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王府。
後花園,清雅軒。
鎮西王王妃看著大管家周權遞給她的那份賭約勃然大怒!
她的心情頓時就不美麗了。
這清雅軒裡還有兩個貴夫人,一個是城守葛剛的妻子張玲瓏,另一個更顯年輕一些的是常氏書局的老板娘薑文瑤。
薑文瑤帶來了一本常氏書局正要發行的詩集。
乃京都京華書院的那些有名的才子所寫,還是方老大儒親筆作的序。
她們原本正在飲茶品詩,感歎京都這些年出的才子一個個果真才高八鬥。
但現在,她們已放下了那本詩集,心裡震驚極了!
張玲瓏與薑文瑤麵麵相覷,都無法相信聚寶錢莊會開出如此荒唐的賭注——
錢大掌櫃的是不是腦子出了啥問題?
他是覺得聚寶錢莊的銀子太多了麼?
這賭局裡麵怎麼會出現白少秋的名字?
怎麼能出現白少秋的名字?!
畢竟是王府的贅婿啊!
這簡直不給王府留一點麵子……錢大掌櫃何來的膽子?
一賠十……那買一萬兩銀子白少秋輸,聚寶錢莊也要賠付千兩啊!
這買賣,
二人蠢蠢欲動,眼神漸漸炙熱。
周權此時躬著身子,低聲說道:
“夫人息怒!”
“此事多有蹊蹺,”
“許是有人故意而為……”
“竹溪文會,姑爺還不是姑爺的時候倒是去看過,他從未曾參加過,也就是看個熱鬨。”
“就算姑爺真的要去參加……這大抵也是連竹溪都過不去的,那就是必輸之局。”
“可偏偏聚寶錢莊卻開出了這麼個賭注……”
“錢大掌櫃那麼精明的人,他開出一個必賠的賭注,小人以為是不是錢大掌櫃知道了這三日姑爺在上陵書院的藏書樓看書的消息?”
“這不,今兒個小人還聽說姑爺在書院裡對對聯贏了宋子規宋公子兩千兩銀子……夫人,會不會是錢大掌櫃看出了姑爺藏著的不凡之處?”
王妃深吸了一口氣,眼裡寒芒一閃,冰冷冷說道:
“你還要給他臉上貼金麼?”
“他是個怎樣的人莫非你還不知道麼?”
“哼!”
“藏著的不凡之處……他要真有那本事,何至於敗光了白氏那偌大家業成了這西陵城最大的一個笑話?”
“去藏書樓看書三日……莫非你以為他用三日時間就能抵彆人的寒窗十年?”
周權躬身,麵露難過之色,心裡卻在暗自歡喜。
王妃端起茶盞淺呷了一口,沉吟數息,看向了身邊的兩個婦人,展顏一笑:
“家門不幸,倒是讓你們看了笑話。”
張玲瓏連忙擺了擺手:“夫人,這……此事確實來的有些突然,不過夫人也放寬心思,姑爺他畢竟這三日確實在書樓。”
“在夫人的教誨之下,他總比以往有了明顯改變。”
“假以時日定會變得更好一些。”
這話很委婉,卻是個實在話。
因為白少秋在王妃的心裡已差得不能再差了!
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他今日將回,以後就不要讓他出門了。
張玲瓏看了看王妃的臉色,又低聲說道:
“要不這樣,我這就回城守府,讓我家那個去一趟聚寶錢莊見見錢大掌櫃的,”
“咱西陵城舉辦了十餘次的竹溪文會了,可從來還沒有誰為此開個賭盤……有辱斯文!”
“便令錢大掌櫃將此賭局撤銷,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王妃沉吟三息,點了點頭:
“那今日就此作罷,我也有些倦了,就不留你們了。”
二人起身告退。
王妃這才起身麵色憂慮的看向了清雅軒外的荷塘。
此事哪裡會如此簡單?
錢盛錢大掌櫃一輩子行事小心低調,他做出這件事怎可能沒有想過其中之弊端?
在這西陵城的一畝三分地上,沒有任何人敢落王府的臉麵,可偏偏錢大掌櫃就這麼做了!
他將要為此賠付大量的銀子!
帶來的後果是讓白少秋的名聲更大!
這個大,並不是他的才華。
而是他那廢物的名頭!
斥重金打王府的臉……
就算是借給他錢盛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
聚寶錢莊能成為興國最大的錢莊,它背後真正的老板知道的人很少。
恰好王府很清楚。
——它的真正老板就是興國的那位年近四旬的傳奇長公主唐千億!
隻是長公主青燈侍佛深居淺出已多年,就連國事都不再過問,想來她並不會關心這西陲邊塞之事。
但皇上關心!
前有聖旨禦賜贅婿,現有聚寶錢莊開此賭局……
皇上以白少秋這個廢物為棋,這是要將鎮西王府的軍啊!
王妃憂心忡忡,吩咐道:
“他回來之後,讓他去演武場見本夫人!”
周權心裡暗笑,躬身一禮:“小人遵命!”
王妃移步向王府後麵的演武場而去。
她需要與王爺好生聊聊。
那廢物就像一根刺紮在肉裡,這終究不是個事。
是不是大膽一些將其拔掉?
……
……
上陵書院,藏書樓。
第六層樓上。
白少秋看著唐纖纖:“我要走了。”
唐纖纖愕然,視線望向那處窗欞,才發現窗欞外已晚霞漫天。
今兒個這時間竟然過得如此之快!
“我送你!”
“……不用,晴兒叫了車夫在書院門口等我。”
“那我送你到書院門口。”
“也好。”
白少秋背上了行囊,就這麼走下了藏書樓,走出了藏書樓。
夕陽並未落山。
書院尚未下學。
一片靜默安然。
“忽然想起還沒問過姑娘名字。”
唐纖纖沉吟三息:“你就叫我纖纖吧。”
白少秋以為是仙仙。
這姑娘確實有些仙氣。
“嗯……姑娘來此是走親戚?”
“算是,主要是來竹溪文會湊個熱鬨。”
白少秋緩緩而行,笑道:“莫非是要在文會上選個心儀的少年?”
唐纖纖藏在麵巾下的臉蛋兒微微一紅:“這倒不是,”
她轉移了話題:
“對了,說好的那石頭記寫好一回就給我看看。”
“可姑娘你在竹溪文會之後不就要走了麼?”
“你寄給我呀!文會後我給你一個地址。”
“好吧。”
三人行。
沒有誰是誰的老師。
安走在最後,她時不時看看九公主的背,愈發擔心了起來。
就這麼沉默的走著。
唐纖纖忽然覺得這段路有些短。
忽然覺得還有許多話沒有和白少秋說。
她微微垂頭,卻不知道那些話又該從何說起。
晚風輕拂。
她的秀發隨風。
有那麼幾絲飄到了白少秋的臉上。
有些癢。
白少秋心裡忽然起了一種很是荒唐的感覺——
這個叫仙仙的姑娘讓他感覺到很舒服!
上輩子他也沒有真正談過戀愛。
他隻知道身邊有一個令自己很舒服的女人自己的心就能平靜。
用科學的解釋就是兩個人的磁場相近,並不排斥,更不抵觸。
那麼這姑娘當老婆就是最好的。
但顯然不行。
畢竟相處極短,了解不深。
至於將來……
將來再說吧。
或許再也不見。
淡看人間三千事,
閒來輕笑兩三聲……
有緣自能再會。
無緣……
書院外的那道牌坊已入了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