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規的一問將那些學子們從震驚中喚醒。
那柱香僅僅燃了兩寸!
那些學子們頓時沸騰——
“不可能!”
“據聞他啟蒙三年僅識字三十個,而後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學院收留過他,就算是私塾的先生也不願教他,他怎麼可能對出如此工整的下聯?!”
“他作弊!”
“他這是對文人的最大的侮辱!”
“對,他一定早已知道了這對聯的上聯,也一定早已找了某個高人對出了下聯!”
“是啊,他白少秋今兒個下午來到藏書樓,這上聯偏巧就在傍晚時候張貼在了求知牆上。他在書樓呆了半天,正好在這個時候來到了求知牆!”
“他肯定知道宋師兄常在求知牆答惑,宋師兄見此聯必起作對之心,他便故意與宋師兄比試!”
“沒錯,不然他怎麼會好心告訴宋師兄向我們借銀子?也是他早已想好的主意!”
“白少秋……你個陰險惡毒的小人!”
“白少秋,文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白少秋……你休想騙取我等的銀子!”
“……”
群情激奮。
那些學子認定了白少秋作弊。
當那些言語傳來之後,就連張文千都狐疑的扭頭看了看唐纖纖。
上聯是唐纖纖派了安張貼在求知牆上的。
傍晚時候唐纖纖去了書樓與白少秋見過一麵。
張文千依舊堅定的認為白少秋根本不可能對出那對聯,但現在他偏偏對了出來……
這根本沒有道理。
唐纖纖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張文千這就有些懵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莫非是書樓裡的某一本書裡恰好有這麼一副對聯恰好被白少秋看到?
這也不可能!
因為這上聯是方老大儒所做,至今並無下聯。
此刻,那些激動的學子們已向白少秋湧去,唐纖纖並沒有注意到白少秋的眼睛已眯了起來。
她很擔心白少秋的安全,便衝著那群學子一聲大吼:
“住手!”
她的聲音還是小了一些,也或者說那些學子們聲討白少秋的聲音太大。
眼見著最前麵的學子就快到了白少秋的麵前……
就在這時,有一人從天而降!
他站在了白少秋的身側,拔刀,
橫刀,
刀就在學子與白少秋之間。
這把刀就是界限!
這把刀一出現,那些學子們頓時止步,聲音也頓時消失。
他們看見的是一個穿著一身漆黑盔甲的……武士!
白少秋也看向了那黑甲武士。
那是全身甲,有頭胄,看不見臉,卻能看見那雙眼。
那雙眼此刻並沒有看向那群學子,而是看著他白少秋。
他的眉間皺成了一個川!
似乎有些疑惑——
他,便是九公主此行的護衛統領趙破山!
他之疑惑在於,剛才他在人群外的陰影處並沒有如何去關注這些學子們的比試,但就在那些學子向前衝的那一瞬間,他卻感覺到了一股冰冷的殺意!
是殺意!
是如他這樣的戰士,在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刻在骨子裡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殺意!
他知道要死人了!
殿下在此,絕不能有人死!
於是他一飛而來,出了一刀。
當他的刀拔出來的那一瞬間,那股殺意消失殆儘……
他尚不知道那殺意從何而來。
當他以刀畫界的同時就看向了白少秋,卻見白少秋依舊背負著雙手。
臉上的神色依舊風輕雲淡!
就是他!
唯有真正見過死亡的人才能在麵對死亡的時候如此淡定。
才能將那殺意控製得收放自如!
這個禦賜贅婿這幾天他已聽說。
這滿城的人都說他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廢物……這指的是他在文學上麵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建樹。
可沒有人說他不會武功!
難道他還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趙破山記住了白少秋這張臉!
尋思若有機會試試。
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三息之間。
九公主唐纖纖帶著安與張文千已走了過來。
張文千怒視著那群學子,低聲的嗬斥了一聲:“退後!”
有學子脖子一揚,伸手向白少秋一指:“院正大人,他白少秋作弊!”
張文千老眼一瞪:“老夫……叫你們退後!”
這群讀書將腦子讀傻的笨蛋!
沒看見帶刀的武將麼?
帶刀武將出現在此意味著什麼你們特麼的不懂麼?
再不退後,那武將若是以保護殿下的名頭將你們全砍了……你們全特麼白死了!
那些學子們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還以為這武士是王府派到白少秋身邊的護衛——
王府雖不待見這贅婿,卻不能讓這贅婿死了!
他若是死了,王府可就無法向皇上交代了。
出於對院正大人的尊重,他們皆怨恨的看了白少秋一眼,後退了丈許距離。
趙破山收刀,身形一展,一飛而起,消失於夜色之中。
白少秋望著趙破山消失的影子,心裡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勒個去!
輕功!
牛頓的棺材板都壓不住!
穿越這種事,果然毫無道理可言!
怎麼才能學到這個玩意兒呢?
這一瞬間,那二千兩銀子似乎都沒那麼香了。
一個聲音將他的思緒給拽了回來:
“院正大人,”
宋子規躬身一禮,“院正大人當知道白少秋之往事……他對出了此聯……學生不服!”
依舊帶著麵巾的九公主唐纖纖這時候開了口:
“諸位,此聯之上聯,出於京都京華書院方老大儒之手。”
“此聯之上聯而今就高懸於京華書院高閣的二品樓上!”
“今日本……本姑娘將此上聯張貼於此,原本是想看看上陵書院的學子們能否對答出來……而今倒是有了絕佳的下聯,卻不料生出了一些事來。”
她扭頭看向了宋子規:“去歲你去京都秋闈,理應去過京華書院的高閣……我想問問宋公子,你上到了高閣的幾層樓?”
宋子規心裡一緊,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就是九公主啊!
但現在九公主沒有自稱本宮……
他躬身一禮:“這……在下確實去過高閣,按照高閣規矩……在下僅僅登上了二層樓。”
二層樓並不是二品樓。
二層樓對應的是八品樓!
唐纖纖又問:“那麼你認為白少秋能否登第八層樓?”
宋子規搖頭:“他連高閣的門都進不去……他都沒離開過西陵城!”
唐纖纖眉梢微揚:“所以他之前是沒可能見過這上聯的……除非你懷疑本小姐將此上聯透露給了他……”
“這……在下不敢懷疑!”
唐纖纖轉身看向了那些學子們:
“本小姐再告訴你們一件事,此聯之下聯,就連方老大儒自己亦沒有對出,那麼你們認為白少秋作弊……這西陵城裡,能與方老大儒齊名的隻有居於竹溪的司老大儒。”
“你們認為司老大儒會見他白少秋麼?”
司老大儒不問世事多年,僅僅隻有在每年一度的竹溪文會上以主持和評判的身份出現。
他斷然不會與白少秋這個廢物有任何交集。
那麼……白少秋就是憑自己的本事對出了此聯!
這……
宋子規腦瓜子嗡嗡的,他扭頭看向了書案上的那一堆銀子。
心裡一陣絞痛,頓時兩眼一黑!