落了程慎心裡得意的連嘴角的笑都壓不下的樣子就好笑,她倒是要看看男人此番打得是什麼主意,於是作勢就要蹲下。
“……”宋毓容剛要側身看個真切就被這人先一步躲開。
顧欽手上扯過衣角擋了個嚴嚴實實。
宋毓容對他心虛的反應深感好笑,也不急著上車了,指著他的腿反問,“顧公子不是重傷難行,小女平日倒是略懂些醫術,正要瞧上一瞧怎麼公子反而躲了。”
宋毓容也不慣著,直接戳穿對方,“莫不成公子此時才記起授受不親,不是日前與我設法共乘一車的時候了?”
宋毓容說話間視線始終落在男人臉上,說完見到男人眼神不經意的躲閃才漏出一絲滿意的笑。
宋毓容就是要顧欽把他自己說過的話吃回去,她現在可一點不想和顧欽坐一輛馬車,雖說此前顧欽多番出手相救,更是在當日落水之時舍命護佑。
但經過當日暗衛一事,倒是替她點明了如今局勢。
就算顧欽當日親口承諾要與她一同對抗王昀,但終究不過是口頭上的許諾,此前的救助也多在個人,並不牽扯二人背後勢力。
所以要說顧欽是為她好沒有殺害之心宋毓容是認的,但若是說對方使她百分百信任以至於可以放任顧欽在她身邊隨意安插眼線倒是遠遠不夠。
軍權王權,是值得世人窮思竭慮一生追求的,因此分彆掌握皇權與軍權的宋毓容和顧欽注定不會輕信任何人。
宋毓容心中笑自己的片刻動搖,隻含笑道,“顧公子還是騎馬吧,依我看這白巾扯掉公子的傷也就好了。”
說完宋毓容就擦身掠過顧欽。
但還不等她一腳踏上馬車,扶著車門一側的手臂就感受到熟悉的力道。
顧欽一手隔著衣服握在宋毓容腕上,感受到少女的掙紮手上逐漸收緊力道。
大庭廣眾之下顧欽竟然敢——!
宋毓容剛要反抗就被男人先一步擋著眾人靠近,隨著二人的距離迅速拉近,顧欽也微微躬身,而後以周圍人聽不到的音量附耳道。
“殿下,您不想知道劫走寧小姐的異族之人是誰嗎?”
“讓臣上車,臣慢慢和您說其中緣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